第9章 悲催的婚後生活(2)
我暗道這人雖長得好,性子卻是有些不討喜,就他這看人的眼神,不管是有意無意,日後都少不得要挨人揍的。也虧得我現在身後沒得依仗,脾氣不得不好,若我還是大夏朝的公主,若我父親母親還在,我也非得好好教一教他怎麼做人不可。
我這裡正腹誹著,就見他那裡略略點了點頭,淡淡答道:「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哪裡還敢隨意去得罪人。思及此,我便朝他笑了一笑,試探著問道:「您也是我家大王的道友么?昨日里在喜堂上怎不曾見到您?」
他唇角微勾,答道:「昨日里我來得晚,未能趕上觀禮。」
難怪,難怪,難怪沒看到過這人,原來是到得晚了。
就聽得他又問道:「姑娘是……」
「奴家是谷中的婢女。」我忙答道。
「撒謊。」他緩緩搖頭,不緊不慢地說道:「你身上有生人氣,可不是這谷中的精怪。」
我心中暗驚,莫不是自己料錯了,他才不是什麼人,而是個道行高深的妖怪?我這裡正驚疑不定,就見他又是勾唇一笑,用十分肯定的語氣說道:「你是隨著公主來的人類侍女。」
這才正是不知怎麼下房,底下就有人給搭梯子!
我怔了一怔,隨即就又大喜,忙點頭應道:「不錯,不錯!奴家正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說自己是這谷中的婢女,也不為錯。」
他略略點頭,不置可否。
我又做出一副天真模樣,問他道:「您呢?我瞧著您和其他大仙不同呢。」
他微微揚眉,不答反問:「怎地不同?」
我故意歪了頭,努力眨巴著眼睛以示自己天真爛漫,一邊比劃著,一邊答道:「他們醉了酒,不是露了尾巴,就是變了耳朵,可就保持不住人形啦。可您看您,只不過脫了外袍而已。」
他也笑笑,「也許只是我道行更深一些。」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又忍不住仔細打量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仔細瞧過了,也未能瞧出什麼端倪來。許是因為他面貌太好,我一時也忘記了害怕,大著膽子問他道:「不知您是……」我本想直接問他是個什麼妖,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不好,便就改了口,「您是修哪一行的?」
「修哪一行?」他愣了一愣,正經答道:「我是修仙之人。」
重點落到了最後那個「人」上,如此說來還是人嘛!
這認知叫我對他頓生親近之感,又因溪水沁涼,寒意刺骨,我索性提著裙角也爬到了那青石上,就在他身邊坐下來,與他套著近乎,「不知您仙府在哪處靈山妙島,是在這碗子山之東啊,還是之西啊?」
他轉頭瞥我一眼,簡介答道:「之西。」
我不由一喜,「西?那西邊不就是我們寶象國嘛!想不到您還是我們寶象國人氏?」
「算不得。只是在寶象國修行而已。」
管他到底是不是寶象國人氏,只要他對這一帶熟悉,那就夠了!
我瞧他言語上還算隨和,膽子不覺又大了些,「仙家既然在我們寶象國修行,那也算是和我們寶象國有緣呢。」
他似笑非笑,應和道:「有緣。」
「奴家自幼長在京城,見識淺薄,若不是此次隨我們公主前來,都不知道世間還有如此多的得道仙家!」說到此處,我有意停了停,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這才又繼續說下去,「您可莫要笑話奴家,奴家以前連這碗子山聽都未曾聽過,便是現在,也只知這碗子山是在我們寶象國之東,都不知道距離多遠呢!」
「不算遠,三百餘里。」他說道。
上道!這人太上道了!簡直就是答到我心裡去了。
我忍住欣喜,又繼續問道:「您可也會騰雲駕霧的法術?」
他點頭,「會些。」
「奴家當初也是騰雲駕霧地過來的呢!不過,可惜奴家太過膽小,嚇得連眼睛都不敢睜一下,不曾見識到這一路的風光。」
「風光還算不錯,往西出了黑松林便是一路坦途,有官道直通寶象國京城,快馬加鞭,一日便到。」他說道。
妙!妙!妙!如此說來,便是沒有大軍來救,只要我能設法出了那黑松林,也能回到那寶象國去!
我簡直喜不自禁,若不是顧忌著眼前這人,怕是都要得意忘形。
他神色卻是淡然,漫不經心地瞥我一眼,忽又問道:「你出來玩耍這半天,你家公主不會尋你么?」
這話卻是一下子提醒了我,我抬頭看天,不知不覺中日頭竟是已經有些偏西。「公主」自然不會找尋我的,怕的是,紅袖前來找我。到時若被她喊破我的身份,我之前編的那些瞎話就全白費了。
我笑笑,急忙順坡下來,「不瞞您說,奴家還真是瞞著我們公主偷偷跑出來玩耍,我這就回去,還請大仙您千萬不要和人說在這裡見過我,可好?」
不想這人卻是極好講話,向我淡淡一笑,應道:「好。」
得他這樣一句話,我多少放下些心來,急忙返身回到我之前坐的地方,拾起鞋襪胡亂套上,又向他揮了揮手作別,沿著之前來的小路往山上跑了去。才剛剛離開溪邊,果就聽到紅袖從遠處喚我,我不好應聲,只尋聲過去。
「哎呀!公主娘娘,可是叫奴家好找。」紅袖一見到我,大鬆了口氣,一面用帕子抹著汗,一面忍不住埋怨,「您怎到這邊來了?這要是有個磕磕碰碰地,大王必要責罰奴家的呀!」
我解釋道:「迷路了,也不知怎麼就走到此處來了。」
此處離著溪邊不遠,我生怕紅袖再與那白衣男子見面,忙就推著她往來路走,不想她卻是眼見,一眼就看到了我沾濕了的裙角,驚道:「您去溪邊了?怎地裙子還濕了?」
「剛在溪邊站了站,無事,無事。」
瞧著紅袖還要再追問,我趕緊又換了個話題,問她道:「剛才那燒雞好吃嗎?」
「好吃!」紅袖一聽這個,頓時忘了我裙角的事,眼睛都快要放出光來,連連點頭道:「可比奴家之前吃的好吃多了!」
「哦?你以前怎麼吃?」
「去了毛,生吃。」
「……」
倒是種有創意的吃法。
我默了一默,見紅袖走得幾步,還要回頭去看那溪邊,忙就又硬著頭皮與她聊下去,「你們谷里的人都這般吃雞嗎?」
「不啊。」紅袖答道,「柳仙喜歡帶著毛整個吞下去。」
「……」
喜好獨特!有個性!
說話間,兩人已經離那溪邊漸遠,我心中這才漸漸放鬆下來,便是連腳步都輕鬆許多,只隨著紅袖繞那曲曲折折的山路,心中暗暗記著四下里的景物。又走得好一會兒,石階小路這才漸漸寬闊平整起來,又轉過一個竹林,一抬頭,住所赫然就在眼前。
縱是我腿腳靈便,走了這大半日山路也少不得覺得疲乏。紅袖許是也瞧出我腳步沉重,一進屋便吩咐頭頂上長了撮紅毛的小丫頭去給我打熱水來,道:「公主用熱水泡一泡腳吧,解乏。」
那紅毛小丫頭也不知是個什麼妖,腳下甚是利索,片刻功夫就端了大大一盆熱水來,放下之後又道:「剛才紅袖姐姐不在的時候,大王身邊的人過來傳信,說是大王晚上要宴請賓客,請紅袖姐姐幫著公主好好梳妝打扮一番,大王要公主出席的。」
我這裡剛要把腳放進腳盆中,聞言驚得差點一腳踹翻了那盆。
「我也要去?」我只盼著是自己聽錯了話,忙就又問了一遍。
「要去的。」紅毛丫頭答道,「大王特意交代了的,說眾賓客不是谷中的臣屬便是近處的友鄰,公主總是要認上一認的。」
紅袖聽了,在一旁幫腔道:「大王說得沒錯,公主您莫要羞澀,日後您就是咱們波月洞的女主人了,這人情來往之事都需您來操持呢,哪能個個都不認識!」
我怔怔地坐著,一顆心直往下沉去。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去跟那白衣人搭話,這下可好,吧啦吧啦閑扯了那麼多,等晚上面對面一站,豈不是一切都要露餡?
哎呀,不知現在我裝病可還來得及!
這樣動著心思,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來,直等泡完了腳起身的時候,我才故意晃了一晃,忙用手扶額,低低地「哎呦」了一聲。
紅袖正指派小丫頭去倒水,聞聲轉頭向我看過來,問道:「怎地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