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旗幟
「納爾斯巨獸號」在爆炸和火光之中沉入海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驚魂甫定的一干人等雙腿一軟，癱坐在了穿上。
「沃爾特，我們該怎麼辦。」一旁的莉莉絲看著夜空下重新變的漆黑如墨的海面。不時漫進船板的海水。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一切發生的太快。從聽到樓下的撕打聲到倉底被點燃再到整艘船沉默。只經過了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而就在這三十分鐘之內，他們的處境發生了天與地的翻轉。從優哉游哉的海上旅行，變成了朝不保夕的生存挑戰。
她在不止一本書上看到過，船隻遇難之後。生還者還要面對著更嚴峻的挑戰。食物和飲水短缺，長時間看不到陸地的絕望。飲食結構單一導致的各種疾病。人們為了爭最後一口食物而互相啃食。海鳥在小船的上空盤旋，等待那些可憐的生還者咽下最後一口氣。
莉莉絲只覺得她寧願沒看過這些東西。這些文字在她豐富的想象力的加工之下變成了她親眼所見的人間慘劇。她似乎看到了身為女孩的她們被那些絕望的水手侵犯，殺死，變成食物的樣子。最後某隻路過的商船在一艘小艇上找到了穿有她衣物的女性屍骨。現在在她的眼中，那些水手冷漠的眼神彷彿充滿了攻擊性，下一刻就有可能衝上來將她扒個精光。
沃爾特拍了拍她的手，並且將另一邊同樣害怕的阿佳妮拉到身邊，說道：「伊森船長，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情況沒想的那麼遭。」老伊森說：「救生艇上食物飲水充足。短期內不會出現糧食短缺。我們的航線距離大陸也並不太遠，只要找准方向，不遇到大型風暴，找到陸地並不困難。」
他蹭了蹭自己的寶貝煙斗接著說道：「在海上討生活的。類似的事情肯定經歷過不止一次。放心吧，肯定把你們活著帶回去。」
實際上，情況並沒有他說的那麼輕鬆，海難從來就不像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食物和淡水充足這是實話。但也要他們能在海上漂流多久。十天八天還算說的過去。超過了這時間，那麼食物和淡水就並不足以支撐它們抵達陸地。同樣，他們的航線距離陸地並不遠。但是，海洋並不是靜止不動，在洋流的作用下，他們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而這個過程，也會被無形的縮短或者拉長。至於具體是哪個，只能聽天由命了。但現在的情況是，誰都可以退縮，唯有他不行。作為船長，也是整隻船隊的主心骨。他必須保持冷靜和自信。否則就會為他的隊伍帶來恐慌。這樣他們生還的可能性將更加微小。
老伊森抽著煙斗，看似輕鬆其實是在考慮今後的打算。如果想活著回去，必須同心協力。單靠幾個人很難活著回去的。同樣，沃爾特此時也不斷的安慰著身邊的兩個女士。此時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後悔當初選擇了「咒法系」的魔法。這種需要精密計算和細緻準備的魔法雖然威力巨大。但是在應付突發事件的能力上，的確遠遠不如塑能系的魔法。
一時間，救生艇里的氣氛有些安靜。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有兩個小姑娘壓抑的哭泣聲。
「現在天還沒亮。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老船長突然說了一句看似不著邊際的話。
這並不是老伊森多麼有閑工夫，而是他知道，任由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對於所有人都是非常不利的。在絕境之中，鬥志是人能否生還的決定性因素。壓抑而單調的生活非常容易讓人失去鬥志。在這種情況下，給同伴們找點事情做是非常有必要的。無論是唱歌，講故事，跳舞，聊天或者釣魚。總之如果所有人都這麼干坐著發愁，那可就真的是等死了。
船里的其他船員也明白這個道理，紛紛應和道：「船長，講一個故事吧。很久沒聽了。」
阿佳妮雖然已是少女，但卻沒有完全脫離小孩子的性子。一聽有故事，她瞪大了眼睛。倒是不哭了。
莉莉絲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感覺這麼一來船內的氣氛跟剛才比好了不少。也鬆開了抱著沃爾特的手。
「那，船長大人。您就講一個吧。我的故鄉曾說：『長著的故事，都是智慧』。」沃爾特說道。
「好。」老伊森緩緩的說道。
「這是不久之前我聽說的一個故事。時間么，大概是791年左右。有兩艘船在香海的西部海域相遇。兩艘船的船長是舊識，所以其中一艘船的船長就上了另一艘船去敘敘舊。晚上，兩個船長談的很開心。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了么，想必你們也懂得。到了後半夜，守夜的水手突然發現遠處有一片烏雲正在擴大。他以為這是暴風雨的前兆就跑去報告了自己的船長。海上的風暴沒有一個船長敢等閑視之的。當然要做好準備，必要的時候。要立刻找到避風的地方。」
「那片烏雲卻是非常的大。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但奇怪的是，他們發現，烏雲來了，但是卻沒有風。連雨都沒下一滴。」
「是不是只是單純的陰天呢？」阿佳妮插嘴。
「怎麼可能，小姑娘。」老伊森說道：「常年出海的水手都知道什麼樣的雲是帶著風的，什麼樣的雲是帶著雨的。什麼樣的雲是唬人的。就算是那些菜鳥水手看走了眼，兩個經驗老道的船長也不會看錯的。」老伊森接著說道：「等過了一會，他們聽到了一陣非常悠揚的歌聲。」
「歌聲？」莉莉絲問道：「烏雲會唱歌？」
「聽我說完，小姑娘。他們聽到了歌聲，這個歌聲非常的優美。所有聽到這首歌的人都趕到全身發軟，沒有力氣。身體弱的甚至直接摔倒在了甲板上。」
「這麼神奇？難道是什麼魔法么？」阿佳妮抬頭問了問旁邊的沃爾特。沃爾特輕輕的彈了一下小姑娘光潔的額頭，說道：「聽人把故事講完。」
老伊森故作生氣的瞪了阿佳妮一眼，接著說道：「那兩個船長喝了很多酒。大概也正是因此，他們的意志便的非常的脆弱。一聽到那首歌，就直接昏睡過去了。當他們醒來時，他們發現，自己不再他們任何一人的船上面。而是在一艘非常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非常的華麗，金色的床，不知是用什麼皮做成的沙發。以及如鮮血一般的烈酒。兩個船長下了一條，連忙跑出門。這才發現，他們是在一首巨大的船上。什麼？這艘船有多大？他們剛才誤以為的烏雲其實就是這艘船。你說有多大？反正，他們被眼前的景象驚訝的下巴脫了臼。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嚇的他們把下巴又縮了回去。」
老伊森又抽了一口煙：「這時候，一個奇形怪狀的人來到兩人的面前，對兩個船長說，他的主人想要見他們。那個人長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奇怪。他的兩隻眼睛分的很開，幾乎長在頭的兩側，他沒有頭髮，脖子縮在身體里，胳膊很長甚至不用彎腰就能摸到膝蓋。穿著一件麻布外套。說話顛三倒四，令人摸不著頭腦。就好像，是一條魚變的。我又沒說魚能變成人，我說的是好像，好像，這是個比喻，懂么？臭小子！反正，兩個船長一看他們也沒法拒絕，就跟著那個怪人進去了。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奇形怪狀的人，有長了六個手指的，有後背長出一條腿的。有沒有下半身用兩隻手走路的。他們穿著相同款式的衣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兩個船長，彷彿他們才是最奇怪的人。」
「兩個船長進入一個巨大的房間之內。這個房間也很大。你甚至可以在這個房間里看到地平線。不可能？你別插嘴，臭小子。我這也是比喻。在這個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食物。但是他們一個都不認識，蔬菜他們不知道產自那裡。肉也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要知道，作為一個船長，一定是博聞強識的，能當上船長，腦袋瓜一定要好使。否則連星星的位置都記不住，船長走南闖北，沒一個船長都見識過洛安大部分的東西。但這艘船上的食物，他們一個都不認識。一兩樣就算了，關鍵是全都不認識。這些盤子用華貴的瓷盤裝著，盤子用金子描繪著各種莫伊名狀的畫面。坐在桌子另一頭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帶著一個詭異面具的中年男子。這個面具，什麼？戴面具怎麼知道他年齡的？小姑娘，我得說，作為一個長者，我要告訴你，經驗豐富的人通過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就能夠分辨出這個人的年齡。什麼？不信，等我們回到陸地我給你好好表演一回。」
「我剛剛說到哪了？哦對，面具。那個人的面具非常的詭異，兩隻眼睛下面畫了兩道紅色的痕迹，彷彿留下了血紅色的眼淚。眼角是想下彎的，好像要哭。嘴卻是向上彎的，像是在笑。這個人的旁邊坐著一個女人，那個女人非常非常的漂亮。說句小姑娘你不愛聽的話，可能比你還漂亮。我？我當然沒見過。但是很多人都聽過這個故事，想必是沒錯的。那個女人看見有人進來，直接坐在她旁邊男人的腿上，掀開他的面具，重重的親了上去。親的時候，眼睛還不斷的瞟著門口的兩個人。」
「『好了，親愛的金絲雀。晚上我會給你想要的。』那個人拍了拍女人的臉，轉過身對進屋的兩個人說道：『尊敬的客人你們好，我叫哈扎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