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言難盡
壞了!干戈想,自己被調虎離山了!他們故意留下三個人大聲說話,吸引干戈來聽,另外兩個人偷偷溜進帳篷了!
說來奇怪,帳篷離紅磚房50米遠,沈小題在帳篷里叫喊,還隔著紅磚房的窗戶,竟然驚擾到了那兩條狼狗,它們此起彼伏地叫起來:「汪汪!汪汪汪汪!」好像拉響了警報。
在黑暗中,帳篷只露出一點點模糊的輪廓,干戈看不清情況,他抓緊了刀子,踩著「警報」聲沖了過去,邊跑邊喊:「怎麼了怎麼了!」
他的身體尚未完全恢復,剛才又蹲了太久,雙腿發麻,他完全顧不上了。
短短50米,他迅速權衡了一下雙方的力量——屋裡有三個人,他們在外面有兩個人,他和沈小題也是兩個人。但是沈小題是女孩,等於半個人。而且,對方很可能有槍……
只能拼一把了。
干戈衝到帳篷前,一把拉開帳篷門,力量之大,牽扯著地釘都鬆動了,帳篷有些歪斜。借著屋內的微弱燈光,他看見沈小題縮在角落裡,看清是干戈之後,她帶著哭腔問道:「你跑到哪兒去了!」
干戈四下看了看,沒有可疑的人,他愣了愣,說:「你沒事兒嗎?」
沈小題說:「沒有。」
干戈走過去,湊近她的臉看了看:「沒事你他媽哭什麼啊?」
沈小題揉了揉眼睛,語氣軟軟地說:「我沒哭啊。」
這時候,帳篷外傳來了腳步聲,是蔣新華,他跑到帳篷門口,急切地問:「出什麼事了?」
干戈說:「不關你們的事。」
蔣新華說:「哦……有什麼情況你們就喊,我聽得見。」
干戈和沈小題沒說話。
蔣新華說:「那我回去睡了。」
這時干戈突然說話了:「你們在幹什麼呢?」
蔣新華說:「喝酒,聊天。」
干戈說:「那兩個人呢?」
蔣新華似乎愣了一下,他肯定很疑惑,干戈怎麼知道他們三個人在喝酒?只有一種可能,干戈去偷窺了。
干戈很清楚這個問題會暴露自己剛才的行為,他不在乎。
蔣新華說:「那兩個人睡了。」
干戈接著問:「他們睡在哪兒了?」
蔣新華說:「廚房。炕上睡不下五個人。」
干戈繼續問:「他們睡地上?」
蔣新華說:「他們有睡袋。」
干戈懸著的心放了下來,這個回答跟他觀察到的情況相同。他說:「我沒有問題了。」
蔣新華踢踢踏踏地回去了。干戈這才對沈小題說:「你喊什麼!我還以為有人要強姦你。」
沈小題說:「我做夢了,夢見我們離開羅布泊了,到了一個鐵皮房子,好像那裡就是羅布泊的邊界,我高興得又蹦又跳,可是一轉身卻發現你沒有了,有個路過的老太太告訴我,說你又回羅布泊了!我朝羅布泊里看了看,又害怕又著急……一下就醒了,發現你果然不見了!」
聽完這話,干戈說:「原來在你的夢裡我這麼二!只要離開羅布泊,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這個鬼地方半步了。」
說到這兒,干戈忽然想到了小題,他馬上在心裡推翻了自己的話。只要有小題的消息,哪怕只是蛛絲馬跡,他一定還會回來的。就算小題永無消息,某一天他也會回來故地重遊,回憶他和小題在一起的那段時光……
沈小題說:「剛才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干戈說:「我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沈小題說:「聽見什麼了?」
干戈說:「他們只是聊了些家長里短,好像沒什麼問題。」
沈小題說:「那兩條狗呢?」
干戈說:「被關到屋裡去了。你要幹什麼?」
沈小題說:「我想上廁所。」
干戈說:「大小?」
沈小題不耐煩地說:「小!」
說完她就走出去了。干戈打開手電筒,跟了上去。
沈小題回頭看了看他,問:「你幹什麼?」
干戈說:「我也想去,咱倆搭個伴兒。」
沈小題說:「g,un。」
干戈說:「你知道廁所在哪兒嗎?」
沈小題說:「就在瞭望塔下面啊。」
廁所確實在瞭望塔下,很簡易,木頭的,四處都是縫隙,只有一個蹲位,這裡沒有女人,基本算是個男廁。下面有個很深的沙坑。
干戈說:「你不要去那裡。」
沈小題說:「青年,我就撒個尿,你還要專門給我建個女廁嗎?」
干戈走到了她跟前,低聲說:「老蔣說有兩個人睡了,我並不完全相信。」說到這兒,他環顧了一下工作站的院子,到處都黑咕隆咚的,他壓低了聲音說:「我不排除那兩個傢伙一直在外頭轉悠著……」
這下沈小題有點猶豫了。
干戈說:「走,翻牆出去。」
沈小題說:「翻牆去哪兒啊?」
干戈說:「天大地大,到處都是廁所。我不看你,我只保證你的安全。」
沈小題說:「你不看我怎麼保證我的安全?」
干戈說:「我站在能看見你但不能具體看見你的地方。」
沈小題說:「走吧。」
干戈說:「爽快。」
兩個人翻過土牆,來到了荒漠上。沈小題說:「你就在這兒吧。」
干戈就停了下來。沈小題一把把手電筒奪過去了,說:「我要建個光的廁所。」
干戈說:「什麼意思?」
沈小題說:「你馬上就明白了。」
她拿著手電筒走到很遠的地方,然後朝干戈照過來。干戈的視野里只有一束刺目的光,四周是被黑暗更黑暗的黑暗。
他叫起來:「你太自私了?我也要撒尿啊!」
沈小題不語,就那麼靜靜地照著他的眼睛。
干戈說:「不開玩笑,我他媽憋不住了!」
沈小題依然用手電筒照著他。
他壞笑了一下,直接沖著光拉開了褲子拉鏈。
手電筒一下就滅了。
兩個人都隱藏在了黑暗中。
干戈撒了尿,對沈小題的方向喊道:「你可以打開手電筒了。」
手電筒沒有亮,也沒聽見沈小題的回應。
干戈沖著那個方向喊了聲:「沈小題!」
還是聽不見沈小題回答。
干戈有點慌了,立即沖了過去,他跑到剛才手電筒亮起的大概位置,根本不見沈小題的影子!
他的腦袋一下就炸了,頓時感到天旋地轉。他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手機的光太弱了,只能照到腳下一點點的地方,他喊起來:「沈——小——題——」
荒漠沉寂無聲。
他舉著手機朝前找了找,突然停了下來——他在沙漠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十分眼熟,他在那個像麥田怪圈一樣的溝壑里見過,他剛剛找到工作站的時候也見過——蔣新華說了,只要出現這種沙土被翻動的痕迹,就意味著類人到了!
在這短短兩分鐘之內,沈小題就被類人捉走了?
干戈差點坐在地上,恐慌、自責、無助……
他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木然地舉著手機,順著這些痕迹朝前走,竟然一直來到了工作站的土牆前,接著,他聽見了土塊滑落的聲音,順著聲音望過去,發現有個人正在攀牆,樣子十分笨拙。干戈隱約看見了她的長發。
那是沈小題!
干戈立即跑了過去,果然是沈小題,她已經成功地翻了過去,站在土牆內朝著干戈笑。
干戈長出一口氣,然後說:「丫頭,這種時候你嚇唬我合適嗎?」
沈小題念念有詞:「誰讓你沖著我解拉鏈了。」
干戈說:「你他媽把我嚇死了!我看見了一些沙坑,我以為你被類人捉走了!」
沈小題說:「那就是他們被警報嚇跑的時候留下來的。哎,你解決了嗎?」
干戈說:「廢話!把手電筒給我。」
沈小題就把手電筒給了干戈。
干戈接過手電筒,把手機裝起來,反身朝荒漠上走過去,說:「你回去睡覺吧,我馬上回來。」
他走出幾步就停下來,解開褲子撒尿。撒完了,他繫上了褲子,準備回去了。
他用手電筒照了照地上,又看到了一條長長的沙土鬆動的痕迹,他順著它慢慢朝前走,最後來到了那輛皮卡車的跟前。痕迹突兀地消失了。
干戈舉著手電筒四下看了看,在可視範圍內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跡象。
他又朝工作站看了看,屋裡的燈依然弱弱地亮著,沒有人出來。看來那三個人準備聊通宵了。
他慢慢繞到了皮卡車後面。這時候,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地面之下了,而是集中在了皮卡車的車廂上。
他朝里照了照,車廂里堆放著一些帆布,還有零七八碎的箱子和桶。
他抓住車廂邊緣,踩著輪胎,很輕鬆地跳了上去——直到現在,他對那四個人依然不是完全信任。在這種人跡罕見的死亡之地,只要彼此是陌生的,就潛藏著致命的風險。
他簡單檢查了一下,似乎沒發現什麼可疑的物品。
最後,他吃力地掀開了那堆帆布,朝下一看,目瞪口呆——下面藏著幾個袋子,八個提手,一條拉鏈從頭拉到底——正是那種裝屍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