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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字的研究17

  當費瑞厄去叫醒女兒準備上路的時候,傑弗遜·侯坡已經把他找到的所有食物,都打成了包,還灌了一磁瓶水。因為他很有經驗,他知道山裡邊水井稀少,而且距離都很遠。收拾完以後,費瑞厄和他的女兒出來了,都穿好了衣服,準備出發。這對戀人親熱地互相問候了一番,時間很短,因為現在的時間非常寶貴,要做的事情卻還很多。


  「我們必須立刻出發。」傑弗遜·侯坡壓低嗓音堅定地說。他的神情表明明知前面有巨大危險,卻仍然決心闖過去,義無反顧。「前後門都有人把守,但我們只要小心一些,可以從側面的窗戶溜出去,穿過麥田逃走。只要上了大路,再走兩英里就能到老鷹谷了,馬匹就等在那裡。天亮時,我們應該翻過一半山頭了。」


  費瑞厄問:「萬一有人阻攔怎麼辦?」


  侯坡拍了拍衣襟下面的左輪手槍,帶著以死相拼的神態冷笑著說:「即使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也能幹掉他們幾個。」


  屋裡的燈早已全部熄滅,費瑞厄從黑洞洞的窗口向外望去,看到外面那片曾經屬於他、現在卻要被他永遠放棄的土地。他難以割捨辛苦換來的家業,但是,一想到女兒的榮譽和幸福,對傾家蕩產便在所不惜了。外面是那麼的寧靜、祥和,樹林沙沙作響,田野一望無際,誰能想象劊子手就潛伏在其中。但年輕獵人那蒼白的臉色和緊張的表情都表明:當他爬向這個屋子時,他已經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了,危險的程度早在他預料之中。


  費瑞厄提著錢袋,傑弗遜·侯坡背著不多的食物和水,露茜拎著一個小包袱,裡面裝著她的一些貴重物品。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開窗戶,等到一片烏雲掩蓋了明朗的月光,一個接一個跳窗進了小花園。他們屏聲靜氣,彎著腰穿過花園,躲到籬笆下。然後,又躡手躡腳地沿籬笆來到通向玉米田的豁口。剛走到那裡,侯坡突然一把抓住兩個同伴,拉著他們躲到了陰暗處。他們靜靜地伏在那裡,渾身直抖。


  也許是在大草原上久久鍛煉的緣故,傑弗遜·侯坡有山貓一樣靈敏的耳朵。他們剛剛趴下,就聽到幾碼外傳來了一聲貓頭鷹凄慘的啼叫聲,接著,不遠處也響起了同樣的啼叫聲。伴著叫聲,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出現在他們正要穿過的籬笆豁口處。這個人又發出了一聲同樣凄慘的啼叫聲,立刻便有一個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明天午夜,鳥叫三聲動手。」第一個人壓低聲音說。他顯然是個領頭的。


  另一個人答道:「好的。要不要告訴德雷伯兄弟?」


  「告訴他,再讓他傳達給其他人。九到七!」同樣是低語,但在靜靜的暗夜,這三個逃亡者卻聽得分明。


  「七到五!」另一個人回答,然後,兩個人便向不同的方向走去。他們說的話顯然是一種問答的暗號。他們的腳步聲剛剛消失在遠處,傑弗遜·侯坡就立刻跳了起來,拉著他的兩個同伴穿過豁口,再飛快地跑過玉米地。露茜已經精疲力盡了,他幾乎是半扶半拉地拖著她在跑。


  「快點!快點!」他氣喘吁吁地一次次催促道,「我們已經闖過了警戒線,現在就看我們的速度了。快點!」


  他們一上大道便向前飛奔。有一次碰到過人,他們便趕緊躲進了玉米田,免得被人認出來。快到城邊時,侯坡領著父女倆拐進了一條通向山裡的崎嶇小道。黑暗中,兩座黑黝黝的巍峨山峰聳立在他們的面前。兩峰之間狹窄的小道便是鷹谷,馬匹就等在那裡。傑弗遜·侯坡靠著獵人多年練就的本領,在一片巨石中擇路而行。他們沿著一條幹涸的河床來到一個巨石掩隱的僻靜處,忠實的騾馬就栓在那裡。姑娘騎騾子,老費瑞厄帶著錢袋騎一匹馬,而傑弗遜·侯坡則騎上另一匹馬,領著他們在陡峭險峻的山路上曲折而行。


  對於任何一個不熟悉大自然本來面目的人來說,這是一條令人望而卻步的山道。一邊是深約千尺的絕壁,黑壓壓、陰森森的,凹凸不平的峭壁上那長長的石樑,就像一個變成化石的惡魔身上的一根根肋骨。山道的另一邊則是零亂的巨石,根本無路可走。在這中間,有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這條小路有的地方很狹窄,只能容得下一人側身而行。如此崎嶇不平的山路,恐怕只有擅於騎馬的人才能通行。儘管環境如此險惡,但是他們的心情是舒暢的,因為他們每前行一步,就離那個魔鬼統治的地方遠了一點兒。


  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就發現,還是沒有逃離摩門教所布下的天羅地網。走到山路中最荒涼的地方時,露茜突然手指著上面驚叫了一聲。原來山路斜上方的一塊岩石上,孤單地站著一個崗哨,那塊岩石在夜色中顯得異常黑暗和孤獨。與此同時,那個崗哨也發現了他們。於是,在這靜悄悄的山谷里傳來了軍隊查哨般的吆喝聲:「是誰在那裡?」


  「是去內華達的旅客。」傑弗遜·侯坡一邊回答,一邊握住馬鞍旁邊的來福槍。


  他們能看到,那個站崗的哨兵手指扣著板機,向下面張望著,似乎對他們的回答表示懷疑。


  哨兵又喊道:「是誰允許的?」


  「是四聖會准許的。」費瑞厄緊接著回答。因為他在摩門教中呆了這麼多年,他深知,教會中四聖的權力最大。


  哨兵又叫道:「九到七。」


  「七到五。」傑弗遜·侯坡馬上回答,情急生智,哨兵的話使他想起了他們在花園中聽到的口令。


  「過去吧,上帝保佑你們。」上面的哨兵說。通過了這一關,前面的路逐漸寬敞起來。他們可以讓馬放開腳步,小跑著前進了。當他們回頭望時,那個哨兵,仍然孤零零地站在岩石上,只有那支槍陪伴著他。這個時候,他們以為,已經通過了摩門教設的邊哨卡,前面就是自由了。


  整整一夜,他們通過的儘是錯縮複雜的小徑和曲折險峻、亂石密布的山道。他們不止一次迷了路,但幸虧侯坡在山區生活的時間很長,峰迴路轉的叢山峻岭難不住他,終於又一次次重新回到了正道上。黎明時分,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道荒涼又壯麗的景象。四周全是白雪封頂的山峰,一座比一座高,一直綿延到天際。山道兩旁儘是懸崖絕壁,長在上面的落葉松彷彿就懸挂在他們的頭上,似乎一陣風就能把它們吹落下來。這種恐懼並非是杞人憂天,因為這個荒涼的山谷裡布滿了被風刮落的樹木和巨石。甚至就在他們前進的時候,一塊巨石轟隆隆地滾落下來,響聲回蕩在這寂靜的山谷中,嚇得疲憊的馬匹也奔跑起來。


  當太陽慢慢爬上東方的地平線時,一座座山峰像節日的燈盞一樣依次照亮,直到所有的山頭都披上了一片紅霞,直刺人眼。壯麗的景色使三位逃亡者為之一振,彷彿得到了新的力量。他們在一條從山谷中流出的急流旁停了下來,給馬飲水,他們自己也匆匆吃了頓早飯。露茜和他父親很想多休息一會兒,但傑弗遜·侯坡卻毫不寬容地催促道:「可不能在這兒多耽擱,他們一定正沿著我們的蹤跡追過來。現在一切全看我們的速度了。我們只要安全到達卡森城,哪怕休息一輩子都不要緊。」


  這一整天,他們就在山道上拚命趕路。黃昏時,他們估算了一下路程,已經離開敵人有三十多英里了。當天晚上,他們找了一處可以避風的大懸岩下安頓下來。為了禦寒,三個人緊緊地擠在一起,睡了幾個小時。但是,天還沒亮,他們就又開始了新的行程。他們沒有發現有人追蹤的跡象,所以,傑弗遜·侯坡以為他們已經逃離虎口,他們已經追不上了。可是他萬沒想到這個魔掌能夠伸出去多遠,而且立刻就要逼近他們,把他們打得粉碎。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雖然糧食快要吃完。可是,這位獵人並沒有感到不安,因為在這叢山峻岭之中,可以充饑的飛禽走獸有的是。以前,他可以靠一支來福槍在這裡度日。他選擇了一個隱蔽的、幽靜的處所,揀了一些乾柴生起了火,讓費瑞厄父女倆取暖。他們現在處在海拔五千英尺的高山上,寒風徹骨。侯坡把騾馬拴好,安頓了露茜父女,就帶上他的來福槍出去打獵,看看是否能碰上好運。他走了沒多運,回頭看見,老人和少女還在火堆旁取暖,三隻騾馬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又走遠了一些,被巨石擋住視線,看不見他們了。


  他翻山越嶺,走了兩英里路,仍然一無所獲。但從樹榦的痕迹和其他的情況看,他斷定有野熊在這附近出沒。他尋覓了兩三個小時,也沒有找到。他放心不下露茜父女,正想空著手回去的時候,無意中抬起頭一看,不禁高興起來。原來,在離地面三、四百英尺高的一塊突出的岩石邊上,站著一隻野獸,長得有些像羊,頭上卻有一對大長角,人們都把它叫「大犄角」。這個傢伙站在那兒,可能是在為它的同類們站崗放哨。它背對著侯坡,所以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侯坡趁這個機會,趴在地上,把來福槍架在岩石上,他慢慢地瞄好准以後開了槍。隨著槍聲,這個野獸先是一跳,然後在岩石邊又掙扎了一會兒,終於滾到谷底去了。


  這隻野獸特別重,侯坡一個人背不動它,便割下這隻野獸的腿和一些腰肉開始往回趕。但是,他剛邁步就發現遇到了一個難題。剛才因為急於找獵物,已經遠遠走出了他所熟悉的山谷,而現在要找到來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現在所在的山谷支支叉叉地變成了無數溝壑,而且條條相似,簡直無法分辨,他只好試著認路。他沿著其中的一條溝壑走了一英里多路,來到了一條山澗。他來時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山澗。他確信自己走錯了路,便沿著另一條來時山溝走了下去,可是結果還是一樣。夜幕正迅速降臨,當他終於找到一條熟悉的山道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儘管找到了熟悉的路徑,要想不再走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月亮還沒有升起,群山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兩旁高聳的絕壁使得四周更加朦朧模糊。因為身上壓了重物,直不起腰來,又勞累了半天,侯坡現在感到非常疲倦。但是,他仍然咬著牙蹣跚前行,因為每前進一步就離露茜更近了,而且他帶來的食物足夠他們吃到旅程結束。


  他現在已經來到了離開露茜父女時那個山谷的入口處。雖然是在黑暗中,他仍然能辯認出遮擋入口的那些巨石的輪廓。他想,他們一定在焦急地等待他,他已經離開他們快五個小時了。他忘了饑渴和勞頓,一時高興,借著山谷的回聲,大聲喊叫著「喂」,以表示他回來了。他停下來傾聽,傳回到他耳朵里的只有寂靜、荒涼的山谷的迴音。他又喊了一下,聲音比剛才還要響,但仍然沒有得到他期盼的迴音。他隱隱約約地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便發瘋似地向那裡奔去,慌忙之中,他把那寶貴的獸肉都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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