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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冒險史26

  「不,我不那麼認為。但是可能有某種更具體的原因。斯托納小姐,現在我們必須離開你了,否則,如果羅伊洛特醫生回來時見到我們,這次行動就落空了。再見了,勇敢一點,只要你按照我告訴你的話去做,你只管放心,我們一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沒有費勁,福爾摩斯和我就在克朗旅店訂了一間起居室和一間卧室。由於房間在二層樓,所以我們可以十分清楚地從窗子上俯視斯托克爾蘭莊園的大門及其住人的邊房。在黃昏時刻,我們看到羅伊洛特醫生的馬車過去。過了一會兒,一間起居室里點亮了燈。


  「你知道嗎,華生?」福爾摩斯說,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今天晚上我們來到這兒,確實要有所顧慮,因為那兒存在著明顯的危險因素。」


  「我能夠提供幫助嗎?」


  「當然,有你在現場可能起非常重要的作用。」


  「那麼,當然我應該來。」


  「很感謝你的到來。」


  「你剛才提到的危險,顯然,在那些房間里你看到的東西要比我所知道的多得多。」


  「不,不過我認為,可能會稍微多推斷出一些東西。我認為你也看到了所有的東西。」


  「我沒有見到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除了那鈴繩之外。至於它有什麼用途,我無法想象出來。」


  「同時,你也見到那通氣孔了吧?」


  「是的,不過我想在兩個房間之間開個小洞,並非什麼異常的事情。而且那個洞口那麼窄小,就連耗子都鑽不過去。」


  「其實,我在沒來斯托克爾蘭以前,就斷定將會發現一個通氣孔。」


  「噢,福爾摩斯先生!」


  「是的,我的確知道。你是否記得當初在她的敘述中曾提到她姐姐能夠聞到羅伊洛特醫生的雪茄煙味。這表明,肯定有一個通道連接著這兩個房間,但它肯定是非常窄小的,否則在驗屍官的詢問中必然會被提到。所以我推斷一定有一個通氣孔。」


  「但是,即使這樣又有什麼妨害呢?」


  「嗯,至少在時間上有著十分奇妙的巧合,在牆上鑿了一個通氣孔,掛上一條繩索,接著睡在床上的小姐就送了命,這還不足以引起你的注意嗎?」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看不透這其間有什麼聯繫。」


  「你是否注意到那張床有什麼特別之處?」


  「沒有。」


  「那張床是用螺釘固定在地板上的,請問你以前見過這種固定的床嗎?」


  「我想沒見過。」


  「就是說那位小姐無法移動她的床,即那張床必須保持在同一個相應位置上,它既對著通氣孔,又對著鈴繩——雖然它從來也沒有被當過鈴繩。」


  「福爾摩斯,」我叫了起來,」我似乎覺得你是在暗示著什麼,現在我們剛好來得及制止某種罪行的發生。」


  「的確。如果一個醫生墮入歧途,就會立刻變成一個罪魁禍首。他有知識又有膽量。帕爾默和普里查德在他們這一行中就曾名列前茅,但是這個人更加令人覺得高深莫測。不過,華生,我們肯定比他更高明。我們需要擔心的事情還很多,尤其是在天亮以前。讓我們先抽一斗煙吧,轉換一下腦筋。在這段悠閑的時間裡,想點高興的事情。」


  在九點鐘的時候,樹叢中透過來的燈光熄滅了,莊園邸宅那邊漆黑。約十一點鐘的時候,一盞孤燈出現在我們的正前方。


  「那就是我們的信號,」福爾摩斯突然跳了起來說,「光是從中間那個房間照出來的。」


  在我們出旅館的時候,他向旅店老闆解釋了幾句,說我們必須連夜去拜訪一個朋友,今天晚上可能不會回來過夜。


  由於年久失修,山牆到處都破了,因此,我們輕易地進入了庭院。當我們正準備通過窗子爬進屋時,突然從月桂樹中,竄出一個東西,跳到了草坪上,接著跑過草坪,消失了。


  「我的天!」我低低地叫了一聲,「你看清那是什麼?」


  此時,福爾摩斯也同樣嚇了一大跳。隨後用手攥住我的手腕,低聲地笑了起來,把嘴湊到我耳朵上。


  「真是美滿的一家人,」他低聲說,「這就是那隻狒狒。」


  我已忘記了醫生所寵愛的奇特動物中還有一隻印度獵豹呢!這隻狒狒隨時都有可能突然趴在我們的肩上。我隨福爾摩斯脫下鞋子,鑽進了卧室。直到這時,我才稍微感到一點放心。福爾摩斯輕輕地關上了百葉窗,把燈挪到桌子上面,向屋子的四周瞧了瞧,屋內的一切和白天所見到的一樣。他悄悄地走到我跟前,小聲地對著我的耳朵說:「即使是最小的聲音,都可能破壞我們的計劃。」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不得不摸黑坐著,否則他會從通氣孔中發現亮光。」


  我點了點頭。


  「一定不能睡覺,這關係到你的性命。備好你的手槍,以防萬一,我們用得著它。你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我坐在床邊。」


  我掏出我的左輪手槍把它擱在桌角上。


  福爾摩斯帶了一根細長的藤鞭,把它放在身旁的床上。在床的旁邊有一盒火柴和一塊蠟燭頭。接著,吹滅了燈。


  不管怎樣,我都無法忘記那次守夜。我們聽不到一點響聲,連喘氣的聲音都聽不到。我知道,我的夥伴正瞪眼坐著,離我很近,而且他的神經也同樣處於緊張的狀態。百葉窗把可能照到房間里的所有光線都遮住了。在黑夜中,我們慢慢等著。有一次就在我們的窗前還傳來一聲類似貓叫的哀鳴,那是一隻印度獵豹的叫聲。我們還可以聽見遠處教堂的鐘聲,敲了十二點、一點、兩點、三點,我們一直等待著一切新情況的發生。


  突然,在通氣孔那個方向上閃現了一道瞬間即逝的亮光,接著聞到一股燃燒煤油和加熱金屬的氣味。隔壁房間里有人點燃了一盞遮光燈。我聽到了輕輕挪動的聲音,接著又恢復了寧靜,我坐了有半個小時,用心地聽著。突然,我聽到另一種聲音——一種十分柔和輕緩的聲音,就在聽到這一聲音的剎那間,福爾摩斯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划著了一根火柴,用他那根藤鞭使勁地抽打那根鈴繩。


  「你看到了嗎,華生?」他叫著。


  可惜我什麼都沒看見。在福爾摩斯划亮手中火柴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口哨聲。但這突現的耀眼的亮光,使我的雙眼根本看不清我的朋友在抽打什麼。但我可以看到的是,他的臉色蒼白,充滿著恐怖與憎惡。


  過了一會兒,他停止了抽打,注視著通氣孔。突然爆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這叫聲越來越高,伴著痛苦、恐懼和憤怒的令人可怖的尖聲哀號。據說遠在村裡,甚至遠在教區的人們都被這聲尖叫從睡夢中驚醒。我站著一動不動,獃獃地望著福爾摩斯,他也獃獃地望著我,一直到最後的回聲消失,一切恢復到原來的寂靜為止。


  「這是到底怎麼回事?」我不安地問。


  「事情已經結束了,」福爾摩斯說,「而且,可以說這是最好的結局。我們到羅伊洛特醫生的房間里,別忘了帶上你的手槍。」


  他點燃了燈,走過過道。他敲了兩次卧室的房門,裡面卻沒有迴音。他隨手轉動開了房門,進入卧室。我緊隨其後,手裡握著手槍的扳機。


  一幅奇特的景象展現在我們面前。桌上有一盞遮光燈,遮光燈半開著,一道亮光照在櫃門半開的鐵保險柜上。桌旁的那把木椅上,坐著格里姆斯比?羅伊洛特醫生,他披著灰色上衣,一雙赤裸的腳脖子露在睡衣下面,兩腳穿著紅色的拖鞋。在他的膝蓋上橫放著我們白天看到的那把短柄長鞭。他的雙眼恐怖而又僵直地盯著天花板的角落。在他的額頭上纏著一條帶有褐色斑點的黃色帶子,那條帶子緊緊地纏在他的頭上。在我們走近他身邊的時候,他既沒出聲,也沒動。


  「帶斑點的帶子!」福爾摩斯說。


  當我跨前一步時,那條頭飾開始蠕動起來,從他的頭髮中間鑽出一條毒蛇。


  「這是印度最毒的毒蛇!」福爾摩斯叫道,「在被咬后十秒鐘內就死掉。真是惡有惡報,陰謀家掉進自己挖的陷阱里去了。來,我們把這畜生弄回原來的巢里去,然後讓斯托納小姐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通知當地警察,讓他們處理剩下的事情。」


  說著,他從死者膝蓋上取過打狗鞭子,用活結套住那條爬蟲的脖子,把它從醫生的頭上拉了起來,扔到鐵柜子里,隨手把柜子關上。


  這就是格里姆斯比?羅伊洛特醫生死亡的全過程。至於這個夠長的敘述和如何把這個悲痛的消息告訴小姐;怎樣去哈羅,讓她的姨媽來照看她;警方調查是怎樣取得結論,認為醫生是死於他玩弄他豢養的危險寵物等,在這裡就沒有必要贅述了。在第二天回城的路上,福爾摩斯告訴了我仍不太清楚的一些情況。


  「華生,」他說,「我曾得到一個錯誤的結論,證明在依據不充分的情況下推理是多麼危險。那些吉卜賽人,那可憐的小姐所使用的『band』一詞,都表明她在火柴光倉惶一瞥下所看到的東西,這些使我完全進入一個錯誤的推理。在我最終認清那威脅不可能來自窗子,更不可能來自房門時,我又重新考慮我的想法,迅速轉換是成功的最主要的方面。就像我說過那樣,那個奇怪的通氣孔和懸挂在床頭的鈴繩吸引了我。在我發現這鈴繩只是一個幌子,而且床又是被固定的時候,就引起了我的懷疑。


  我認為那繩只不過是個橋樑,是為了便於什麼東西鑽過洞孔來到床前,於是我便想到了蛇,因為這位醫生從印度運來一群寵物。把這些事情聯繫起來,我知道思路是對的。使用這種用化學試驗都無法檢查出的這種毒,只有受過教育並聰明冷酷的他才能想到。在他看來,這種毒藥能很快發揮作用也是很可取的。但如果驗屍官目光敏銳,應該能查出那被毒蛇咬過的兩個黑洞。當然天亮的時候,要把蛇召喚回來,以防被人發覺,所以我就想起了口哨聲。他很有可能用我們所見到的牛奶來訓練召回那條蛇。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他會把蛇送到通氣孔,蛇當然會順著繩子爬到床上。蛇不一定馬上就咬,或許她會僥倖逃過一周,但最終她是逃不掉的。


  「在走進他的房間之前,我就已經得出了結論。觀察他的椅子后發現,他經常站在椅子上,這樣他可以夠著通氣孔。再見到保險柜,剩下的一切懷疑都被一碟牛奶和鞭繩的活結消除了。斯托納小姐聽到的金屬哐啷聲是他繼父將他那條毒蛇關進保險柜時發出的。一旦有了主意,你就知道我採取了什麼步驟來驗證這一切。當我聽到有個東西嘶嘶作響的時候,我相信你也一定聽到了,我馬上點著燈並對它進行抽打。」


  「結果把它從通氣口趕了回去。」


  「結果還使它返回去在另一頭撲向它的主人。我那幾下藤鞭抽打,激發了它毒蛇的本性,因此它就狠狠咬了它見到的第一個人。這樣,毫無懷疑,我應該對羅伊洛特醫生的死負間接的責任。不過憑良心說,我不會因此而感到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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