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外公的手段
「大爺,打擾到你,我們也挺過意不去的,來,抽支煙。」
外公擺了擺手。
曾德林笑嘻嘻自己點上一支,用力吸了一口,從鼻子里噴出兩道煙霧,說:「那什麼,大爺,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什麼事?」外公冷眼看著他。
「你們這裡……」曾德林用夾煙的手往四處指了指,「附近有沒有戴眼鏡的老頭兒?」
聽他這麼問,再看看外公,我心說,幸好外公昨晚把眼鏡扔了。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外公說。
「就是……」曾德林抓了抓頭皮,「就是……你有沒有見過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子……」
「有啊。」外公說。
「在哪裡?」曾德林欣喜地問。
「前天我去趕集,在一家飯館里吃燜餅,在他那電視上還見了的。」
「電視上?」曾德林愣住了。
「是啊。」外公一本正經地說:「電視新聞里,鄧總去深圳考察,跟在他旁邊的那個國家二把手不就戴著眼鏡嗎?怎麼,你想見他?」
曾德林看起來鼻子都氣歪了,他悻悻地吸了口煙,眼睛朝屋子看過來:「大爺,你這屋裡還有其他人嗎?」
我心裏面一緊,往下縮了縮頭。
「有沒有人,跟你有關係嗎?」外公說。
曾德林先是被外公沖的一愣,然後他眼睛轉了轉,笑道:「大爺,我想進你屋裡喝口水,剛才吃咸了。」
說著,他朝屋子便走。
「站住!」外公說。
「怎麼,不行嗎?」曾德林問。
外公想了一下說:「我外甥女病了,正在屋裡睡覺。」
我心裡想,我怎麼變成外甥女了?
「放心,我不會吵醒她的……」
我來不及多想,兩步跑到床邊,把鞋子往床底下一踢,跳上床,鑽進了被子里。屋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什麼味兒啊……」是曾德林的聲音,邊說邊吸著鼻子。
「水壺在這邊。」外公說。
很快,響起了倒水聲。
「大爺……」曾德林又說話了,「你外甥女,她得的啥病?」
「得的啥病,跟你沒關係。」
「不瞞您說,我家是世傳中醫,我以前也讀過衛校,會幫人瞧病,你外甥女病了光躺著睡覺可不行,來我幫她瞧瞧……」
就聽有人往床這裡走過來,我的心撲通通直跳。外公本事再大,應該也打不過這麼多人,萬一被他們發現我就是他們要找的『小孩子』,那可咋辦?我真希望自己快點長大,不然就不會這麼沒用,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不用你瞧她!」
「哎呀我瞧瞧嘛!」
爭執拉扯的聲音。
突然,就聽那曾德林笑道:「你這老頭兒不准我瞧,該不會是把誰家的黃花大閨女藏在自己被窩裡了吧!」
「你再放一句屁我聽聽?」
曾德林大聲喊叫:「兄弟們快來瞧呀,這個老頭兒老不正經偷女人……哎呀……」
『嘩啦』『砰』,好像是曾德林被外公放倒了,外面嘈雜的腳步奔著屋子而來。
「艹他媽的,乾死這老狗!」是那個黑子的聲音。
瞬間就聽屋子裡『砰砰乓乓』的打鬥聲,桌翻椅倒聲,夾雜著叫罵聲。忽然,打鬥聲消失了,只剩下了呻吟聲,混雜在一起。外公怎麼樣了?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上,把被子掀開一道縫看出去,這一看之下,我不禁呆了……只見地上躺的到處都是人,哎哎呦呦的。外公背對著我站在那裡,那個黑子站他對面,驚恐地看著他。
我只見過外公斗鬼抓狐狸的本事,不知道他打架居然也這麼厲害,這些人都是被他給放倒的?
「你不是說,你只要動動手指,我就會趴著叫你爺爺嗎?」
外公說著,往前跨出一步,那黑子往後一退。
「你不是說,你還要讓我掉兩顆門牙的嗎?」
外公又跨了一步,那黑子再次一退,後背撞在了牆上。
「現在我就站在這裡,動手吧,讓我看看,你這兔崽子是怎麼讓我叫爺爺,又是怎麼讓我掉門牙的。」
「你……」
「動手啊!」
外公暴喝一聲,黑子差點軟坐在地上。外公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隨著『喀拉』一聲響,那黑子發出殺豬一般的叫聲,他胳膊的關節好像被外公給卸脫臼了。
「說,你們這幫混蛋跑到這裡來到底幹什麼?」外公喝問。
黑子忍著疼痛,告訴外公說,是有人出錢讓他們幫忙找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兒和一個小孩子。外公問是什麼人出錢,黑子說他沒見過那人,都是那個叫阿麗的作為中間人從中周旋,錢也是阿麗給他們的。
外公說道:「我不管你們要找的是什麼人,別來我這兒撒野,老子我當年打仗的時候殺過不少人,別說你們幾個,再加多幾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黑子滿頭大汗,咬著牙點頭。
「你給我聽好嘍,如果後面徐站長撤我的職,不讓我在這兒幹了,那就是你這個兔崽子搞的鬼,老子丟了飯碗活的沒意思,死也拉你做墊背的!如果後面有人過來找我的麻煩,那也是你指使的,對方就算燒了我的房子,我也不跟他計較,而是找你算賬……」說著,外公用一種惡狠狠的聲音道:「你記著,我這人外號叫活閻王,有仇必報,別人捅我一刀,我會還他十刀,因為喝醉酒喜歡追著人屁股砍,所以被攆到這裡守揚水站。今天這事兒過去就算拉倒了,你要是敢到處跟人瞎jb講,或者讓人來找我的麻煩,除非把我弄死,否則我一定會找到你把你剁了!」
「嗯嗯嗯……」
「帶上他們,通通滾蛋吧!」
黑子抱著自己胳膊,其他那些人從地上爬起來,一個扶著一個,屁滾尿流跑了。
我從床上下來,只見外公正在那裡發獃。
「外公……」
「對付這些混蛋不過三拳兩腳的事,我主要擔心的是他們背後主使的那個人找過來,所以開始沒動手。我們連那人是誰都不知道,一旦他要是找來,我們在明,他在暗,那就有點麻煩了……」
我朝外面望了一眼,小聲問:「外公,這些人會不會懷疑你就是他們要找的『老頭兒』?」
「就是怕他們懷疑,告訴那人然後他找過來,所以我才說了那麼一堆話恐嚇那個兔崽子。能不能管用,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外公咬牙道:「還是那句話,那人就算是閻王,老子也是他祖宗,他敢找來,我就讓他有來無回!」
看外公那兇橫的樣子,我心裡直哆嗦。
「對了,你今晚還不能吃飯。」
「為什麼呀?」我問。
外公沖我一瞪眼說:「你吸進肚子里的那口氣還沒煉的,雖然有那顆丹壓著,但是在你體內久了也會傷害你的五臟六腑,所以今晚一定要把它給煉了。既然你的意念不夠強,調不動身上的火,那我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晚上,外公做了不少菜,還買來只雞,燉的香噴噴的。他好像是故意的,每夾一口菜都放在眼前端詳一番,再用鼻子聞一聞,然後才放進嘴裡,連嚼帶品的,咂咂有聲。我整整一天就只中午喝了幾口粥,此刻肚子餓的咕咕亂叫,心裡那叫一個恨。
「我說小張啊……」外公拖著長音叫我。
「怎麼啦?」我沒好氣兒地問。
外公夾起一塊雞肉,晃了晃說:「這雞燉的真香,想不想吃?」
我吞咽一口唾沫,嘴上卻道:「不想!」
外公嘿嘿一笑,「你可拉倒吧,離的這麼遠我都聽到你肚子叫了。這樣,我留半鍋給你,但前提是你得把身上的火調出來,把那口氣煉掉才可以吃,否則的話,別說吃雞,你連明天都不能吃飯,接著練功……」
我哼了一聲,撅著嘴把頭扭開了。
夜越來越深,空氣也越來越冷,外面烏漆抹黑的,西北風呼呼地刮著。我正坐在床上摳手指頭,外公走過來碰了碰我。
「別摳了,跟我走。」
「去哪裡?」我問。
外公把眼一瞪,「讓你走就走。」
我撅著嘴下了床,跟著外公往外走去。出了揚水站,北風一吹,像刀子從臉上刮過,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抖抖地問外公要去哪兒,他招了招手,我跟著他往揚水站後面繞過去。一直來到揚水站後面的那片樹林子,我心裡想,深更半夜的這麼冷,這個活閻王帶我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