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妥協
對方已經圖窮匕見。約翰知道，若是真的按照羅本所說的去做。那麼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名不正則言不順。這是放眼世界，乃至一切人類文明都可以奉為圭臬的真理。現在他們爭的便是這個名。否則的話，你就是破壞規則，就要承擔破壞規則的代價。在敵我雙方實力差距尚未達到碾壓級別的時候。這種代價是任何一方都承受不起的。
羅本的演講還在繼續。但約翰已經完全沒有心情去聽了。實際上，會議一開始，對於約翰來說，形式就非常的不利。在強化符文的威脅面前，法師們空前的團結一致。而貴族們卻各懷鬼胎。尤其是絕大多數法師跟貴族都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聯繫。法師的力量本來就強於己方，而且還比自己這邊團結。如果這是一場戰爭，任何統帥都要感嘆：這仗該怎麼打？
在約翰的設想中，最完美的情況是由貴族掌握強化符文的技術。但是這並不現實，法師們不是傻子，不會放任這種力量被貴族掌握，從而給自己豎立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所以他退了一步，提議法師可貴族共管。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種共管完全是耍滑頭。法師根本沒有使用強化符文的條件。法師和貴族共管跟貴族單方面掌握沒有實質性的區別。
然而羅本的提議將約翰逼到了牆角。以強化符文的原理尚未被完全掌握為由。無限期的拖延貴族掌握強化符文的時間。這讓約翰非常難受，硬實力對方強過己方，跟對方掀桌子的選項第一個被排除掉。跟對方在統一框架下玩遊戲是唯一的選擇。
約翰的大腦飛快的運轉。他必須儘快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現在的目標是獲得強化符文的使用權。或者說至少讓法律不反對他們使用強化符文。也就是說，只要強化符文的使用權落到他的手裡他就贏了。而法師們的目標則是徹底消滅強化符文，任何人得到強化符文的使用權都意味著他們的徹底失敗。
如果約翰想要反駁羅本的提案。那麼要麼找出證明強化符文完全無害的證據——這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給一個大家尚不了解的事物按罪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要麼，質疑法師研究強化符文的能力，這似乎也不可能。
質疑能力？約翰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實話說，這個想法並不牢靠，失敗的概率非常大。但這確實他現在能夠想到，成功率最高的主意了。
「我同意閣下關於強化符文的看法。」約翰忽然說道。他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訝異的轉過頭來。奇怪，約翰剛才一直為強化符文搖旗吶喊，這時為什麼忽然轉性了？就連坐在約翰身邊的小張伯倫也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另一邊的羅本本能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是一時間還看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所以他決定先靜觀其變。
「哦？我很高興能夠跟閣下在這方面達成共識。」羅本回答。
「我也非常高興，羅本大法師。」約翰笑著回答：「在下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我們偉大的鐵山著想。如果言語有所冒犯，還請羅本大人以及各位法師多擔待。」
「都是一心為公，自然不會摻雜太多個人感情在裡面。如果塔米爾閣下有什麼好的建議，儘管提出來。」羅本回答。這個小子打的什麼主意現在還不得而知，所以他只能選擇盡量將話說的滴水不漏。
約翰有些遲疑：「唔，卻是有一些小小的疑慮。但是在下擔心冒犯到各位，所以一直沒有提。」
預防針還是要打的。
羅本急於知道約翰的意圖，自然是給他打包票，說：「請您放心，只要閣下一心為公。就算是有所冒犯，我想我的同僚們也會有所體諒的。」說著轉頭看向法師這邊，只見所有法師都對羅本點了點頭。
約翰微笑，說：「那我就冒犯了。」
說著，約翰清了清嗓子，說：「實不相瞞，在下所顧慮的，是各位法師們。」
「什麼！」羅本以為自己聽錯了。
約翰有些無奈，所以又重複了一遍：「我所顧慮的，正是各位法師們的實力。」
約翰的話如同一枚炸彈落入會場的正中央。「轟」的一聲，將所有人炸的七葷八素。
「狂悖的傢伙！你竟敢質疑法師們的實力!？」
「不要以為你是公爵之子你就可以口出狂言！」
「我們法師的實力不接受任何質疑，也是無可置疑的！」
……
諸如此類的話在會場中交織成一片。尤其是法師那邊，很多心高氣傲的傢伙恨不得衝到對面將約翰揍一頓。與之相對的，貴族們卻冷靜了不少，他們最多不過是竊竊私語，然後以看怪物的眼神看著這個後輩。
「肅靜。」會議的主席多次試圖維持會議的秩序，但都失敗了。最後，羅本用魔法擴大了自己的聲音，瞬間讓整個會場安靜下來。
「塔米爾閣下，希望您能解釋一下您剛才所說的話。」羅本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約翰攤了攤手，說：「我就說了，可能會有冒犯。」
「我們體諒的是言之有物的實話，而不是毫無根由的誹謗。」羅本面色嚴肅。約翰的話對他的震動並不大。但作為與會法師們的代表，他必須表現出適當的憤怒。
「據我所知，已經有數位法師死於石察卡街。對么？」約翰問。
「沒錯。」羅本回答。這些事情早就傳的滿城風雨，隱瞞毫無意義。但羅本還是補充道：「但犧牲的法師都是中階以及低階的。」羅本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那些死掉的傢伙並不能代表法師們的真實水平。
「這個我知道。」約翰說：「但是殺掉幾個低階法師就是石察卡街，或者說石察卡旅的全部水準么？」
到現在，羅本還是沒看出來約翰的意圖。他沒有說話，繼續鐵青著臉。
「我想這顯然不可能。根據我所知道的，殺掉那幾個低階法師的時候，石察卡旅並沒有出手。」約翰說。他的話顯然有誇大的成分。但也很接近事實。「而且，擊退那名中階法師的時候，石察卡旅也只用了十幾個人而已。但石察卡旅可不止十幾個人。」
約翰環視，會場，緩緩的問道：「那麼，在下現在請各位做一個簡單數學題。雖然具體數字不得而知，但根據現有消息，四千人是石察卡旅完全可以達到的數量。那麼我們假設四十個石察卡旅的成員等於一個中階法師。那麼石察卡旅就相當於至少有一百個中階。而現在石察卡旅的首領漢斯已經可以完全免疫中階魔法，部分免疫高階。那麼在一對一的時候，他單殺掉一名高階法師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那麼請各位告訴我。貴協會能出多少中階，多少高階？另外，根據石察卡街的動員能力以及接受強化符文紋身之後四天就能下地的情報。貴協會又有多少後備力量可以跟那些老鼠打消耗戰呢？」
「閣下到底想說明什麼？」
約翰眯著眼，說：「很簡單，你們需要我們貴族。」
「這不需要證明。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會議。」羅本說。
「但我們不是石察卡旅的對手。」約翰說：「經過強化符文強化過的戰士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抵抗的。」
聽到這裡，羅本心中一震：「原來是為了這個。想通過誇大石察卡旅的威脅來為貴族爭取到強化符文的使用權。」
羅本知道，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示弱，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道：「閣下多慮了。我們協會完全有能力單獨完成石察卡街的清理工作。」
「那樣自然最好。」約翰笑著說。
羅本忽然感到有些不對。自己似乎是猜錯了。
「但是如果失敗了呢？我覺得有一個應急的預案還是比較穩妥的。」約翰說。
羅本眯起眼睛：「那是自然。如果鄙協會失敗了。自然會尋求貴族們的幫助。不過，」羅本話鋒一轉：「個人認為還是等我們失敗了之後再考慮貴族私軍使用強化符文的事情。」
「也就是說，閣下也認同，如果貴協會失敗，便同意貴族合法使用強化符文，是么？」約翰問。
此時羅本才完全的理解了約翰的意圖。他眯著眼，似乎想將這個年輕人看清楚，沉聲問道：「您這是在賭？」
「您誤會了。」約翰笑著說：「在下只不過是想盡量保證萬無一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