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去式(1)
操,你想怎樣
電影只要關注現實,就不會太爛,誰讓現實那麼爛。
最近看了兩部「復仇者聯盟」,一部來自美國,一部來自台灣。來自美國的自然不用多說——《復仇者聯盟》,捧著爆米花進去看,邊看邊驚嘆,看完再對一圈朋友說,你不得不看。但是我重點要說的是另外一部電影——《賽德克·巴萊》。
這是《海角七號》的導演魏德聖的電影。《賽德克·巴萊》這個名字很難記,我的朋友口中就出現了奧德賽巴萊、塞德萊巴克,甚至還湧現了塞巴斯蒂安。對我而言,它的另外一個名字《彩虹橋》可能更順口。
我有一個習慣,對於差的電影,我會徹底劇透之,因為它爛透了;但對於好的電影,我不喜歡訴說情節。《賽德克·巴萊》中,你也許對「霧社」這個地方非常陌生,沒有關係,就像你也許不知道牯嶺街,但你只要知道少年殺人事件就夠了。看了不少台灣的小清新電影,給我留下的印象的確就是「嗯,你想怎樣」,到了《艋舺》,變成了「哼,你想怎樣」。《賽德克·巴萊》終於把台灣電影變成了「操,你想怎樣」。
這是一部絕對值得去電影院看的電影。不用思考所謂的文化、殖民、隔閡、族群,只需要看看男性應該如何去戰鬥,他們的熱血灑到了哪裡,你甚至不需要思考相互之間的仇恨是如何埋下的,該怎樣才能消弭這些。文明啊,信仰啊,想這些都太累了,就去看看人性里最簡單狂野的方面。如果文明不夠文明,那就讓野蠻足夠野蠻。
當然,從《海角七號》到《賽德克·巴萊》,魏德聖還未得勝,從優秀到經典,他離他的野心還差一些。內地版本的《賽德克·巴萊》從台版的四個多小時縮成了兩個多小時,導致有些地方觀眾還沒入戲演員就高潮了,看著突兀,剪輯版的素材選擇也有些問題,但它還是近期最好的華語電影。
這部電影的製作過程跌宕起伏、悲喜交加,導演把《海角七號》賺的錢和家當全都押上了,周杰倫、郭台銘、徐若瑄等一眾朋友到最後也在替這部電影籌錢。我相信,把向周杰倫借錢的過程拍一個電影,說不定票房更高。但這都無妨《賽德克·巴萊》成為一部好片子。
香港有了經典的《桃姐》,遺憾我在它下線前一天才看到,沒能來得及介紹。台灣現在有了《賽德克·巴萊》,內地電影得趕緊了。《飛越老人院》不錯,《殺生》、《黃金大劫案》也不差,但都不夠。好在《戰國》之後,古裝大片總算告一段落,所以奇葩出現的概率也急劇降低。電影只要關注現實,就不會太爛,誰讓現實那麼爛。但關注現實的電影也容易因為審查的原因妥協或者被修改得面目全非,哎,你們想怎樣。
排場無關格局,氣派不是氣勢,這裡再向大家推薦兩部老電影。
一部是《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這是一部經典的科幻片,如果不考慮畫質,你用iPhone和一張沙發就能拍出來。這場似幻似真的圍爐夜談值得你買張碟看,只要你不是那種看電影要糾結於擎天柱為什麼不用加機油的人,相信都會喜歡。
另外一部是我去年推薦過的電影《怦然心動》。
前天又看了一遍,再次感動,再次推薦,再次把電影里這段話寫給大家。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some in satin,some in gloss…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銹,世人萬千種,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為熱愛的人或事物灑下熱血和熱淚,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對方一句「你想怎樣」。
微博
文章比段落更具力量。
一、時代總是裹著你往前走,無論你多麼喜歡諾基亞,你總會用上蘋果;無論你多麼喜歡膠片,你總會用上數碼;很多人都懷念老款汽車的經典和韻味,品玩一番,讚不絕口,然後開著新款車回家過日子。
二、博客雖然在傳播性上差很多,但安安靜靜,如同家園。打開之時,音樂傳來,那種熟悉就好似打開家門,黑暗中就能順手開燈。幾年來,我鏈接里朋友的博客一個個都已經荒廢,頗有感慨。現在雖然打開了微博,我依然會把大部分微博上的內容都放在博客上。
三、這幾天寫了三篇微博,兩篇長的,一篇短的。長的還在,短的事關萍兒和小薇,因為小萱不滿,已被珊珊帶走。這兩天數次想發短微博,但都忍住了,因為微博不能修改,如果反應太快,傳播太廣,很容易在事情還沒弄明白的情況下出錯。但等徹底弄明白了,又發現來自五湖四海各行各業的明白人實在太多了,把東南西北中發白各種角度都寫透了。
四、我以前一直不開微博的原因在於我很喜歡把那些小機靈、小段子和各種觀點放在長文中,生怕憋不住,微博里用光了,長文寫不好看。這點我一直比較傳統,相信文章比段落更具力量。既然打開了,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除了新寫的東西,哪怕練練字,貼篇舊作,或者賽車視頻、拍的照片,或者沉默不語,高興就行。
五、向我的讀者推薦我的關注名單里除了私交以外所有的人,尤其是文化人。這是我身披馬甲潛水兩年收穫的成果。其中絕大部分人,我和他們都素昧平生,但我從中收穫了很多知識與樂趣。雖然各花入各眼,我未必是對的,但關注這事情就好比少年交友,有了好的關注,生活更加豐富;有了錯的關注,哈士奇和狼都分不清楚。
我的2011
我希望我寫的只讓我自己更喜聞樂見,不再討好除了我女兒以外的任何人,想寫的寫,不想寫的就一個省略號。
2011年早在幾天前就過去了。
上學的時候,我特別討厭寫年度總結,因為那時候的一年一年,除了沒有什麼可以總結的以外,總是覺得沒有必要對一個向你強行下達任務的人掏心掏肺。我要記得的總是會記得。後來發現記憶真的不是特別靠譜,所以現在我願意用文字記錄下來。而我很小的時候,一直以為,備忘錄的意思就是把事情都記在一本本子上,然後準備忘記。不過……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去年,我的賽車成績還不錯,全國錦標賽一共十一場,除了兩次賽車故障以外,九次登上了領獎台,並且為「上海大眾333車隊」和「渦輪增壓賽車」獲得了第一個全場冠軍。今年我也為「斯巴魯中國拉力車隊」獲得了第一個車手年度總冠軍。上一次獲得全國汽車拉力賽的車手年度總冠軍是2009年。加上2007年的全國汽車場地賽車手年度冠軍,2008年全國汽車拉力錦標賽1600CC組車手年度第一名,我已經收穫了四個年度第一。在此感謝我的車隊朋友和技師們。
1993年,我第一次在電視里看見港京汽車拉力賽,當時就立志長大以後要進入國家隊開賽車。後來,我長大了,也開賽車了,但國家隊沒了。1993年,我坐在電視機前的椅子上幻想,十八年後,我可以不負十一歲的自己,還是挺為自己覺得高興的。其實我並沒有要很勵志地告訴大家堅持理想,1993年到2003年期間,我其實完全忘了當年電視機前的我怎麼想來著,一直到後來有了條件才下意識開始嘗試練車。有的時候死死的堅持可能會在一個合適的時候重拾,無論對理想還是對感情都是這樣。當然,這完全因人因事而異,並不那麼通用,純屬個人際遇。我可不是機場電視傳道士。
2011年,我的好朋友劉曹東去世了。他去世前是拉力賽場上我最好的對手,也是中國最好的拉力車手。2009年我贏了他,2010年輸給了他。一轉眼,徐浪也離開我三年多了,他更是當時拉力賽場上的王者。我是責怪他們的,因為他們讓比賽的勝利少了很多含金量。他們一走,就算如今我又贏,也充滿遺憾,好似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和我做其他事一樣,也是時無英雄,讓豎子成名。既是猴子,又是豎子,我明明是雙子座。我特別希望能和東東、徐浪一起比一場。當然這話說出來沒有什麼意義,他們不能復活,我也不願死去,純粹表達懷念。
有人離去,有人來到。我成為了父親。除了我特別喜歡我女兒以外,最重要的是,我的女兒特別喜歡我,不出意料,她先學會了叫爸爸。有媒體採訪過我,問我關於女兒和兒子的想法。我記得當時大致是這麼回答的,我只希望我的女兒高興,無所謂她能不能獲得中國意義上的成功,只要她人品好,我願意為她創造一切的條件,我願意為她生造一個世界,讓她不用在這個殘酷而缺德的社會裡受苦。當然,一切都隨她的意願。她如果願意嘗試,那做什麼都可以,我只是她登高冒險的一張防墜網而已。如若未來有變故,養女兒困難,給李彥宏開車,替白燁磨墨,幫陳凱歌打燈,我都沒問題。當然,我還想要更多小孩,如果有男孩,那就活該要受苦了,他得扎到這個現實里,奮力拚搏,養活自己並儘力改變社會,爭取給天下的小女兒們創造更溫良的環境。
2011年,我自己的文章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些變化其實是從2009年和2010年開始的。那時候我寫文章,針砭時弊,批評政府,完全發自內心的痛恨。我是一個最恨束縛的人,也是一個晚上開車看見路上有一個坑都會報警並守著這個坑的人。我甚至認為制度是一切罪惡的源泉,制度必然帶來巨大的弊端。我從這些批評中獲得了很多的讚譽,於是我開始在意這些讚譽,甚至不自覺地迎合。然而悲憫都抵不過悲劇的重複。
到了2010年,我作的很多批評幾乎都是有罪推論和變種八股——制度不好,政府腐敗,悲劇發生,人民可憐。我想在任何社會裡,這樣的批評都會受到民眾的歡迎。是啊,你在任何地方,對任何人說,咱們真是可憐,你的上司是個屁,他弄砸了這麼多事情,還開好車養小蜜。以你的能力,遠不應該只獲得現在這些,而且憑什麼讓那個傻逼當你上司,人人都有當上司和換上司的權利,他的那些東西,都應該是你的。這話除了那個上司不愛聽,誰都覺得說到他自己心坎里去了。我這麼寫文章,再加幾句俏皮話,大家肯定都覺得我說得特別好,而且凡是不贊同者,皆會被民眾說成五毛,就算想批評我兩句,也得先誇一千字,才能委婉提上一兩句,否則很容易引起不滿,被戴上各種帽子,就像我批評的那些人給其他反對者扣帽子一樣,所謂左右之間從來都沒有協商和妥協。當我發現批評我的人越來越少或者越來越小心翼翼的時候,我自然高興了一陣子。但後來我總覺得不對勁,我知道無論我說得多麼對,我必然有地方錯了。
於是,想了很久,我逐漸覺得,一個好的寫作者在殺戮權貴的時候,也應該殺戮群眾。2011年間早些的文章我就開始有所變化。當然,在批評中,如果兩者並列,則應先批權貴,很簡單,權貴撈著利益了,苦全是平民受的。但這不代表一個好的作家應該無窮盡無底線地討好民眾。
好幾年前,我還是一個堅決的革命者,認為凡是一黨制的,就要推翻它,必須多黨派,必須直選,必須三權分立,必須軍隊國家化。當時也有朋友和我爭辯,說會死人,會混亂,會倒退。當時我的觀點是,不一定啊,沒試過怎麼知道,你那是統治階級的推脫之辭,再說了,什麼事情都是有代價的,你不做得極端一點,不激進一點,怎麼剷除頑疾?大亂才能大治,反正到了亂世,我未必不是梟雄。但是我逐漸發現,這種態度和那些獨裁者的「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在感情上其實差不多。脫離了現實的極端理想主義者和現實之中的獨裁者在品質上未必相反,甚至類同,只是他們各自高舉著不同的旗幟罷了。你未必不會成為那個曾經最讓你噁心的人。
所以,我不希望成為一些別的什麼,而一切和我的工作有關的自由,我會依照憲法,不停地要,躺著、坐著、站著、走著、寫著、說著,我只有不停地要,要到你想逃。無推動,無變革。
至於寫作,在新年裡,我希望我能寫的只讓我自己更喜聞樂見,不再討好除了我女兒以外的任何人,想寫的寫,不想寫的就一個省略號。
最後,在過去的一年裡,我的個人感情方面……
這事兒都過氣了
你所關注的一切,就是你所看到的世界。而這個世界更新得越來越快,你都來不及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