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風滿樓
這場大雨大概持續了有一刻鍾的時間，天才慢慢放晴，煙翠看著一點點變亮的天空，卻覺得心如死灰。看向車外，滿地的黃葉被狂風暴雨擰的細碎，再也沒有原先的那股飄逸。
白家輝擔憂的看著煙翠，道：“我們走吧！”煙翠看著淅淅瀝瀝還意猶未盡的下著的小雨，不發一言的除了車子，然後和白家輝一起站在路邊等人力車。
不一會兒便有人力車近了，但是上麵卻坐了人，煙翠見狀，毫不猶豫的拉著白家輝開始往顧府的方向奔去。白家輝緊緊拉住煙翠的手，化被動為主動，道：“你跟著我，我們快點去。”說完便開始不顧一切的往顧府跑去。
等到了顧府，煙翠隻覺得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一邊輕輕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徑直往紫星閣而去，白家輝放開牽她的手，一步一步緊跟著她。
煙翠才到紫星閣門口，便見小芸傻傻的站在那裏，煙翠過去喚她：“小芸姐姐，紫涵姐姐她怎麽樣了？”喊了半天小芸才意識過來，悲痛著聲音哭道：“煙翠你快去瞧瞧少婦人吧！她從今天一早開始便開始流血，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說完禁不住掩住自己的嘴，顫顫巍巍的哭泣著。
煙翠顧不得她，便徑直往謝子涵的臥室跑去，白家輝見狀，也馬不停蹄的往裏走。
煙翠一進臥室便驚呆了，隻見少爺和老夫人都坐在床邊，臉上都是一種疲倦之色，煙翠忙喊道：“姐姐，姐姐在哪裏？再近一點，便看見姐姐安靜的躺在床上，她的臉頰透著一種病態的蒼白，一雙遠山眉微微蹙著，熟悉的杏花眼再沒有了往日的風情萬種，隻有一雙病態的沒有焦距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上方。嘴唇泛著駭人的紫色。
她一雙手死死的抓著衣角，煙翠再往下看，便見到淡紫色的床單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跡，而在姐姐的兩腿之間，還有一股紅流還在往下慢慢流淌。煙翠隻覺得自己突然窒息了，傻傻的看著姐姐。
白家輝也跟著進來了，道：“遠征到底是怎麽了？”煙翠這才清醒過來，顧遠征卻隻是看著白家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夫人慢慢站起來，拉著白家輝的手出了臥室，煙翠也跟著走出來了，老夫人嘶啞著嗓子道：“紫涵她，流產了，是個男嬰，已經成形了，剛才有大夫來瞧過，說是被人下了砒霜，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了…”說完禁不住嚶嚶哭泣起來。
煙翠的腦中便隻剩下這一句話“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了…”她看著老夫人，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道：“不，不可能的。怎麽會呢？…家輝你去看看，你一定可以救活姐姐的對不對？對不對？”
白家輝無奈的搖搖頭，道：“我方才看著她的麵象，是砒霜中毒無疑，本來砒霜就是劇毒，再加上她現在又是懷孕後期，這樣的傷害更大…”
煙翠打斷他的話：“你不要和我說那些東西，我隻要一句話，究竟能不能救活紫涵姐姐？”煙翠失望的看著白家輝搖了搖頭，然後聽他道：“家輝回天乏術…”便覺得自己的世界轟然倒塌了。她不相信，不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
煙翠發瘋般的往臥室裏麵跑去，然後在床邊跪下，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姐姐，姐姐你看看我，煙翠回來了。”謝紫涵的眼睛動了動，然後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
她輕輕的看著煙翠，道：“煙翠別哭，姐姐沒事。沒事…”說完又道：“遠征，遠征…”聲音虛弱的沒有一絲重音，煙翠這才知道什麽叫做氣若遊絲，顧遠征顫抖著聲音道：“我在，紫涵，我在的…”說完將自己的臉輕輕貼向謝紫涵。
煙翠往後退，卻聽謝紫涵虛弱的聲音傳來，道：“遠征，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好？我想和煙翠說幾句話…”顧遠征點點頭，木然的往外走去，煙翠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離開，心酸的想要落下淚來。
她輕輕走到謝紫涵的身邊，強笑著道：“姐姐…”竟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謝紫涵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擦幹煙翠臉上的淚滴，一字一句緩緩道：“別哭了，姐姐知道自己不行了…”
煙翠忙道：“不，姐姐，大夫說你會沒事的…”煙翠不知道自己是在騙她還是騙自己，卻聽紫涵姐姐苦笑道：“傻丫頭，姐姐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知道麽？姐姐也想活著，想陪著你姐夫，陪他過一輩子，想看著你出嫁，看著你找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但是姐姐…等不到那一天了…”
煙翠輕輕擦幹她臉上的眼淚，一遍一遍道：“沒事的，會沒事的。”隻是自己的眼淚也再也控製不住的流下來，順著臉頰一點點留到嘴裏，隻留下滿嘴的鹹澀。
謝紫涵道：“快別哭了，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姐姐沒事，沒事…”煙翠這才擦幹臉上的淚水，道：“姐姐當然沒事，姐姐怎麽會有事呢？”謝紫涵看著她，道：“煙翠，姐姐這一輩子沒有求過別人，這一次，姐姐要求你幫姐姐辦一件事情。還希望你能答應…”
煙翠想都沒想，道：“姐姐說吧，隻要是煙翠能做到的，煙翠都答應你…煙翠的命是你和少爺救的，就算是讓我去死，我都答應你。”
謝紫涵笑了，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種紅暈，她輕輕握著煙翠的手，一字一句道：“那你便答應姐姐，等姐姐走了，你便嫁給你姐夫，代姐姐好好照顧他好不好？”
煙翠愣在那裏，隻是不再說話。謝紫涵繼續道：“煙翠，姐姐知道你是喜歡遠征的，姐姐知道自己的要求有點過分，但是姐姐沒有時間了，姐姐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會幫姐姐好好照顧你姐夫，不是嗎”煙翠隻是不說話。
謝紫涵見她不說話，便要撐起身子對煙翠磕頭，煙翠見狀，忙扶著她躺下，那股紅色更是顯得觸目驚心。謝紫涵卻執拗道：“煙翠要是不答應姐姐，姐姐便是死也不瞑目了。”煙翠無奈的道：“既然這樣，煙翠答應便是了。”
謝紫涵終於笑了，道：“姐姐謝謝你，煙翠，姐姐認識你是姐姐這輩子的幸事，姐姐謝謝你！”煙翠朝她笑笑，道：“姐姐說的什麽話…”心裏卻是思緒萬千。煙翠知道這個承諾背後的含義，卻不知為什麽沒有一丁點的高興，白家輝的臉從煙翠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煙翠隻覺得頭疼欲裂。
謝紫涵道：“聽說我娘就快來了，等她來了，你讓她進來吧！你先叫遠征進來一下，我有些話要和他說。”煙翠應了一聲，便緩緩往外走去，不放心的回頭看看，卻見紫涵姐姐的臉上，竟是柔和的微笑。煙翠想，也許這才是真愛吧！姐姐隻想要默默的關懷著，隻要他好好的，她自己便是幸福的。即使…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