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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可怕的幻象

  第四十章 可怕的幻象

  紅衣主教注視著年輕的騎士。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達爾大尼央感到自己渾身直發抖。


  不過他還是手持氈帽,鎮定地站在那裡等候紅衣主教的垂詢。


  「先生,」紅衣主教問他,「您是不是貝亞思的達爾大尼央族人。」


  「是的,大人。」年輕人回答道。


  「在塔布及其附近一帶有好幾支達爾大尼央族人,不知道您是屬於哪一支?」紅衣主教接著問道。


  「我的父親曾經跟隨偉大的亨利國王——當今陛下的父親,參加過好幾次宗教戰爭。」


  「噢,七八個月前,您離開故鄉到巴黎來,是來謀求發展的吧?」


  「是的,大人。」


  「在您經過默思時,遇到過什麼事?」


  「大人,」達爾大尼央說,「事情是這樣的……」


  「不必說了,」紅衣主教微笑著說,「您是被推薦給德?特雷維爾先生的,對嗎?」


  「是的,大人,不過就在默思遇到的那件倒霉事件中……」


  「不小心把那封介紹信弄丟了。」紅衣主教接著說下去,「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德?特雷維爾先生是個善於相面的行家,所以他把您安排在他的妹夫德?艾薩爾先生的衛隊里,並且公開宣稱您遲早會進入火槍隊。」


  「大人您了解得很清楚。」達爾大尼央說。


  「從那以後,您幹了很多使您名聲大震的事情:有一天您如果去其它任何地方情況都不會太糟糕,可您偏偏到查爾特勒修道院後面去散步,然後您和您的朋友到福爾日溫泉去旅行,您的那些朋友都留在半路上了,而您卻繼續向前趕路,到英國去辦事。」


  「大人,」達爾大尼央瞠目結舌地說,「我是去……」


  「去打獵,是吧?我知道這件事。您回來后就得到一位非常尊貴的夫人的接見,看見您還保留著這位貴夫人的紀念品,我真是開心極了。」


  達爾大尼央伸手捏住他的鑽石戒指,並趕忙地把戒面轉向里,但為時已晚。


  「在那件事情發生后的第二天,您曾接待過德?卡伏瓦的拜訪,」紅衣主教說,「他打算邀請您到我府上來,遺憾的是您沒有回訪他。您犯了個錯誤,騎士先生。」


  「可是大人,那時我十分害怕。」


  「噢?先生,這是為什麼呢?我要懲罰的是那些拒不服從命令的人,而並不是像您這樣的人。我說這番話是有原因的:您想想我派人通知您來見我的那一天晚上都發生了什麼事。」


  博納希厄太太就是那晚被綁架的。達爾大尼央不禁打了個寒噤。肯定是那些過去使她失蹤的人帶走了她。


  「我已有很久沒有聽人提及您了,所以只想知道您都幹了些什麼。再說,您也真該好好地謝謝我,在所有這些情況之中,您受到了很大的照顧。」


  達爾大尼央彎了彎腰表示謝意。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出於一個我為您擬定的計劃。」


  達爾大尼央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


  「我原本打算在您第一次接到我的邀請的那天告訴您這個計劃,可您沒有接受邀請。幸運的是這種延誤不會造成任何失誤,今天我就要告訴您。」


  紅衣主教指了指張椅子,要年輕人坐下。


  「您很英勇,達爾大尼央先生,」紅衣主教繼續說,「您也非常謹慎,這樣更好,我本人就特別喜歡有頭腦和有膽量的人,您別擔心。」他微笑著說,「我說的有膽量的人,也就是指勇敢的人;您已有了一些強大的敵人,如果您不加防備,他們會毀了您的。」


  「唉!大人,」年輕的騎士回答說,「那還用說,他們毫不費力就可以毀了我,因為它們強大而有後援,而我卻勢單力孤。」


  「您儘管您勢單力孤,已經做了許多事情,而且您還將做更多的事。不過我相信,在您的冒險生涯中需要有人引導,因為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您是帶著想平步青雲的雄心來到巴黎的。」


  「在我這種年齡段,什麼痴心妄想都會有,大人。」達爾大尼央說道。


  「只有傻瓜才會痴心妄想,騎士先生,而您卻是個聰明人。這樣吧,在我的衛隊里當個掌旗官,打完仗后讓您當隊長,怎麼樣?」紅衣主教大人問道。


  「大人。」達爾大尼央十分尷尬。


  「怎麼,您拒絕?」紅衣主教十分意外地叫道。


  「紅衣主教大人,我對現在這份工作沒有任何不滿。」


  「您想找個借口,對不對?您現在已有了借口:提升。序幕已經拉開的戰爭以及我向您提供的機會,這些都是堂而皇之的借口,而您需要可靠的保護,達爾大尼央先生。因為我已收到許多對您的指控。您並沒有把全部時間都用在為國王服務上啊?」


  達爾大尼央滿臉漲紅。


  「除此之外,」紅衣主教把手擱在一疊卷宗上說,「我這兒有整整一卷關於您的材料。然而在閱讀它之前我希望能與您聊聊。我知道您是個有毅力、力事果斷的人,如果有好的領導,會給您帶來許多好處。我說了這麼多,您好好考慮考慮再作決定吧。」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大人。」達爾大尼央回答說,「從紅衣主教身上我看到了偉大的心靈,使我自覺渺小得像一條蚯蚓;然而,既然大人准許我以實相告……」


  達爾大尼央停住了。


  「是的,我准允您,請繼續吧。」


  「那我就說實話。我所有的朋友,都在火槍隊里和國王衛隊里,而我所有的敵人呢,不知為何全都是您的部下。如果我照大人的建議做的話,在這邊我肯定不會受到歡迎,而在那邊我還會遭到輕視。」


  「您是不是認為我沒有把配得上你的東西送給您,達爾大尼央先生?」紅衣主教輕蔑地微笑著說。


  「大人,您對我真是恩寵有加,反過來呢,我所做的遠不值得紅衣主教大人如此錯愛。或許過些時候我會有理由獻出自己為大人服務,而現在我卻覺得像是在出賣自己。」


  「換句話說,您現在拒絕為我服務,先生,對嗎?」紅衣主教生氣地說,「那就讓您的那些恩怨連同您的自由一起保留吧。」


  「大人……」


  「好了,」紅衣主教說,「我不責怪您,可您要知道,一個人對他的朋友是既要保護又要獎勵,可對敵人卻什麼也不欠。我想給您一個忠告:要好好地保重自己,達爾大尼央先生,因為既然我撒手不管您,那麼我就不會花一分錢來救您的性命。」


  「我將儘力而為,大人。」加斯科尼人說。


  「將來如果您遭遇不幸,請回想一下,」黎塞留加重語氣說,「我曾找過您,並且已經盡我所能來避免您遭遇這種不幸。」


  「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達爾大尼央說,「我都會銘記紅衣主教為我做的一切。」


  「好吧,我們打完仗再見吧;我的眼睛時刻跟隨著您,因為我也將到那兒去。」紅衣主教指著一副漂亮的盔甲說,「戰爭結束后我們再算帳!」


  「啊!大人,」達爾大尼央大聲說,「請不要讓我有遭您嫌惡的心理負擔;如果您覺得我表現得像一個正人君子的話,那麼我請求紅衣主教大人保持中立。」


  「年輕人,」黎塞留說,「假如我還有機會把我今天對您說的話重複一遍的話,我會再對您說的。」


  黎塞留這最後一句話比威脅更使達爾大尼央感到沮喪,因為這無異於一種警告。他正要開口回答,可紅衣主教做了打發他走的一個手勢。


  達爾大尼央走到紅衣主教府門口時,他幾乎喪失了勇氣,要退回去接受紅衣主教提出的條件。然而就在這時,阿多斯那張莊重而威嚴的臉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知道,如果他那樣做的話,阿多斯會拋棄他的。


  達爾大尼央在門口遇到了等得十分焦急的阿多斯和他帶領的四個火槍手。達爾大尼央使他們安下心來,然後普朗歇跑到另外兩扇門前通知,所有的崗哨都可以撤走了。


  回到阿多斯家后,阿拉密斯和波爾多斯問起這次奇怪的約見究竟是為什麼,達爾大尼央告訴他們說紅衣主教先生讓他到他們衛隊里去當掌旗官,他已拒絕了。


  「您做得很對。」波爾多斯與阿拉密斯同聲說。


  阿多斯卻陷入了深思之中;只剩下他和達爾大尼央兩個人時,他說道:

  「您做了您該做的事,達爾大尼央。不過或許您的選擇是錯誤的。」


  達爾大尼央長噓一口氣,因為阿多斯的看法與他內心的想法不謀而合,那就是:有一場大災難隨時都可能降到他頭上。


  第二天白天的所有時間都被用來準備啟程上了;達爾大尼央向德?特雷維爾先生辭行。德?特雷維爾先生問達爾大尼央是不是需要他的幫助,達爾大尼央回答說他已作好了一切。


  到了晚上,德?艾薩爾先生手下的衛士和德?特雷維爾先生手下的火槍手聚在一起共敘友情。


  第二天一早,聽到軍號聲,朋友們便分手了:火槍手朝德?特雷維爾先生的府邸跑,衛士往德?艾薩爾先生的府邸跑。兩個隊長帶著各自的手下來到羅浮宮,等候國王檢閱。


  國王陛下神情憂鬱,他那不可一世的神氣略有收斂。在前一天主持御前會議時他發過燒,然而這並未改變他當晚動身的決心。儘管有人勸他謹慎一點,他還是想親自檢閱隊伍,希望精神好起來后就能戰勝剛有所冒頭的小病。


  檢閱完畢,衛士們單獨出發了,火槍手留下來與國王一起動身,這就使得波爾多斯有足夠的時間連同他那華麗的裝備,去狗熊街兜個圈。


  訴訟代理人夫人看到他穿著軍裝,騎著駿馬經過,她實在太愛波爾多斯了,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她朝他打手勢要他下馬,到她身邊來。波爾多斯八面威風。這一次辦事員們笑不出來了。


  火槍手來到科克納爾先生身邊,科克納爾先生看到表弟全身煥然一新,小眼睛里立刻冒出憤怒的火花。然而他又感到有點安慰,因為到處有人在說這是一場殘酷的戰爭,他打心裡希望波爾多斯死於戰場。


  波爾多斯與科克納爾大師說了幾句客套話后便告辭了,科克納爾大師祝願他一切如意。而科克納爾夫人則忍不住淚流滿面。


  真正的告別是在科克納爾夫人的房間里進行的,那個情景真是令人感動。


  阿拉密斯寫了一封長信,誰也不知道他寫給誰,在他隔壁的房間里,凱蒂在等著替他捎信,她當晚就要動身去圖爾。


  阿多斯酌著他的最後一瓶西班牙葡萄酒。


  這時,達爾大尼央正和他的弟兄們一起行進在隊伍中。米萊狄騎在一匹淺栗色的馬上,正在告訴兩個面目猙獰的人哪個是達爾大尼央,他們倆馬上走上去辨認。接著他們向米萊狄做了個詢問的眼色,米萊狄打手勢表示就是他。隨後她深信他們在執行任務時不會搞錯對象,便策馬走了。


  這兩個人也騎上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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