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痛苦的放手
傍晚時分，煙翠被一陣嘈雜聲吵醒，她悠悠睜開雙眼，然後爬起來走到院子裏麵。
暮色已經快要四合，滿天的夕陽像呈現出一片將要把人吞沒的紅色，像是新婚的禮服一般，有著濃濃的喜慶色彩，又像是殷紅的鮮血，讓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煙翠看著遠方的天空，火燒雲沒有想象中的美麗，反而帶著一種莫名的傷感，像要把人的心也帶進淡淡的夜色裏一般，朦朧的看不清任何思緒。悲傷或歡快，每天都在這熱鬧的天空上上演，其實天空本沒有感情，有感情的隻是看天空的人罷了！
因為要迎接新娘的緣故，顧府這幾日一直都是忙碌著的，下人們莫不是一片歡喜之色。煙翠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的一個又一個麵露喜色的人，突然覺得自己被隔離在了這個世界之外。
煙翠終於輕輕轉過頭去，一回頭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的自己的身後，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又準備站多久。煙翠隻見他定定的看著自己，眼神裏麵湧現了太多的東西，但是因為天色的原因，煙翠看得並不真切。
煙翠感覺像是做夢一般，忘情的朝著他走過去，用自己的手顫抖著摸上他熟悉的臉龐，隻是那張臉現在卻像是籠罩了一層寒冰一般，因為消瘦，那雙桃花眼少了一份嫵媚，多了一份冷冷的戾氣。
煙翠迷戀的看著這雙眼，然後是堅挺的的鼻翼，再然後是恰到好處的嘴唇，她的手輕輕的撫過，然後閉上眼睛。半晌才道：“一定是個夢，我真不敢相信，家輝，不會是你的，一定是個夢……”
沒等她張開眼睛，便感覺有一雙溫潤的唇覆上了自己的唇，熟悉的味道再一次將煙翠包圍，靈巧的舌頭撬開貝齒，煙翠有一瞬間的手足無措，然後便深深沉溺其中，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應有的意識。
他的吻像綿綿的細雨一般潤透了煙翠的嘴唇，也潤透了煙翠的心。煙翠閉著眼睛，怕自己一睜開眼睛，什麽都消失了。她溫柔的回應著他，引來他一陣顫抖，然後是更加用力的擁吻。
他終於停了下來，眼裏滿是迷離。煙翠輕輕撫著自己的胸口，然後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煙翠睜開眼睛看著他，白家輝也正在用一雙飽含深情的眼睛看著她。她尷尬的別過頭去，看著四下無人，才慢慢恢複了心智。
白家輝看著她，半晌才沙啞著聲音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煙翠的眼淚想要奪眶欲出，她終於克製住自己，然後輕輕別過頭去，冷冷道：“為什麽要自欺欺人呢？我的意思我想我上次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白家輝冷笑一聲，道：“是，自欺欺人，我不知道誰才是自欺欺人。你明明是愛我的，要不然剛才怎麽會那般忘情的吻我呢？你說，到底是不是？”
煙翠無措的看著他，道：“你又何必要逼我？家輝，你難道不明白我們已經結束了嗎？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你懂嗎？”
白家輝看著她，眼睛裏麵滿是傷痛。他喃喃道：“逼你？是你在逼我呀煙翠！你怎麽可以如此對我呢？你怎麽可以對我這麽殘忍？難道讓你承認一句你愛我有那麽的難麽？”
煙翠多麽想告訴他自己是愛他的，像他愛自己一樣愛他，但是自己能給他什麽呢？新婚之夜給他一個已經不幹淨的身體？這樣的打擊他能受的了麽？自己又該怎樣去麵對他？
她悄無聲息的笑了，笑容綻放在有點涼意的黑夜裏顯得有些妖嬈，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詭異。她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她終於道：“我愛過你，但那隻是以前的事，現在在我的心裏，隻有少爺一個人，我生是顧家的人，死也是顧家的鬼，我走不了的。嗬嗬……嗬嗬……”
大笑聲鬼魅的穿梭在已經有些冷清的園子裏，冰冷的回蕩著。
白家輝突然將她一把摟在懷裏，道：“煙翠，你跟我走吧！什麽都不要再管了好不好？就像你說的，我們回到柳家村，種一大片的竹林，然後在旁邊安上我們的家，即使是土坯房，菜園的籬笆上爬滿各種你喜歡的花朵。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可以拋棄一切。我們走吧！”
煙翠忽然笑了，道：“家輝，理智些吧！我們怎麽走的掉呢？明天我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而你，也終將找到最適合你的女子，然後和她生兒育女，或是懸壺濟世，或是隱居山林，或是過著任何一對平常夫妻的生活，但是那個人不會是我，不會是我你明白嗎？”
白家輝難以置信的看著煙翠，道：“為什麽不會是你？你真的不再愛我了麽？”
煙翠忍著心底的痛意，一字一句道：“我不愛你了，我和任何愛慕虛榮的女子一樣，愛上了這個可以帶給我榮華富貴的男人，他有權利，能給我帶來虛榮的一切，他可以攜著我一起去參加各式各樣的豪華的宴會，結識上流社會的貴婦名媛，而你呢？你能給我什麽？”
“就像你說的，你能給我的隻能是一間土坯房，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野花野草，我要那些做什麽？可以當作飯來吃麽？我喜歡玫瑰、百合、玉蘭花，而這一切你知道嗎？你看到的煙翠不過是一個以前的煙翠，現在的煙翠變了，什麽都變了！”
煙翠禁不住歇斯底裏起來，她以為這樣便連自己也能被自己騙過。她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你給不了我這一切。你能給我我不想要，我想要過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想和你一起過那種窮酸日子。”
白家輝看著她，仿佛不認識她一般，道：“你不是煙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煙翠，煙翠不是這個樣子的。煙翠不會在乎這些東西，不會在乎這些虛華的東西……”
煙翠冷笑道：“是啊！我變了，什麽人不會變呢？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讓我安靜的過日子好不好？”她突然感覺胃裏麵一陣翻嘔，她禁不住皺著眉頭，連日以來她一直沒有吃過東西，胃裏麵隻覺得冒酸水，她忍不住吐了起來，但是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白家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煙翠一瞬間知道什麽都完了，他一定是誤以為自己有了身孕，但是她能說些什麽呢？隻能讓他這樣誤會著。她多麽想要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她自願的，但是她又怎麽能開的了口。
白家輝終於道：“你懷孕了……往後要好好保重身子，你放心，如果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我可以放手！隻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明日我也不會來了，我會找人將禮物送過來。我祝你們白頭偕老，子孫滿堂！”說完便轉身離去，隻是腳步帶著踉蹌，像是隨時都要跌倒一般。
煙翠看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離開自己的視線，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她輕輕的喚道：“家輝，家輝……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又有誰能聽得見呢？又有誰能聽得見她的哭喊聲？她知道，這一世，他們終究是不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