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受驚
第十六章
風將窗戶吹得哐哐作響,桌上的宣紙被吹亂了一地,房裏的輕紗飄動、搖曳,沉棲走過去,將窗戶合上。
“咳咳。”逐月那一掌用了七分的力,饒是沉棲替她療養了一番,現在胸腔也還是有一些痛。
沉棲走到床前,他伸手摸了摸緋色的額頭,還是一臉的憔悴和蒼白,“已經沒有大礙,休養幾日就好。”
“嗯。”緋色點點頭,又咳嗽咳了幾聲。
“姐姐。”木心推開門,“外麵有個自稱是昆侖山流年的人找沉棲哥哥。”
緋色淺笑著,“都來找人了,你回去吧。”
沉棲蹙著眉頭,有些無奈,“這一回去,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了。你若有事,就傳書與我,即便我人不能來,也會叫別人來幫你。”
“好。你快去吧。”
沉棲才一出門,流年就蹦到了他眼前,“二十四師兄你可真是的,說走就走,害的師尊將我好一頓罵。”
沉棲笑道:“七十二師弟,我看你是又惹了師尊,師尊罰你下來找我的吧?”
七十二師弟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沉棲回頭留了眼門上的柳府的門匾,“走吧。”說完極快的消失不見。
木心將緋色從床上扶起來,坐到梳妝台前,鏡中人,臉色沒有一絲血色,眼底下一片黑影,整個人憔悴不已。
“姐姐,沉棲哥哥就這樣走了,不回來嗎?”木心輕輕的梳著頭發。
“他本來有任務在身,因著你的事,我才不得已請他過來,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了,他自是該回去了,等我們集好七魄後,便可再見到他。”
“哦。”木心專心的給她梳著頭發,一屋子的安靜,這一份的閑適,倒是從來沒有的。
千河萬流,縱橫交錯,構成了世上一景,漯河水迷宮。
大雁南飛,烏鴉哀叫,枯藤老樹,窄邊小路,倒是深秋天的景象了。在一條蜿蜒的河道旁,一棵金桂樹正茂盛得很,滿樹的白色小花瓣,溢出縷縷的輕香,隨著空氣流轉。在它的旁邊,有一棵樹幹粗壯的樹,卻已成了朽木。
小舟竹排劃水而來,緋色和木心站在竹筏之上,遠處高山重重,水麵沉靜如墨,倒影著她倆的身影。
“來,姐姐。”兩人靠岸,竹筏沿著蜿蜒的河道順勢而下。
那是一所極美的房子,房子的四周被樹木包圍,沒有秋日的蕭瑟,隻有絲絲縷縷的暗香,緋色輕輕扣著門,不一會門打開,一個長的眉清目秀的男子出現在眼前,見著緋色,驚喜道:“緋色仙子,您這麽來了?”
緋色一笑,道:“過來看看你,木心這是末尺,媚鳶的弟弟。”
木心走到他的麵前,雙目閃爍,“對不起。”
末尺微微皺眉,但又恢複了笑臉:“進來吧。”
屋裏精致得很,窗戶雕飾無一不是精工細作。看得出主人是個雅人。
茶水微濺,細膩的白霧騰騰起飛,末尺給木心和緋色倒了杯茶。
“這是今年才出的桂花茶,味道清新的很。”
緋色執起茶杯,看著蒸騰的白霧,有些不知從何開口。末尺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說:“仙子可是在為姐姐的事傷感?”
緋色看著他,微微點頭。
“那就不必了,妖界是什麽地方,哪是隨便進與出的,仙子那日找了姐姐之後,姐姐便於我說了,她此去恐怕不能回來了。你千年前救她於危難,這份恩情無以為報,即便是舍了千年性命,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你們姐弟二人都是心善的很。”
“仙子才心善,當年為了救姐姐,差點丟了性命。”
“嗬嗬。”緋色笑道,看了眼木心,道:“我們會在這裏住上幾日,應該不會叨擾吧。”
“怎麽會。仙子想住多久住多久。”
這是一間純白的屋子,屋裏所有的物品都是白色的,木心擁著被子,看著四周,皺著眉頭:“姐姐,這屋子好奇怪呀!全是白色的。”
緋色坐在木桌前,喝了一口茶,“這倒是沒有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這樣的。”
“為什麽啊!”
“媚鳶怕黑,所以屋子大都是白色,且燈火通明,”
“啊!”木心爬下床,坐到緋色麵前,“那妖界裏可黑了,尤其是晚上,月亮都看不見呢!”
緋色一笑,道:“那也是沒有辦法呀!”
“她為什麽怕黑啊?”
“她曾在黑淤裏待了三十年,我發現她的時候,她因為長期照射不到陽光,已經全身雪白,幾近透明。她是一棵樹啊,沒有陽光,她就不能運作,不能吸收營養,不能存活。”緋色眼中浮現的是媚鳶那張傾國絕色的臉,曾那樣鮮豔明媚,可現在卻消散於三界,她捏了捏手臂,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不許自己哪怕是一點點的後悔,即便是付出鮮血的代價。
一汪碧潭,水波不興,天空一輪皎月掛在上麵,像是另一番的天地,突然,水中央出現漩渦,潭水被攪得天翻地覆,漩渦之中躍出一個龐然大物,大大的眼睛長在頭頂,身上波光粼粼正是魚身上才有的鱗片,她左右轉了轉,猛地張開大口,露出長長的獠牙,在這夜色之中,月光打在鱗片之上發出幽深的光芒。
“姐姐,快過來呀。”木心踏上水中的梅花樁,歡快的像頭鹿,蹦蹦跳跳的。此時正是一天之中天氣最為清明的時候,天高水清,天藍水碧,偶爾幾聲鳥啼聲,帶著深深的秋思之意。徐徐的秋風吹落在水麵的落葉,像小船兒一樣遊來蕩去。
緋色小心的踏在梅花樁上,生怕摔了下去。遠遠的,河流如階梯,在水的中央兩個身影一白一紫,白的歡樂輕快,紫的小心翼翼。
走到水中央時,緋色停下,由高而低,俯視著眼下的河流,這裏是漯河的一景,不同其他地方,河流相互交錯,錯落有致,此處卻是極有規律,河域的寬度,河流之間,都是極細致的。
木心一腳踩一個木樁,蹲下去,掬了一捧清水撲在臉上,清清涼涼的,舒服極了,水麵映著她沾滿水珠的臉和年輕的活力與朝氣,一隻眼眨著,木心奇怪的看著水麵,兩隻眼睛眨著,三隻眼睛眨著。水麵之上兩眼對三眼,木心大叫一聲“天呀!”拔腿就跑,水中的三隻眼也隨著她移動,越來越快,突然猛地跳出水麵,水珠濺了木心一身,木心抹了一把臉,繼續向前跑,一條長長的尾巴纏上她的腰。
“緋色姐姐。”木心扭著脖子,朝緋色大喊了一聲,腰上的尾巴一肋,將她拖進水中。
緋色本低頭看水,隻見這水清澈的很,聽到了木心的叫聲,抬頭一看,隻見一條長長的尾巴攔腰將木心扔進了水裏,邁開步子就朝那邊跑去。
木心撲騰著向上浮出水麵,無奈腰上的尾巴怎麽也甩不掉,於是低頭專心弄那纏在身上的尾巴,一摸,欲哭無淚,濕濕嗒嗒的粘著手。那東西泛著光,青幽幽的,一點點靠近她,頭上三隻眼睛眨都不眨,直勾勾的看著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木心不再管腰間的尾巴,更用力的往水麵上浮,眼見的那東西就要過來了。銀色的絲線從水中彈出,纏在那條尾巴之上,一勒,斷了。尾巴鬆開,木心終於浮出水麵,大口呼吸著向木樁遊去。
緋色收回銀絲浮出水麵,那東西因尾巴斷了慘叫了一聲,也不管緋色,直追木心,張開大口,露出獠牙,一口咬上了木心的左腿,木心又痛又乏力,潛入水中,隻見得三隻大眼瞪著自己,而自己的腿,正在那東西的嘴裏,不禁在水中哭泣起來。
緋色向她遊去,拉著木心的身子向上遊,可那東西死死的咬著木心的腿,她絲毫不能動。此時,一把尖刀從水麵而來,隻見得寒光一閃,直插入了那東西頭上的中間的那隻眼睛,頓時,暗紅的血水流出,那東西哀叫著鬆口,緋色施一掌力,將那東西往水裏深深打去,連忙將木心拖上岸。
末尺將二人拉上竹筏,隻見得木心臉色蒼白,早已經昏死了過去,而腿上的傷口還在汨汨的流著鮮血。
“仙子,離這兒不遠,有位怪醫,我這就去請他。”說完,輕身一躍,略過沉靜的湖麵,隻留下一小串的波光。
緋色施法將血止住,撐起木漿往岸邊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