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囚禁的第五天 (2)
第五十六章 囚禁的第五天 (2)
「我把一個女人所能罵出的話都罵了出來,可他雙臂交叉放在胸前,面帶微笑,平靜地聽我罵。可見他對這種斥責已習以為常了。後來他認為我已罵完了,就朝我走來,我抓起一把刀子,抵在自己的胸口。
「『您再往前走一步』』我對他說,『除了我受辱以外,您還將為我的死而自責。』
「他停了下來。「『您的死亡!』他說,『啊,不要這樣,您是我可愛的情 婦,我絕不會同意在僅僅佔有您一次后就這樣失去您。再見,我的寶貝兒!等您的心情好的時候我再來看您。』
「說到這兒,他吹了一聲哨子,那盞照亮我的房間的燈升了上去,然後不見了;我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隔了不一會兒,我聽到了一種同開門一樣的響聲,那盞燈又落了下來,屋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個時刻非常可怕;我完全受著一個我厭惡而藐視的人的控制了,這個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而且他的行為已證明了這一點。」
「這個人是誰?」費爾頓問。
「我在一把椅子上度過了一夜,有一點響聲就把嚇得發抖;因為那盞燈已經熄滅了。這天夜裡我的迫 害者再沒有新的行動,天亮了,桌子已不見蹤影了,那把刀子還在我的手上。
「它是我全部的希望。
「我已疲憊不堪,因為整夜未眠,我兩眼發疼。天亮了,我的心也完全放下來了,我握著救命刀,撲倒在床上,並把刀子藏在枕頭底下。
「當我醒來后又發現了那一張擺好飯菜的桌子。這次雖然我還感到恐懼不安,但是我餓壞了,我吃了點兒麵包和水果,然後我想起有人在水裡摻過麻藥,就沒碰桌上的水。洗臉盆上面的牆上砌著一個水箱,我從那兒取了一杯水。可是雖然我採取了這種防範措施,剛開始我還是很擔心,但後來發生的事證明了我這種憂慮是沒有根據的!整個白天過去了,我身上沒有出現一點我擔心的情況。為防止我的擔心被人發現,我把水瓶里的水倒掉了一半。
「夜幕降臨了,我的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我看見桌子陷落到地下去了;一刻鐘后它又出現時,上面已放上了我的晚飯;過了一會,同一盞燈又使我的房間亮起來了。
「我決定只吃不可能加入催眠葯的東西;我的整個晚飯只有兩個雞蛋與幾個水果,然後我從水箱里舀了一杯水開始喝起來。喝了幾口后我覺得味道不對,不再喝了,可我已喝下大半杯了。我等著不幸的事發生。
「不到半小時同樣的徵兆出現了,但這次我只喝了半杯水,所以掙扎的時間較長,而且我沒有完全睡著,而是陷入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之中,知道周圍發生的事,卻失去了自衛與躲避的能力。
「我掙扎著撲向床,想拿我的救命之刀。但我沒有走到床頭就倒了下去,雙手緊緊地抓住床腳的一根柱子;這時我明白我完了。」
費爾頓的臉色蒼白得像個死人,身上一陣痙攣。
「燈升了上去,我又陷入了黑暗之中;緊接著我聽見開門聲。
「我不斷掙扎,試圖喊叫,借著一股難以置信的意志力的推動,我竟然站起身來,但緊接著又倒下去……倒在迫 害我的人的懷抱之中了。」
「告訴我,他是誰?」
她滔滔不絕地繼續講下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喊叫似的,或許她認為回答的時間還未到來。
「只不過那個混蛋這次對付的不是一個毫無知覺的人,因此儘管我的力量弱小,我還是努力掙扎,我聽到他喊:『這個該死的女清教徒!她們厭煩對她們進行宗教迫 害的人,這我知道,但想不到她們對她們的情夫也這麼厲害呢!』唉!可惜,這種絕望的反抗不能持續太久,我精疲力盡了。」
費爾頓一直聽著,除了發出怒吼外,他沒有任何別的表示。不過,汗珠從他的額頭上直往下淌,他那藏在衣服里的手抓破了他的胸口。
「恢復知覺后,我第一個動作就是在枕頭下摸那把刀子。至少,如果它不能用來防身的話,可以用來贖罪。
「但是,費爾頓,當我拿起刀子時,我有一種可怕的想法。」
「你想報復這個人了,是嗎?」費爾頓說。
「是的!是的!我知道一個女基 督徒不該有這種想法。可以肯定的說,它是我們靈魂的敵人,這個想法是那頭在我們周圍吼叫的獅子送到我們的內心的。總之,我怎麼對你說呢,費爾頓?」
米萊狄裝出一副沉重的樣子說,「我有了這樣的想法,我肯定再也不能擺脫它了,今天,我受懲罰,就是因為我產生了這個殺人的念頭。」
「往下說!我現在急切地想知道你用什麼辦法報復他。」費爾頓說。
「啊!我已決定儘快地實施這個報復計劃,我敢肯定當晚他還會來的。白天,我什麼都不怕。
「白天很快就過去了,這個白天使我的決心更加堅定。不過,我很注意隱藏我內心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有人在監視我,好幾次,我由於忍不受,露出了笑容。我不敢對你說,費爾頓,是什麼讓我笑的,聽了以後,你會討厭我……」
「繼續說下去,我想知道事情的結局。」費爾頓說。
「夜幕降臨了,一切照常,沒什麼變化;黑暗中,我的晚餐已準備就緒,那盞燈隨後也亮了,我坐下來吃晚飯。我只吃了幾口水果,並假裝拿著瓶子倒水,但是,我只喝了我留在杯子中的水,而且,我幹得很巧妙,要是真有暗探監視我,他們肯定不會懷疑我。
「晚飯後,我裝作與頭一天一樣的迷糊,我搖晃著走到床邊,和衣躺下了。這次,我在枕頭下找到了那把刀,我假裝睡著了,手中卻抓住了刀柄。
「除了心跳之外,我什麼也聽不見。我懇求天主,讓他來!最後,我終於聽到了門開了又關上的熟悉的聲音。我還聽見了響亮的腳步聲,儘管地毯很厚;我也看見了一個人影向我的床走來,儘管很黑。」
「快往下說,難道你沒看出你的每一句話都燙痛我的心嗎?」費爾頓說。
「這時候,我集中了全身力量,我對自己說報仇的時刻到了。我蜷縮著身子,手握刀子,他來到了我身邊,伸出雙手尋找我,我用刀直刺他的胸部。
「混蛋!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了,他在胸部戴了鎖子甲,我的刀卻被弄卷了口。『啊!啊!』他一邊喊,一邊奪走了我的刀子,『你想要我的命,我漂亮迷人的女清教徒!這不僅是仇恨,簡直是忘恩負義!好,好,靜一靜,我的小寶貝兒!我原來不相信你不愛我,因為我一向很自負;現在,我相信了。明天,你就自由了。』
「我惟一的願望,就是他殺了我,『小心!』我告訴他,『我一旦自由你就聲名狼藉了。你的地位很顯赫,不過,你顫抖吧!在你的上面,還有國王,還有天主。』
「儘管我的迫 害者看上去非常有自制力,他還是忍不住發了火。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胳膊在顫抖。『如果是這樣,你就別想離開這兒了!』他說。
「『好!好!』我大叫,『如果這樣的話,我在這兒受折磨,也將被埋在這兒。好!我就死在這兒!』
「『我不留給你任何武器。』『但有一件武器已被絕望放在所有勇於使用它的人的手中,我會活活餓死自己。』
「『你想一想,』那個混蛋說,『和平是不是總比這樣的戰爭好?我立刻還你自由,我將公開宣揚你是美德的化身。』
「我說:『我要向世人揭發你,就像我說過要向天主揭發你一樣。我要用我的熱血來簽署我的控訴書,我一定會的。』
「『哈!哈!哈!』他用嘲弄的口吻說,『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說實話,在這兒,你到底過得還很不錯,要是讓你自己餓死,那就怨你自己了。』
「說完,他出去了,我十分痛苦,不過,更多的只是報仇未成的羞愧。他履行了承諾。第二天的二十四個小時內,我沒見到他。我不吃不喝,準備餓死自己。
「在祈禱中,我度過了一天,因為我希望我的自殺能得到天主的寬容。
「第二天晚上里,門開了。一聽到聲音,我就用一隻手撐起身體。『聽著,』一個可怕的聲音對我說,『你給我聽著!你的態度有所緩和了嗎?你難道只想用沉默來換取你的自由?看,我是一個大度的人,』他又說,『雖然我並不喜歡清教徒,我還是承認他們的正當權利,你指著十字架對我發一個小誓,我對你別無所求。指著十字架!』他大叫起來,同時,我站了起來,我所有的力氣一下子都恢復過來了,『無論什麼威脅,什麼折磨都不能阻止我說話。我指著十字架發誓,我要到處揭發你是一個卑鄙的小人;我指著十字架發誓,要是有一天我離開這兒,我一定會報仇的。』
「『當心!』那個聲音說,『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威脅口吻,有一個最有效的辦法能堵住你的嘴,或者,至少能使你的每一句話都不會有人相信。』
「我大笑,作為對他的回答,從中他可以看出來,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將是永無休止、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的鬥爭。
「『好好聽著,』他說『我把今天夜裡餘下的時間和明天白天全留給你,認真想一想,要是你答應不泄露出去,你得到的將是財富、尊敬和榮譽。反之,我會判你侮辱刑。』」
「『你滾!』我叫起來。『那將是終生的、永遠也抹不去的侮辱刑。』他得意洋洋地說。
「『你滾!』我又大叫。啊!我告訴你,費爾頓,那時我覺得他瘋了。我對他說,『如果你並不想看到我在你面前撞牆而死,就快出去!』
「『好吧,』他說,『悉聽尊便,晚安!明晚再見!』我倒在地上狂怒地撕咬著地毯……」費爾頓靠在一件傢具上,好像在她講完之前就會倒下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