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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圈裡的豬

  令狐山一下就不動了。


  他在等對方說話,他要通過語言判斷對方是什麼人。


  果然,背後的人說話了:「給我看看你的腰牌。」


  毫無疑問,他是桃花源的人。


  令狐山摘下腰牌,轉身遞向了這個人。果然是個長毛。


  對方照了照他的臉,並沒有接腰牌,而是「嘿嘿嘿」地笑起來,就好像親眼看見一個魔術師穿了幫。


  令狐山突然揚起手,把腰牌扔向了對方,對方本能地一躲,令狐山已經一步跨上去就摟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擰,只聽「咔吧」一聲,接著,令狐山把人朝地上一扔,拍打拍打兩隻手,正要撿起手電筒,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令狐山反而愣住了,他仔細看了看對方的臉,嘀咕了一句:「不可能啊……」然後又一次摟住了對方的脖子,朝著相反方向一擰,又聽見「咔吧」一聲,這次他才真的斷氣了。


  令狐山拿起手電筒,關掉了,然後把屍體拖到了陰暗處,這才朝前面的磚房走過去。


  這個磚房正是養殖場。


  沈小題、陳傘和老貓被關押在籠子內。


  這個團隊的命運就像那個纜車,漂浮在半空中,轟隆隆地朝前移動,沒人知道終點在哪裡,中途,沈小題和陳傘下車了,接著,老貓下車了,趙吉鵬下車了,再接著,干戈下車了……


  一個團隊四分五裂,互不知情。


  此時,沈小題和陳傘、老貓都靜靜地坐著,心情都沮喪到了極點。


  老貓說話了,好像在自言自語:「我們必須想辦法救出趙吉鵬!她被送到屠宰場了,那肯定是殺人的地方!」


  沈小題眼睛都不睜:「你先救你自己吧。順便把我們也救救。」


  老貓站起來,晃動了幾下鐵欄杆,紋絲不動。


  他一屁股坐下來,似乎泄氣了。


  有個長毛走進來,他似乎很厭惡這裡,只停了幾秒鐘,確定了沈小題等三個人還在,馬上捂著鼻子走了出去。


  陳傘對沈小題輕輕地說:「你困嗎?來,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兒吧。」


  沈小題弱弱地說:「不困。謝謝。」


  這句「謝謝」太客套了,陳傘不再說什麼。


  過去,兩個人的關係無論如何也不至於這麼生分,自從「石頭剪刀布」遊戲之後,雖然陳傘對沈小題一如既往,但沈小題做了什麼,她自己心知肚明,主動跟陳傘隔離開來。


  籠子外的土牆上插著一支火把,那是唯一的光源。火把燃燒著,沈小題卻感受不到它的溫暖。她仔細看了看,那根本不是火把,而是一盞很像火把的照明燈,燈泡紅彤彤的,上面飄著几絲白布條,不停地抖動,看起來很像火苗在向上竄。


  透過窗戶朝外看,一片漆黑。


  陳傘又喃喃地說話了:「我想起了延伸城,跟現在一樣,我們被關著,暗無天日……」


  沈小題嘆口氣,說:「在延伸城的時候,他們不能殺我們,在這兒,我們可沒有任何護身符了。」


  老貓又站起來了,晃動每一根鐵欄杆,試圖找到突破口。旁邊那兩隻老鼠好像變成了人,靜靜地蹲在籠子里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陳傘說:「其實,能跟你死在一起我挺幸福的。」


  沈小題看了看陳傘,很難得地露出了溫情的一面:「陳傘,我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感情,我之所以出布,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出剪刀……」


  陳傘笑了一下,說:「你不用解釋了,我懂的。」


  沈小題說:「你不懂,你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我要一起出石頭。」


  陳傘盯住了沈小題,問:「為什麼?」


  沈小題說:「我真的希望跟你一起死。」


  陳傘愣了愣。


  沈小題又說:「雖然你答應了,但我從你的眼睛里看出來了,你根本沒那麼想,你想自己死,讓我活……你太不會表演了。」


  陳傘有些動情,說:「沒錯兒,我希望你活著!哪怕多活一秒鐘!那一秒鐘,你的腦海里不會出現別的人,只會出現我,你會默默地叨念——這一秒鐘是陳傘給我的!對於我來說,這就夠了!」


  老貓輕蔑地笑了一下,說:「心機婊。」


  沈小題皺了皺眉,問:「老貓,你說什麼?」


  老貓繼續搖晃鐵欄杆,並不說話。


  沈小題又問:「你說誰心機婊?」


  老貓低頭看了看她,粗聲大氣地說:「說你啊。我聽懂了,你就是故意的。」


  沈小題似乎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小聲說:「你要是懂得什麼是真愛,就不會這麼說了。」


  老貓說:「你懂?」


  沈小題說:「我懂得陳傘對我是真愛!我對他談不上真愛,但我不願意負他,所以選擇了輸,我對他是真情!」


  老貓說:「不要跟我談情啊愛的,我頭疼。」


  說完,他就繼續去晃動鐵欄杆了,不過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說出花來也騙不了我。」


  陳傘朝沈小題擺了擺手,示意不要理他。


  大家都不說話了,氣氛尷尬。


  老貓蹲下來,希望從水泥底座上拔出鐵欄杆,他踢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趕緊低頭觀察。


  那是一個石槽,一半在籠子外,一半在籠子里,形成一個坡度。


  他說:「這是什麼啊……」


  沈小題和陳傘也探頭看了看,都不確定這個石槽到底是什麼用途。


  突然傳來了一陣大笑,接著三個人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你們的飯碗!青石的,很值錢!」


  空氣中的血腥味突然濃厚起來,沈小題一陣心悸,甚至覺得眼前的世界都變紅了。


  她轉頭看去,進來的人正是蔣新華。


  他背後跟著一個長毛。這個長毛比較帥,臉龐稜角分明,就像被刀子雕刻過。他提著一個麻袋。


  兩個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小題、陳傘和老貓,氣氛更壓抑了。


  沈小題先說話了:「二當家的,你要放我們出去嗎?」


  蔣新華輕輕笑了一下:「我來給你們送夜宵。」


  長毛說:「翼王,現在就開飯嗎?」


  很顯然,翼王指的就是蔣新華。


  蔣新華一攤手,說:「孩子們肯定都餓了。」


  長毛就拎著麻袋走到石槽前,把黃橙橙的麥麩倒在了石槽里。麥麩順著石槽淌進了籠子內。


  長毛說:「新鮮的小麥皮,吃吧吃吧,吃了長后鞧肉!」


  麥麩一倒進來,空氣里騰起一陣灰塵,嗆得沈小題他們捂住嘴不停地咳嗽。


  蔣新華彎著腰問:「你們不吃嗎?」


  沒人說話。


  蔣新華說:「養膘是你們唯一的事兒,你們不吃飯,就說明你們病了,需要叫個獸醫來看看了。你們知道獸醫的葯是什麼嗎?」


  還是沒人說話。


  蔣新華只好自己說下去:「鞭子。很苦噠。」


  接著,他看了看長毛,說:「你也餓了吧?」


  長毛摸了摸肚子,說:「嗯。」


  蔣新華說:「趕緊去填填肚子吧!」


  長毛就走過了三個人的籠子,來到了旁邊的籠子前,打開,直接揪出了一隻老鼠。


  沈小題馬上把眼睛閉上了。


  老貓有些警覺地問:「他要幹什麼?」


  陳傘小聲說:「他要喝老鼠的血了。」


  老貓一下就喊起來:「你們不要噁心人!出去!」


  那個長毛的表情一下就凝固了,他惡狠狠地瞪著老貓,好像要把老貓吞了。過了一會兒,他拎著那隻老鼠走到了老貓的籠子外,問:「你說它噁心?」


  老貓瞪著他,不說話。


  長毛說:「它就像我的母親,用它那血紅的乳汁把我撫養大!你說它噁心?」


  說著,他突然撕開了老鼠的傷口,然後舉到高處,血液噴濺而出,灑在他的臉上。他閉著眼睛,一臉享受,好像在淋浴,伸著舌頭,貪婪地舔著臉上的血液……


  沈小題一直閉著眼睛。


  陳傘直接彎下腰吐了。


  蔣新華一直看著長毛,滿眼欣賞。


  老鼠的血終於滴光了,長毛把它一扔,吧嗒起了嘴。他根本不處理臉上的血跡,血跡橫七豎八,就像一個狂熱的符號。


  老貓咬著牙說:「你們就是專門來給我們表演的?」


  蔣新華說:「老貓,我這是在提醒你,這隻老鼠就是你的明天。」


  老貓說:「現在,我們是仇人。」


  蔣新華說:「從仇人到親人只差一步,你走不走?」


  老貓盯著蔣新華,突然問:「你能不能告訴我,趙吉鵬怎麼樣了?」


  蔣新華說:「我說了你不要恨我。」


  老貓的眼睛一下就紅了,死死盯著蔣新華,一言不發。


  蔣新華說:「她已經被……」一邊說一邊邪惡地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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