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子虛的誕生
“那你就陪我一起數車吧。”暖氣還沒通,屋裏還是有點冷的,我摸著貓的背,它的毛軟軟的也不長,很順手,熱乎乎的。
“這就是你想要的麽。”
空靈又詭異的聲音回蕩在夜晚的寂靜中。
“你在說話麽。”
由於光線很暗,貓的瞳孔幾乎散成圓形,它轉著圓腦袋看了我一眼,張張三瓣嘴,然後就那麽打了個哈欠。
不是麽,我有點疑惑。
“是麽,你想要的。”那句話又被重複了一遍。
“就是你在說話吧。”
“你不喜歡貓麽,我可以變成其它東西。”
“為什麽要跟著我。”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
“誰把我拿走了,我就跟著誰。”
“好吧,你就叫子虛麽。”我似乎慢慢接受了它說話不動嘴的事實。
“你想叫什麽名字都可以,這不重要。”
“小花吧就。”
我看著這隻黃黑相間的玳瑁貓,想著子虛這名字一點都不好聽,而我也不願意費力去想其它名字。
“真是一目了然的名字,我該叫你什麽呢。”
“你前麵跟著那個魔人吧,你叫她什麽。”
“姐姐,她說她要做嶽碑的妹妹,說我不能做嶽碑的妹妹,於是就讓我做她的妹妹了。”
那不一樣麽,我暗想。
“所以你是母的,,不,女,,”
“我沒有性別。”
“這樣啊,,,恩,你叫我什麽都行,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
“哥哥。”
“隨便吧。”我看著這隻貓覺得怪好笑,於是在此之中生出了許多好奇。
那些好奇,倒是跟情緒無關,說到底產生好奇是很輕易的。
薑絲以前說過,說女孩子產生愛意也非常簡單,而消除那些愛意也輕而易舉,她說這些愛意並不是相伴終身,而是憐惜,憐惜讓人自信,或者景仰,景仰讓人滿足。所以那些愛意同其他感情也並無二樣,可貴的是一生隻有一次的心動。
所以我覺得愛意就和好奇一樣,畢竟我也再沒有好奇以外的類似於情感的體驗。
我又想到林煢,她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又有一輛車駛過去了,夜可真靜呀。
“小花。”
“恩”
“你記不記得你何時誕生。”
我問了她這個問題後,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聽它講故事,它好像是故意講這麽長一樣,,,長長的故事。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麽睡著的。
它說: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產生了感官,總之我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冬天,白雪皚皚,四周再也沒有其它風景,我化做了一片雪花,我尋著風的方向,漫無目的的前進,在此期間我遇到了一隻白色的生物,和雪一樣白,很漂亮,後來我知道那是白熊。
我就變成了那隻白熊,繼續往前走,慢慢的,我有了餓的感覺,肚子空空,在本能的驅使下,我來到了結了冰的水邊,那些有著鱗片的生物在陽光和水影下無比特別,我就變成了那條魚。
隨著洋流,我被推到了溫暖的海洋中,一陣顛倒天地的亂流過後,我的皮膚似乎碰到了空氣,死亡的威脅讓我不斷掙紮,我被網抓住了,無數條魚壓著我,我扭動著身體,竟然從網眼裏鑽了出來,但是後來我知道我不會死,我不該怕的。
掉回海裏後,我沒有去遊動,而是任重力將我拉向海底,海底是什麽樣的呢,我有些好奇,那時候我看到了一隻鯊魚,滿嘴獠牙,十分威猛,我就變成了那隻鯊魚,我不知為什麽,我麵前的這隻鯊魚突然朝我衝了過來,直接張著大口,咬掉了我一邊的魚鰭,疼痛,讓神經麻木。
它自然是打不過我,因為我不會死,我最後吃掉了它,一點也沒剩下,這讓我的身體很不舒服。
我又看到了一隻鯨魚,我又變成了鯨魚,之後是海龜,不過我總被兩隻腳走路的生物抓到,那就是人,於是那天我被抓到船上後,我變成了其中的一個年輕的水手,很奇怪的,我剛變成那個水手,他就瘋了似的叫起來,並把其他船員叫過來,那些人,一個個麵部扭曲成奇怪的樣子,發出刺耳的叫聲。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變成人的感覺很奇怪,或者說很奇妙。
不過一會,那些人嘴裏不斷出現相同的詞匯,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在說妖怪,並拿著尖銳的東西像我攻擊。
我感覺意識逐漸變得不清晰,在鯊魚攻擊我的時候,我也有同樣的感覺,那應該是我對死亡的第一種感受,意識的湮滅,虛無。
本來離我遠遠的人們,此時一哄而上,我卻在這時拔掉了身上的一把利器,那力氣也不知從哪裏來的,直接刺進了離我最近的一個人的胸膛裏,那時我隻是想看看,他們的反應。
剛還緊緊抓著我的人們一下子都鬆開了,隻有被我貫穿胸脯的人抽搐著翻著白眼。
後來那船上的人都被我殺了,不這樣做,他們便一直攻擊我,那並不舒服,而我也並不覺得那有什麽不對的。
那船在海上飄了不知多久,我餓了就吃船上捕的活魚,渴了就等著天上的雨水,如果不巧的餓死了,過幾天又會醒過來,在這期間,我參觀了這隻並不大的小船,並摸索著學會了駕船的方法,實際上,我一個人根本無法操縱整個漁船,但是船還是奇跡般的靠岸了。
這個時候,船上的屍體已經招來了黑色的蟲子,發出了刺鼻的氣味。
我並沒有在意。畢竟,我身上的味道也不比那些屍體好多少,那天晚上,我看到了遠處一片閃爍的燈光,我便在那裏停了船。
我下了船,碼頭的燈光耀目,一群人,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我,一段時間後,有幾個男人上了我的船,把那些屍體抬了出來,一個年老的婦人走了過來,拉著我髒兮兮的手溫柔的說著些我聽不懂的話,後來,我在那座鄰海的小鎮暫住了下來,花了三天的時間學會了那裏的語言。
第四天,我出門了,街上的人小都溫柔的跟我打招呼,我知道他們必然不會攻擊我,上岸的時候,他們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可憐的人啊,船上的人死光了,天知道他是怎麽活下來的。”“瞧瞧,嚇的話都不會說了。”
那天,我同樣以溫柔的笑臉去回應了他們的問候,並說了第一句話“早上好。”
可是那個人卻愣了一下,隨後又皺著眉頭對我笑了笑,便急匆匆的走了。那之後,和我打招呼的人變少了,甚至有些人開始躲著我,避開我的視線。
複雜的生物。
當他們覺得我不幸的時候,就同情我,照顧我,當他們覺得我恢複正常的時候,又像是失去了什麽寶貴的東西似的,無比失望。
我在那小鎮待了不久,就悄無聲息的走了。
後來,我到了一個更加繁華的地段,在一條小路的起始,路的一邊是我來時的荒野,另一邊則通向城鎮,在路的旁邊我看到一塊表麵光滑,墩子一樣的石頭。
我就變成了那塊石頭,我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為,所以我決定做為一個觀察者,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一塊石頭。
看著人們不知疲倦的來回奔波,毫無意義的修整著周圍的事物。
那天殘陽如血,所有事物都披上了一層柔黃。
路的一邊,有一個人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背對著夕陽,但我知道他笑著,他身後拖著長長的血路,眼裏一抹自由的暗影,背上插滿了弓箭,握著長劍拖在地上,劃出一條長痕。
他再也走不動了,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我變成了那個人,,,
小花的聲音越來越淡,我大概是睡著了,他再說什麽,我便便不知道了。
曙光微明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發現我的身上蓋著厚薄適中的毯子,我動了一下,那毯子很快縮成一團又變成了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