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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冒險史34

  「煤氣燈還半亮著,孩子只穿著襯衫和褲子,站在燈旁,手裡拿著那頂皇冠。他正使勁扳著它,聽到我的喊聲,他手一松,皇冠便掉在地上。我細細地檢查,發現在一個邊角處有三塊綠玉不見了。


  「『你這個惡棍!』我氣得狂喊,『你把它弄壞了!你讓我丟一輩子的人!那幾塊寶石到哪裡去了?』


  「『你是說我偷了?』他也叫了起來。


  「『是的,你這個賊!』我大叫。


  「『不可能丟掉什麼的。』他說。


  「『這裡有三塊綠玉不見了,你知道它們在哪裡。我看到你正要把另一塊綠玉也拔下來,不是嗎?』


  「『你罵夠了吧,』他說,『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既然你這樣侮辱我,我就一句也不辯解了。明天一早我就會離開家去別處另謀生路。』


  「『你肯定會落在警察手裡!』我叫喊著,『這件事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你甭想從我這兒了解到任何情況,』沒想到他一反常態,異常激動,『假如你想叫警察,那你就叫他們來搜好了!』


  「這時候,全家都驚醒了。瑪麗首先奔進我的房間,一眼看到那頂皇冠和阿瑟的臉色,尖叫一聲,昏倒在地。我立刻派女佣人叫來警察,請他們馬上進行調查。後來一位巡官帶著一位警士進來了,阿瑟悻悻地站著,問我是否打算控告他偷竊。我說,既然這頂弄壞了的皇冠是國家的財產,那這件事就不是一件私事而是公事了。我只好依法辦事。


  「『至少,』他說,『你不會馬上讓人逮捕我吧。如果能夠允許我離開這個房子五分鐘,我們都會有好處!』


  「『這樣你就可以逃之夭夭,然後把你偷得的東西藏起來了。』我說,我懇求阿瑟不要忘記,此時不只是我的,更有一位比我高貴得多的人的榮譽正處於危險關頭,他有可能引起一樁震驚全國的醜聞。可是只要他能夠告訴我,那三塊綠玉到哪裡去了,就可以避免這一切的發生。


  「『你應該正視這件事,』我說,『你被當場抓獲,拒不承認會加重你的罪行。如果你想補救,你只有把隱藏綠玉的地方告訴我們,那麼一切都可以減輕處罰。』


  「『把你的寬恕留給那些向你懇請寬恕的人吧。』他輕蔑地轉身離開了我。我看他頑固到了用任何言語都難以感化的地步,別無選擇,只好叫巡官進來將他看管起來,作全面搜查,在他身上,他住的房間及其屋裡可能藏匿寶石的任何地方都搜到了,寶石還是蹤影皆無。於是我們用了種種勸誘和恐嚇,但這倒霉的孩子還是一句話也不肯說。今早他被關進了牢房,而我在辦完了警方要求我辦的所有手續之後,便急忙趕來求你破案。警方公開承認他們當下沒有任何收穫。你可以為這事花費你認為需要的費用。我已經懸賞一千英鎊。天啊,我該怎麼辦呢?一夜之間我就失去了一切——我的信譽,我的寶物和我的兒子。啊!我應該怎麼辦呢?


  歇洛克·福爾摩斯靜靜地坐了幾分鐘,皺著眉頭,雙眼凝視著爐火。


  「你平時接待很多客人嗎?」他問。


  「一般是我的合伙人和他們的家眷,偶爾還有阿瑟的朋友。喬治·伯恩韋爾最近來過幾次。再沒有別人了。」


  「你經常出去參加社交活動嗎?」


  「阿瑟經常去。瑪麗和我呆在家裡。」


  「一個年輕姑娘這樣很不尋常啊!」


  「她生性恬靜。而且,她已經不年輕了,她已經二十四歲。」


  「照你說的來看,對於這件事情她也十分震驚?」


  「是的!可能她比我還震驚。」


  「你們倆人都同時確信你兒子有罪嗎?」


  「這有什麼可懷疑的?我親眼看見他把皇冠拿在手裡。」


  「我不這樣認為,因為這不是肯定的證據。皇冠的其餘部分損壞了嗎?」


  「噢,被扭歪了。」


  「你是否想過,他可能是要將它設法弄直?」


  「上帝保佑你!你是想挽回我和他的情誼,但是這是很困難的。如果他清清白白,他為什麼不說話?」


  「正是如此。如果他有罪,他為什麼不撒個謊?他的沉默我認為可以有兩種解釋。這案子有幾個地方十分奇怪。警察如何看待把你從睡夢中驚醒的聲音?」


  「他們說可能是阿瑟關他卧室門的聲音。」


  「說得倒很像呢!好像一個存心作案的人非得大聲關門把全家人吵醒不可。那對於失蹤的寶石他們又是怎麼解釋的?」


  「現在他們還在敲打地板,搜查傢具,希望能找到它們。」


  「他們有沒有想過到房子外面去看看?」


  「想過了,整個花園都已經被仔細檢查過了。」


  「親愛的先生,談到這裡,」福爾摩斯說,「這不是很明顯地告訴你,這件事比你和警察們所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嗎?在你們看來,這是一樁簡單的案件;但我覺得它確實十分複雜。你們的分析是:你猜想你兒子走到你的起居室,打開你的柜子,取出那頂皇冠,從上面扳下一小部分,到別的地方把扳下的三塊玉用任何人都無法發現的巧妙辦法藏了起來,然後帶著其餘三十六塊回到房間里來,冒著被人發現的風險。你覺得這個分析令人信服嗎?」


  「但是還能有什麼別的分析呢?」如果沒有不良動機,為什麼他不解釋清楚?」


  「這便是我們的工作,把事情弄明白。」福爾摩斯回答,「霍爾德先生,現在我們就一起出發到你家裡去,讓我們周密查看一下。」


  福爾摩斯堅持讓我陪同去調查,恰好我也非常希望一起去,因為剛才我們所聽到的陳述深深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和同情心。我承認,對於這位銀行家的兒子是否犯罪這一點,當時我同這位不幸的父親看法相同,都深信不疑;但我對福爾摩斯的判斷力信心十足。因為既然他對大家所接受的解釋不滿意,那就一定還有某種理由來說明這件事情還有希望。在去南郊的整個路程中,他一直默默的坐著,下巴貼到胸口上,帽子被拉下來遮住了眼睛,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我們的委託人,這時由於有了一絲希望,因而顯得有了新的信心和勇氣,他甚至毫無條理地和我說起了他業務上的一些事兒。我們乘了一會火車,又步行了一小段路程,就到了這位大銀行家甚豪華的費爾班寓所。


  費爾班很大,沿著一塊積雪的草坪,一條雙行的車道一直通到緊閉的兩扇大鐵門前。從馬路口一直通到廚房門去,是零售商的進出小道兒。左邊有一條小道兒通到馬廄,它並不在庭院之內,是一條不常使用的公共馬路。我們站在門口,福爾摩斯慢慢繞房步行一圈,經過屋前小販走的小道兒,再繞到花園後面進入通往馬廄的小道兒。他來回走了很長一段時間,霍爾德先生索性和我進屋等他,正在我們沉默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女士走了進來。我從沒見過臉色如此蒼白的婦女。她的嘴唇也毫無血色,眼睛卻因哭泣而紅腫。她靜悄悄地走進來,好像比銀行家更痛苦。她並不在乎我在場,徑直走到她伯父面前,以婦女的溫情撫摸著他的頭。


  「你已經命令將阿瑟釋放了,是不是,伯父?」她問。


  「沒有,我的孩子,這件事必須追查到底。」


  「但是我確信他無罪,我知道他沒做錯什麼事,這麼嚴厲地對他你會後悔的。」


  「如果他無辜,他為什麼不說話?」


  「誰知道呢?也許他是因為你這樣懷疑他而惱怒。」


  「我怎麼可能不懷疑他?當時我確實看到皇冠在他手裡。」


  「哎,他只不過是撿起來看看。相信我的話吧!他沒有罪。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不要再提它了。我們親愛的阿瑟被關進了監獄,這有多可怕!」


  「找不到綠玉決不罷休——決不,瑪麗。我絕不能就此了事,我從倫敦請了一位先生來深入調查此事。」


  「是這位先生嗎?」她轉身看著我。


  「不,這是他的朋友。他一個人走走,他現在正在馬廄那條小路那邊。』


  「馬廄那條小道兒?」她眉毛往上一揚,「他指望在那裡能發現什麼?哦,我想這就是他吧。」說到這裡,她指了指窗外。福爾摩斯正若有所思地向我們這裡走來。


  我的朋友剛一跨進門坎兒,這位女士便迫不及待地說:先生,我相信你一定能證明阿瑟是清白的。」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福爾摩斯一邊說,一邊把鞋底下的雪蹭掉,「我想我是很榮幸地在和瑪麗?霍爾德小姐談話,我能否向你提一兩個問題?」


  「請吧,先生,如果這對澄清這件事情有所幫助的話。」


  「昨天夜裡你沒聽見什麼嗎?」


  「沒有,一直到我伯父大聲說話,我聽見后才下來。」


  「你昨晚將門窗都關上了,但是否將所有窗戶都閂上了呢?」


  「都閂上了。」


  「今天早上這些窗戶是不是依然都閂著?」


  「都還閂著。」


  「你有個女僕,她有個情人,是嗎?你昨晚曾經告訴你伯父說她出去會見過他?」


  「是的,她就在那個客廳里侍候,她也許聽到伯父談到的關於皇冠的話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她可能出去將這事告訴了他的情人,然後他們倆密謀盜竊這頂皇冠。」


  「這些空洞的理論有什麼用處。」銀行家嚷了起來,「我不是對你講過我當時親眼看見阿瑟手裡拿著那頂皇冠嗎?」


  「別著急,霍爾德先生,我們必須追問一下這事。霍爾德小姐,關於這個女僕,你看見她是從廚房附近回來的,是嗎?」


  「是的,當我去查看那扇門是否關好時,我正好碰見她偷偷地溜回來,我也看見了那個在暗地裡的男人。」


  「你認識他嗎?」


  「當然認識!是給我們送蔬菜的菜販,名叫弗朗西斯?普羅斯帕。」


  「他站在門的左側,」福爾摩斯說,「即遠離進入這門的路上?」


  「是的。」


  「他還是一個裝有木頭假腿的人?」


  這位年輕小姐那表情豐富的眼睛里突然顯出了有點害怕的樣子。「怎麼,你真像個魔術師呀,」她說,「你怎麼知道的?」當時我面帶微笑。但福爾摩斯瘦削而熱切的臉上沒有迎合對方的笑容。


  「我很想現在就上樓去。」福爾摩斯說,「我有可能還要到房子外邊走一走。上樓之前我想再看看樓下的窗戶。」


  我的朋友迅速地從一個個窗戶前走過,只是在那扇可以從大廳向外望到馬廄小道兒的大窗戶前停了一會兒。他打開窗戶,用高倍放大鏡特別仔細地檢查窗檯。


  最後,他說:「現在我們可以上樓去了。」


  銀行家的起居室布置得很簡單:地上鋪著一塊地毯,放著一個大櫃櫥和一面大鏡子。福爾摩斯走到大櫃櫥前,緊盯著上面的鎖。


  「用哪把鑰匙開這鎖?」他問道。


  「用那把開貯藏室食品櫥的鎖的鑰匙。」


  「是這裡嗎?」


  「放在化妝台上。」


  福爾摩斯把它拿過來打開大櫃櫥。


  「這是一把無聲的鎖,」他說,「難怪它沒把你吵醒。這隻盒子就是裝那頂皇冠的吧,我們必須看一看。」他打開盒子,將皇冠取出來放在桌子上。皇冠的一邊有一道裂口,一個角上有三塊綠玉被扳掉了。


  「現在,霍爾德先生,」福爾摩斯說,「這個邊角和丟失綠玉的邊角是對稱的。我想請你試試是否能將它掰開。」


  那銀行家驚慌地說:「我做夢也不敢去掰它。」


  「那麼我來試試,」福爾摩斯猛然用足力氣去掰它,但是皇冠卻是紋絲不動。「我覺得它有些鬆動,」他說,「但是,雖然我的手指特別有勁,要掰開它也很困難。一個普通人更是不可能把它掰開的。好了,霍爾德先生,如果我真的掰開了它,情況會是怎樣?肯定會發出像槍響一樣的聲音。你敢說,如果這一切是發生在僅離你卧室幾碼遠的地方,而你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出來?」


  「我什麼也不敢想,什麼問題也發現不了。」


  「但是事情也許會愈發明白。你是怎麼想的,霍爾德小姐?」


  「我和我伯父一樣困惑不解。」


  「當你看到你兒子時,他沒有穿鞋,是嗎?」


  「是的,只穿了褲子和襯衫。」


  「謝謝你,我們的確從這次詢問中得益匪淺,實在太幸運了。霍爾德先生,請允許我再到外邊繼續調查。」


  他要求獨自一個人去,並解釋說,人去多了會留下一些不必要的腳印,這樣會給他的工作造成更多困難。他工作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后回來,他仍是一臉的神秘莫測。


  「我想我要看的都看過了,霍爾德先生,」福爾摩斯說,「我該回到我住的房子里去了。」


  「但是那些綠玉在哪裡?福爾摩斯先生。」


  「我說不好。」


  「那我永遠也見不到它們了?」銀行家大聲地說,「還有我的兒子呢?」


  「我的意見仍是那樣。」


  「那麼,我的天哪,昨晚上在我屋子裡搞的是什麼鬼名堂?」


  「如果明天上午九點到十點鐘你能到貝克街我的住所來找我,我將盡我所能把它講得更清楚些。我的理解是,你全權委託我替你辦這件事, 只要我能找回那些綠玉,你全力支付我可能的支取款項吧。」


  「為了把它們找回來,即使花掉我的全部財產也在所不惜!」


  「很好,我將在明天上午以前調查這件事情。再見。也許我傍晚以前還得再來一趟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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