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翠色旗袍
一早，煙翠便穿好昨天王媽為她準備的翠綠色衣裳。翠綠色衣裙上麵散布著一些小朵小朵的白色碎花。充滿朝氣又清新不俗，雖然比不上原先紫涵姐姐讓小芸拿給她的翠綠色旗袍，但是也比以前穿的粗布麻衣要好了許多。
煙翠心裏也委實感到高興。自己畢竟不是什麽金枝玉葉，所以這身丫鬟裝對於此時的她來說也別有一番吸引力。小芸見她仔細的穿了，也忙著幫她塗抹些水粉。半晌，小芸才道：“你今天就要去給二夫人做貼身丫鬟了，也不能太過寒酸。記得好好照顧好二夫人，戲院裏少不得些不正經的人，你要緊緊跟著二夫人，不要亂跑。”
煙翠朝她露齒一笑：“小芸姐姐隻把我當小孩子呢。煙翠雖然沒姐姐一般會伺候人，但是倒也不貪玩，況且二夫人救過我一命。我感恩都來不及，又怎會給他們添麻煩呢？”小芸也不再說什麽。隻是帶著她去廚房一起吃了一些東西。吃完飯煙翠便往紫涵姐姐的臥室走去。
廚房離紫星閣尚有一段距離。等她到達紫星閣時少爺剛好站在了門口。煙翠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得訥訥向他鞠了一躬：“少爺好。”顧遠征見是她，不由露出一個微笑：“是煙翠呀。怪不得我老遠看見就覺得眼熟。”
煙翠麵上紅紅的，害臊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見煙翠不說話。便道：“煙翠這是怕我？”煙翠急的隻知道說一聲“不是”。他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煙翠自見他到現在還沒見過他這樣大聲笑過。便不由好奇。想想也不怪，畢竟是行伍出生的人，豪放也很是正常。他不再逗煙翠。隻道：“你紫涵姐姐還沒起來，你等她一會兒。”煙翠輕輕應了一聲，便找了個地方靜靜等著。
回頭看他穿著一套軍裝的身影已經走遠，隻是軍靴蹬著地麵的聲音一直回響，靜靜看著那道背影，慢慢消失出自己的視線。心裏一如小兔亂撞。就這樣吧，隻要靜靜仰望著他便好，她並不敢奢求些什麽。
沒一會兒便聽見紫涵姐姐的聲音自門內傳來，煙翠輕輕打開房門，見她已經穿好衣服。便急忙把漱口的茶杯給她準備好，一麵在銅盆裏放好熱水和毛巾。
靜靜的伺候姐姐洗好臉，她這才說話：“煙翠還睡的習慣嗎？”煙翠見她這樣掛念自己，心裏洋溢著暖意，語調也變得輕快起來。“姐姐不用擔心，煙翠過得很好。”說完拿起梳子準備幫她梳頭。她也不推辭，隻由著煙翠將她的秀發盤起，剛準備插上碧玉的簪子，心裏卻想到了什麽。
隻是叫姐姐輕侯片刻，跑去花壇邊折了一朵剛綻放開的梔子花。手中清香彌漫。等煙翠將梔子花插於她的發髻上時，自己不禁露出滿意的微笑。姐姐皮膚本就白皙，又生得分外好看，梔子花隻襯得她更是脫俗，仿佛誤入塵世的仙子。
紫涵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問她：“姐姐這樣好看嗎？”看煙翠一直肯定的點頭，不禁莞爾一笑，更是傾國傾城。隻見她取出胭脂盒，先是淡淡的用螺子黛描出眉色。遠山眉，卻因化了妝而顯得嫵媚。但更有一番韻味。
她輕輕地取了一些胭脂，細細抹於臉側。成熟中又似乎帶有一種小女孩的嬌羞，隻把煙翠也看得失了神。隻是不停歎道：“姐姐真美。”等她化好妝，煙翠便跟著她一道去了餐廳。少爺已經等在那兒很久了，大夫人李碧怡和老夫人也坐在那兒似乎說著家常。一家人吃飯倒也琴瑟和諧。煙翠隻靜靜地退到牆角。
忽然老夫人喚她過去。煙翠緊張的走了過去。老夫人倒也和顏悅色。隻輕輕拉著我的手“聽說你叫煙翠是吧？”煙翠輕輕應了一聲是。老夫人又接著道：“在顧府也別拘束，以後的路還很長，你還年輕，好好過日子。也別傷心了。”煙翠這才抬頭看她。她見到煙翠倒是一愣，道：“紫涵，這可不是你親妹妹麽?模樣長得這樣像。”
紫涵姐姐道：“我沒聽娘親提起過還有一個妹妹，隻是煙翠倒比我更像娘親一點，娘和煙翠一樣，都是柳葉眉。我卻是遠山眉呢。”聽她如此說，煙翠的心裏卻有一絲疑惑，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什麽。伺候姐姐吃完早餐，便坐著少爺的吉普車陪著姐姐去了劇院。
劇院煙翠是知道的，名喚海上花。隻是從來沒有進來過。當然，她來的也隻是後台。幫著姐姐穿好服裝，便呆在一邊。聽著姐姐一遍又一遍的練嗓子。姐姐唱的是長相思。
長相思，在長安。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
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
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
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不信妾斷腸，歸來看取明鏡前。
姐姐的嗓子很好，但是並不能唱出歌裏的憂愁。畢竟是年少不知愁，又怎能唱出隔離的離愁。她聽得久了，也便漸漸學著調哼起來，倒也學會了一些。隻是詞的意思並不很懂。隻是懵懵懂懂知道說的是男女之間的相思之情。心裏不覺竟是一絲失落。
因為謝紫涵隻有一場表演，她們中午便回了顧府，剛好碰到迎麵而來的白家輝，煙翠看著姐姐熟絡的和白家輝打著招呼，便靜靜退到一旁，卻不料白家輝徑直朝她走過來，並對姐姐道：“我想帶煙翠出去逛逛，不知道紫涵可會介意？”
煙翠隻聽見紫涵姐姐輕輕一笑。聲音便傳了過來，“這有什麽好介意的呢？我本來也要尋個時間陪煙翠出去逛逛的，隻是一直比較忙，既然你有時間，帶她出去逛逛也好。”白家輝這才笑道：“那就好。”說完直接牽過煙翠的手，然後道了聲再見便領著煙翠離去。
煙翠隻覺得很是別扭，便要試圖移開自己的手，白家輝卻不依，道：“這街上人太多了，萬一我們走散了怎麽辦？你對這裏又不熟。”煙翠聽聽也很有道理，便也不再堅持，隻是感覺自己的手被一片溫暖包圍，莫名的感到安心。
家輝帶著她也沒有走多少路，隻是靜靜的繞著一些絲綢的店鋪轉著，然後帶著煙翠一個又一個的進去，再一個又一個出來，煙翠狐疑的跟著他，半晌道：“你是要為誰買衣服嗎？”白家輝隻是看著她笑，這時剛好到了一家店鋪，白家輝瞅著一匹翠綠色的絲綢，對著夥計道：“你們為她量一下尺寸，然後就用這匹絲綢做一件旗袍。做好了送到白記診所。
煙翠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要送給自己，連連擺手，道：“不行，這太貴重了，還是不要了。”卻隻聽白家輝笑笑，並不理會她，隻是招呼夥計給她量著尺寸，煙翠隻得無奈的任由夥計繞著自己用皮尺量著，然後瞪著白家輝，白家輝笑笑。道：“我們認識這麽久了，送一件禮物給你總不為過，況且這花色太配你了，不穿在你身上實在可惜。”
煙翠這才打量著那匹絲綢，隻見翠綠色的絲綢上有朵朵乳白色的茉莉花靜靜開放，讓人一看便覺得布料極好而且很有氣質，不由得也心底感到喜歡，笑著道：“真是好看。”白家輝也笑笑，道：“你喜歡就好。”
待到兩人從店鋪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正中午了，白家輝便問道：“想吃什麽？”煙翠也不再客氣，道：“我想吃一碗餛飩。聽說餛飩很好吃。”白家輝看著煙翠的眸子，隻覺得清澈見底。於是尋了一家餛飩鋪子。兩人靜靜坐下。
不一會兒，餛飩便上來了，煙翠不再顧及那麽多，隻是埋下頭開始吃餛飩。白家輝看她吃的香甜，自己便也吃了一口，說實話，並不是那麽好吃，很是平常。但是煙翠卻吃得津津有味。白家輝不禁心裏麵有些酸，心裏想著，煙翠，以後便讓我來照顧你吧！煙翠見他不吃，隻是靜靜看著自己，不由得臉紅了，道：“你吃呀！我臉上又沒東西。”白家輝這才反應過來，低下頭開始吃著餛飩。
待吃完飯，白家輝又帶著煙翠去了一些店鋪，為煙翠尋了一瓶丹蔻，然後兩人循著大道一起回了顧府，一路上煙翠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隻想把什麽都說給他聽。煙翠想：“我這是怎麽了？我和他竟然已熟悉到這種地步。臉上不禁又有些紅紅的。便噤了聲，一路走到顧府，再沒說話。
終於到了顧府，白家輝道：“煙翠，我便送你到這裏，你以後要是像找我，便去白記診所，我會一直待在哪裏。”煙翠笑笑，道：“好的，等我閑了，便會去找你的。”說罷衝他擺了擺手，然後往院子裏走去，走了很遠，一回頭，才發現家輝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便又朝揮了揮手，然後笑著往紫星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