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譯文
平靜而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頓時嚇了菲澤爾一跳,然後像逃避現實般深呼吸,不斷低聲呢喃安慰自己:「幻聽,他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呢,一定是幻聽。」
不止菲澤爾,就連那兩名男子也被這句話嚇到,瞪大雙眼盯著白髮老人,腦袋裡能想到的就只有一個可能:這位白髮老人,迦頓學院的老學者,現暫住伯爵府的斯卡勒爾!
菲澤爾閉上眼睛,不敢轉身,也不敢回望,然而現實很殘酷,一雙寬厚的手掌按在他的肩頭,力氣不大,卻讓他不可抗拒的轉過身子。
「小聲在念叨什麼。」斯卡勒爾哼聲道:「很久沒見,人沒變,倒是多了一樣背後說人壞話的惡習。」
被對方當場抓到,菲澤爾再逃避也沒用,睜開雙眼尷尬的笑道:「喝醉酒,瞎說的,你別信。」
「醉話?都說酒後吐真言,是真心話才是吧。」
這一幕,看得旁邊兩名男子目瞪口呆,這個年輕人居然不是在吹牛皮,是真的認識這位大人物,而且似乎是交情甚深!能和斯卡勒爾這種人物結交多年,想必這個年輕人也是身份不顯的大人物!
不管兩名男子怎麼想,反正菲澤爾抹了把汗,心知這麼繼續講下去一定沒完沒了,而且理虧的是自己,乾脆強行轉移注意力,拋出一個極具吸引力的話題。
「對了!差點往了正事,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有一塊泥板文書需要翻譯。」
斯卡勒爾眯了眯眼,用一種幾乎能殺死人的「和善」眼神盯了菲澤爾幾秒,冷哼一聲算是放過他。
當然,這是因為泥板文書的吸引力確實十分誘人的原因,斯卡勒爾根本無法抗拒,而且就此事而言,不得不讚歎和佩服對方的天賦才能:「你一個人找到過的文物文獻,都能在迦頓學院置辦一個展覽了,這次找到的又是什麼。」
菲澤爾露齒一笑:「你的強項範圍,文學時代的雛形,樂文時期的曲段文字。」
「每次見你都會有一些令人驚喜的文物。」斯卡勒爾雙眼一亮,興奮的開始摩拳擦掌:「東西在哪,快拿出來給我瞧瞧。」
泥板文書這麼重要的東西,菲澤爾當然不會隨意帶在身上,萬一弄丟了或者再進一步損壞,那就欲哭無淚了。
三人回到旅店,菲澤爾不清楚德溫-懷特的房間能不能向他人公開,向魯布諮詢,本來有些糾結的神情,結果聽到對方是斯卡勒爾師生,很爽快的點頭允許了。
菲澤爾不作他想,帶著師生兩人來到四樓的黑暗長廊。
「原來貴客就住這種地方啊,真有意思。」艾登在後面取笑道。
菲澤爾手提燭台在前面領路,聞言解釋道:「既然是貴客住的房間,自然不能隨意租出,而避免某些蠻不講理的糾紛,不公開房間的存在,隱藏起來是最好的選擇。」
三人一直來到盡頭,菲澤爾打開暗門,走上螺旋樓梯,來到德溫-懷特的房間。
本來單人仍顯寬鬆的空間,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
進到房間后,斯卡勒爾有點沉不住氣的來回踱步,艾登則不然,他更感興趣的是從高樓上,向窗外觀望夜幕中的羅恩城,會有怎麼的美麗景色,。
菲澤爾也不弔胃口,拿出毛巾包裹的泥板文書。
剛一打開包裹,看到泥板崩裂缺失,斯卡勒爾便是心痛不已,一邊輕嘆,一邊像撫摸情人皮膚一樣輕柔。
這塊泥板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殘片,似乎能記錄的文字不會很多,但實際泥板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文字,想要全部翻譯,即便對曲段文字有極為深入研究的斯卡勒爾,也不是一時半會就完成。
斯卡勒爾彷彿忘記了翻譯的事情,沉迷享受泥板上醇厚的歷史氣息,無法自拔。
菲澤爾不著急,但是看到對方又是出現這幅模樣,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對方,別忘了正事。
於是沒好氣的取出前些日子自己翻譯出來的筆記,「啪」的一聲甩在桌面上,打斷了對方不知會持續多久的內心感嘆和憐惜。
艾登回過頭看了一眼,這一老一少地位反轉,他已經接受了這個奇怪的現象,只不過接受不等於理解。
如此傲慢失禮的舉動,一般人就早就起身衝突了,但斯卡勒爾反而癟癟嘴,一副心虛的樣子,好像受到這種對待是合理的,拿起菲澤爾的筆記與泥板文書原文對照,默默的校對譯文。
他校對菲澤爾的譯文,並非認為對方的翻譯能力不足,相反,恰恰正是認可對方的翻譯水平,認為對方的譯文能夠提供幫助,才會如此去做,不然他根本無需費力去校對,直接翻譯就行了。
不知過去多久,艾登看了看時間,發覺時候不早,可是老師沉迷泥板,不能自拔,估計就算現在旅店快要倒塌,也難以動搖分毫,他唯有先向伯爵告知老師下落,報個平安,消除伯爵的擔憂。
臨近午夜,三人還是精神奕奕,斯卡勒爾自是不用說,那塊泥板殘片成了他現時的生命之源,一時半會還不會休息。艾登則趁著難得的機會,就學習上的問題請教菲澤爾,並告知原本師生兩人明天就準備回迦頓學院的事情。
直到深夜時分,校對進度已經完成一半,簡直進展神速,而三人旺盛的精力也消耗的差不多,需要休息。
房間里的床讓給上了年紀的斯卡勒爾,艾登則回自己的房間,菲澤爾跟魯布要了床褥枕頭,躺在地板上想想這種狀態可能還要持續好幾天,甚至可能十幾天,不禁嘆了口氣。
眨眼數日,斯卡勒爾的翻譯工作出人意料的接近尾聲,泥板後半部分有大量缺失,需要翻譯的內容並不多,過不了多久相信就會完成翻譯。
等了幾個小時,在斯卡勒爾發出的一陣笑聲中,終於翻譯完畢,菲澤爾走近拿起掃視一眼,果不其然,是為了追求速度,拋棄了一貫嚴謹的作風。
這時艾登也湊了過來,菲澤爾騰出一點位置,兩人一同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