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對麵不相識
煙翠哽咽著問道：“謝夫人，哦，不。姨娘，我娘親…她這些年…過的可好？”謝夫人不說話，隻是看著她。表情似乎不忍且凝重。煙翠的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娘親早已…？不！不會的！這時一旁一直沒說過話的紫涵姐姐開口了。隻聽姐姐猶豫的問姨娘道：“娘，煙翠的母親…難道是…？”
煙翠聽得雲裏霧裏，卻見謝夫人緩緩點了點頭。不禁問道：“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能不能詳細告訴煙翠？”“這…”姐姐遲疑道。煙翠看紫涵姐姐麵有難色，便“撲通”一聲朝謝夫人跪下，道：“姨娘，你便告訴煙翠吧！如今煙翠既然已經知道了娘親的事，也萬不會就此罷休的。況且不瞞姨娘，煙翠和奶奶來到上海就是為了尋找娘親，如今奶奶也去了，難道姨娘就忍心讓我母女都孤苦伶仃？”說完再抬起頭，已是淚如雨下。
謝夫人輕輕將煙翠扶起。道：“你這孩子，又何苦呢？姨娘今天既然認了你這個外甥女，便也斷然會告訴你關於你娘親的事。你放心，姨娘一定會找機會讓你們母女相認的，隻是…”煙翠聽她話中的意思，便知曉娘親定然還是活著，就是不知道過得好不好。便道：“姨娘，可是我娘親她過得不好？”
姨娘輕輕別過頭，可是煙翠還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淚花。半晌，謝夫人似乎是平靜了下來。道：“今天姨娘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你要是沒事的話，還是隨我回一趟王府，也好見你娘親一麵。”煙翠毫不猶疑，當下便道：“好。”“既然這樣，就麻煩小芸照顧好你少夫人，我和你煙翠妹妹回一趟我娘家。”謝夫人如是說。
小芸點了點頭。道：“夫人且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少夫人的，煙翠妹妹你別擔心，好好的去做你的事情，我等你的好消息。”煙翠朝她感激的一笑，便跟著姨娘快速離開。
才出顧府，謝夫人便叫了人力車，煙翠沒再推辭，隻是靜靜坐了上去。
車繞過了一個又一個拐角，高大的法國梧桐十分繁茂，使得路麵綠蔭一片。也許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路上行人並不很多，偶爾有行人三三兩兩的路過，都是一副無力而勞累的樣子，倒是一直有人拉著人力車經過，刮起一陣熱風。
這些生活在城市最底層的人們，一直都是勞累而幸福的。他們步履矯健，總是飛快的奔過，這樣的天氣使他們賺生計的好天氣，他們或許並不富足，或許每天並不能掙很多錢，但是臉上總是露出滿足的微笑。
終於車子在一個寬闊的府宅前停了下來，煙翠靜默的跟著謝夫人下車，不同於顧府，王府完全是一副古式建築的樣子，門口兩邊有一對石獅子，看得出來已經有一些年歲了。歲月給這個府宅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門前的青石板有著一些碎裂的痕跡，然人看了很是古老。
一進門，便是成片成片的香樟樹，散發著香氣，讓人不覺心安。再往裏走，是一片花園，有桂花，有梅花，還有大片接著青色果實的棗樹。穿過棗樹林，王府的建築便躍入眼簾，煙翠一步一步緊跟著姨娘，因為姨娘走的飛快，她的步伐不禁有些混亂，手心也緊張的沁出汗來。眼見著青灰色的建築越來越近，謝夫人頓住了腳步，煙翠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撞上她。
謝夫人見煙翠沒事，沉默了半晌，而後才緩緩開口道：“煙翠，或許這樣對你並不公平，但是姨娘也沒有辦法，你要答應姨娘，進到裏麵之後要全聽姨娘的，要不然誰也幫不了你。”煙翠趕緊道：“我會的，姨娘放心。”她道：“委屈你了，好孩子，隻是王家家規甚嚴，你外公至今還對你娘親的事耿耿於懷，你也不要怪他。”煙翠不由好奇道：“姨娘，我娘當年到底怎麽了？”
謝夫人苦著一張臉，道：“煙翠，不是姨娘不告訴你，隻是這事說來話長，等哪天有時間了，姨娘一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煙翠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點點頭。姨娘又道：“進去後，如果我沒讓你抬頭，你千萬不要抬頭，不管是看見誰，懂嗎？”煙翠趕緊道：“姨娘放心，煙翠有分寸的。”謝夫人緊了緊神色，道：“進去後，別人要問你什麽身份，你便說你是我新招的丫頭，其餘的一概看我臉色行事。”煙翠道：“好。”
半晌，謝夫人終於拉開步子，煙翠便低著頭，緊緊跟著她。才踏進屋內，邊聽得一個慈祥的聲音傳來：“原來是大小姐回來啦！小月，你快去通知老爺夫人。就說是大小姐回來了。小蘭，你去通知廚房，讓老李做幾個大小姐愛吃的菜，什麽京醬肉絲，麻婆豆腐什麽的都做點。然後你再去桃味軒買些桃花酥回來，大小姐向來最愛這個。
煙翠微微抬頭看向來人，隻見一個大概有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看起來很慈祥，隻見她朝姨娘走來，雖然看起來年齡挺大，但是腳步卻很是有力。姨娘這時道：“奶娘，蘇環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如今紫涵都有了身孕了，您還把我當小孩。”被喚作奶娘的婆婆道：“可不是嗎？你呀！在奶娘的眼中，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說罷，兩人相依著朝大堂走去。煙翠緊隨其後。
來到大堂，便有一個聲音穿了過來：“環兒，是你回來啦！這些日子天翼好嗎？紫涵丫頭呢？怎麽不帶她過來？”姨娘隻靜靜的站著，道：“娘！天翼很好呢，隻是這些日子有些忙，便沒有過來了。紫涵如今有了身孕，自然要好好休養。所以也沒有過來。您和爹近來身體可還好？”
煙翠微微抬起頭，看到堂前的理應是自己外婆的人，她的頭上已經有了白發，隻是容顏並沒有多衰老，仍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的俊俏模樣，她也是一雙杏花眼，隻是此刻那雙眸子並沒有什麽笑意，隻是看起來很是安詳。
煙翠連忙低下頭，又聽得她道：“紫涵如今是有身孕了？這樣就好了。你爹還是老樣子，沒什麽變化，就是有時候有些腰疼。年紀大了，腿腳也不便利了。就是脾氣還是那麽倔，還是整天動不動就發脾氣，也幸虧你不在家了，要不然呀，估計你們又要吵起來。”
謝夫人笑道：“我怎麽還會和爹吵呢…”話音未落，便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煙翠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老爺子身穿一套黑色馬褂，背還是挺得筆直。眼神犀利，見他快要掃向這邊，煙翠馬上心虛的丟下頭，隻靜默的大氣也不敢出。
“爹，您來啦！”是謝夫人的聲音。隻聽那邊輕輕的應了一聲，並沒有多餘的話。一時間大堂內似乎安靜下來，隻聽得呼吸聲此起彼伏。半晌，還是老夫人打破了沉靜，道：“既然回來了，就好好歇歇吧!順便看看你妹妹。她最近情緒越發不穩定了。”
煙翠聽見姨娘輕輕應了一聲，接著道：“那爹，娘，環兒先去看看妹妹。”老夫人道：“你去吧！”說罷姨娘便轉過身往後廂走去。她隻好緊緊跟隨其後，隻覺得心裏麵似乎裝了一麵小鼓。咚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