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戰爭
北征軍駐紮在烏拉莫山谷的第四天。
山谷中富含礦物質的溫泉在地熱的作用下化為蒸汽。飄出山谷之後被上空冰冷的北風凝固，又變成雨水撒了回來。
山谷內潮濕的讓人懊惱。然而對於那些士兵們來說，發霉長毛也比凍掉手指腳趾強。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頂多每天用火烤烤衣服被子，在一個火山岩形成的山谷里，火還是不缺的。
北伐軍的薩爾蘭大元帥現在卻比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要煩躁。跟天上飄下的毛毛細雨沒關係，而是因為後營的大軍到現在還沒到。
久經沙場的職業軍人都有深刻在靈魂中的第六感。薩爾蘭也算是一個老兵，這種感覺自然也有。當第四天的太陽升起，派出去的斥候卻一個都沒回來的時候，薩爾蘭知道，壞了。
后營距離這裡並不遠。四天時間，怎麼也到了。即便是遇到了暴風雪之類的不可抗力阻擋。也不至於他派的斥候一個都回不來。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被包圍了。
對此薩爾蘭感覺非常的不可思議。那些蠻族是如何知道他的動向的？這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在大軍前往烏拉莫火山的途中，他放出去無數波探馬，為的就是防止有人跟蹤他們。實際上，直到他們進駐這裡的前兩天，斥候依然在圍繞著山谷非常大的範圍內巡視著。但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直到昨天。派出去的探馬一個都回不來了。對方簡直像是直衝他來的。有人通風報信。薩爾蘭下意識的想到。是那群奴隸，薩爾蘭猜測。然而，他們是如何把消息傳出去的又讓他想破了腦袋。事情顯然沒那麼簡單，這群奴隸全天都在嚴密的看管之下，根本沒有離開的可能。他們身上都有馬洛恩製造的符文，一旦離開活動範圍，符文就會報警。很顯然，他們是沒有機會將這個消息傳出去的。
那到底是誰。
只有一個最合情合理的了。
想到這，薩爾蘭反而送了一口氣。倒不是因為他找到或者出去的方法了。恰恰相反，這次他死定了。
他的那個「哥哥」。是不會讓他活著離開的，即便是包圍他的蠻族是扶不上牆的爛泥。真被他突了圍，家裡那些老狐狸也會留一個後手的。
只可惜了大營里的那些兄弟。
算了，他們本來也是要死的。薩爾蘭無不嘲諷的想到。
各國每隔幾年就進行一次的北征名為拓展被文明影響的土地。當然，這只是北征眾多目的的一個。他更深的目的，則是緩解各國的人口壓力。
洛安人為了有一個具有法師天賦的後代而無休止的生育。一對夫妻五六個子女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當一個國家的土地可以養活的起這些人的時候還沒什麼，當養不起的時候，貴族們為了飢餓的泥腿子們不暴動，必須想點什麼辦法減少他們的數量。而最好的辦法，就是戰爭。
人類國家質檢的戰爭當然是極好的。但是人類之間的戰爭往往伴隨著佔領和破壞，一場戰鬥打完了之後只會剩下斷壁殘垣。次數多了，即便是貴族們也肉痛。所以所謂的北征也就應運而生了。再加上恰好人們發現，人類在北境的活躍似乎會導致凍土線北移。多出來的土地可以養活更多的人。於是「北征」作為一種政治正確就被炮製出來，傳播到洛安所有人類的心裡。
在北境的蠻族眼中，人類是入侵者。然而在人類平民來說，他們是蠻荒的解放者。但是在貴族的眼裡，都是棋子而已。
北境荒原生存不易，儘管蠻族們個體戰鬥力強大。但人口稀少的硬傷讓他們在人類鍥而不捨的精神之下節節敗退。蠻族各個部落的酋長們曾不止一次前往各國求和。但全都失敗了。當然會失敗，因為當權者們要的是一個能不斷將過剩人口消耗掉的血肉磨盤，而不是那些只能吃糧食的大個子。當然這些話是不能讓平民知道的，誰要敢當眾說出來，一定會被扣上一個異端邪說的帽子然後架上斷頭台。哪怕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貴族就是這麼的虛偽。包括他也是。克萊因家的庶出長子必然會在信任家主掌權之前死於各種意外，兵敗被殺只不過是近幾十年開始流行而已。為什麼要用「流行」這個詞，是因為克萊因家的那些老不死發現這樣做還能起到廢物利用的作用。所以克萊因家最近幾代庶出長子都想方設法避免這個結果。上一位是一個大學的教員，但依舊被偽造各種履歷之後強推上了統帥的位置，帶著幾十萬人衝進了凍土荒原，然後跟不情不願的蠻族殺個你死我活。無數的人頭被做成京觀豎立在寒風凜凜的大草原上。而住在在宮殿里的貴族們，用虛情假意的淚水外加一些慷慨激昂的屁話煽動著仇恨，然後準備下一批倒霉鬼。
薩爾蘭也正是因為這單所以選擇參軍的。本來一味憑藉著自己真才實學的從軍經歷可以避免兵敗身死的結果。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先是砍掉了原定九成的部隊。然後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致其於死地。這幫除了陰謀詭計之外什麼都玩不起來的老傢伙們還真是沒長進。
你讓我死我就死？沒那麼容易。薩爾蘭想。怎麼說，也不能讓這些老傢伙過的那麼舒心。
「大人！」一個軍官跌跌撞撞的跑進帳篷，失聲說道：「大人，我們被包圍了。」
「多少人？」薩爾蘭問道。不出意料。
「大概兩萬人。」軍官氣喘吁吁的補充了一句：「兩萬蠻族。」
「真看的起我們。以蠻族的單體戰鬥力，一萬人就穩吃我們這些人了。」薩爾蘭嘲諷的說道。接著問：「谷地里那幾塊巨石怎麼樣了？」
「馬洛恩大人已經全部清除了。」軍官說道。
「非常好。」薩爾蘭用拳頭一錘手掌，說道，命令全軍，往山谷裡面走。
「大人，不想辦法突圍么？」軍官問道。
「突圍？」薩爾蘭似笑非笑：「四萬人類軍隊突圍還有可能。在北境荒原從兩萬蠻族手中突圍。這跟送死沒什麼區別，往谷里走還有一線生機。」
「是。」軍官說道。
與此同時，馬洛恩的營帳。
馬洛恩此時臉色鐵青。傳送法陣上的光柱表示，他事先埋好的傳送道標已經被人毀掉了。
「大人？」特雷斯戰戰兢兢的問。
「傳送道標被人毀掉了。」馬洛恩恨聲說道。
毀掉傳送道標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傳送道標更像是路標一類的東西。作為識別物存在，是空間的一個特徵點。普通人是無法破壞的，你在它上面做什麼都不會引起他的失效。能讓傳送道標失效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用源素強行抹除。能做到這點的毋庸置疑，只有法師，或者說人類的法師才能做到。
蠻族不會有法師存在。所以這個事情一定是人類做的。
「我們被薩爾蘭大人拖累了。」馬洛恩說道。
「為，為什麼。」特雷斯慘白著臉問。
「有人以為那個道標是薩爾蘭大人用來逃跑的後路。給毀掉了。」
「噗通」特雷斯腳下一軟，登時坐在了地上：「那不是說，我們死定了？」
「法師大人！」這時一個士兵走進帳篷，對馬洛恩說道：「元帥命令部隊開拔，往山谷裡面走。」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馬洛恩說道。士兵躬身行禮，退出帳篷。
馬洛恩將特雷斯拉起，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說道：「放心，看來有人並不是那麼輕易的赴死。更何況，」馬洛恩眯起了眼，他上一次露出這種眼神，是得知伊萊恩三世想把它送到北境送死的時候。
「讓我死，也沒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