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找來了
我和外公同時朝窗外看去,又是幾聲響傳過來,看樣子不是被風吹的,而是有人來了。這時候,那隻大黃狗叫了起來。
「你躺著歇會兒吧,我出去看看。」外公說。
我心裡挺奇怪,這地方除了我和外公,基本沒其他人來,眼下這天地寒冬的,是誰來了?難道是我爸過來,給我送東西來了?
想到這裡,我三兩下穿好衣服,也跑了出去。剛來到後院的門口,我就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大爺,我們借你這裡烤烤火,做點東西吃就走,材料都是我們自己帶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差點摔倒,是昨晚那倆人的其中一個!
往地上一蹲,我的目光透過小門上的鐵柵欄朝前院門口望過去,只見那門外站著好幾個五大三粗的人,為首的是一個膚色黝黑一臉橫肉的傢伙,在他的旁邊,站著一個尖下巴賊眉鼠眼的。
「我說了,我這裡不接納外人,萬一要是少了機器或者丟了零件,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外公冷冰冰說。
那個一臉橫肉的人往上揚了揚胳膊,用很沖的語氣說:「少拿你那眼光看人,瞧瞧我們這穿戴,像是做賊的嗎?」
聽他說話,正是昨晚那個什麼『黑哥』,這些人怎麼跑這裡來了?我的心跳的厲害。
「我管你們是做什麼的,不能進就是不能進!」外公比他說話更沖。
「我說你這老頭兒……」
那個賊眉鼠眼的把那『黑哥』的胳膊一扯,笑道:「哥,人家這大爺也是職責所在,別動氣,都別動氣啊……」
先前說話的就是他,昨晚那另一個人……
「我說大爺。」那人繼續道:「我們兄弟幾個趕了好遠的路,眼下又累又冷又餓,這附近也沒其他地方了,您就行個方便,容我們歇歇腳。我保證,我們絕不碰你這站里的東西,用了你的柴,我們會給錢。」
「誰保證也沒用,不行就是不行!」外公說。
「真他媽的……」那『黑哥』用力甩開那人,「老頭兒,你也不去市裡打聽打聽,我黑子是什麼人?來你這兒是給你天大的面子!懂嗎?」
外公不言語,直挺挺站在那裡。
「哎呀算啦!」賊眉鼠眼那人再次拉住那『黑哥』,「哥,咱也不一定非在這裡歇腳,我看往那邊好像是個村子,咱要不到那村上再找個地方吧……」
那『黑哥』罵罵咧咧,一幫人正要走,忽然就聽有車聲過來,停在了外面的坡底下,隨後一個聲音傳來,「怎麼了這是?」
是揚水站的站長過來了。
這個揚水站不歸我外婆家那村上管,我外婆家那村子只負責安排人看守裡面的機器設備,它是有站長的,平常待在市裡,很少過來。自從我和外公住以來,只見過這站長一次,但是我記得他的聲音。
隨著人群讓開,我看到一個背梳頭,國字臉的中年人,正是揚水站的徐站長。
「這不是老徐么?」那『黑哥』好像認識徐站長。
徐站長先是一愣,隨後笑道:「黑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沒什麼,過來辦點事,你就在這裡當站長?」
徐站長好像有些尷尬,笑著點點頭。
那黑子回身指指我外公說:「行啊老徐,你這兒一個看大門兒的比你架子都大,我們走累了想歇歇腳,進都不讓進!」
徐站長連連陪笑,沖外公說:「老閆,這是我的一個朋友,讓他們進去坐會兒,你替我招呼一下……那什麼,黑子,我這還有點事兒,先不陪你們了,改天咱去醉風樓喝酒……」
徐站長說完,著急忙慌走了。
「大爺,你們站長都發話了,你看這個……」賊眉鼠眼那人攤了攤兩手。
外公哼了一聲,打開了鐵柵門。
我的心撲騰撲騰的,一口氣跑回屋裡,把門關住,趴在了窗口。
很快,一幫人進到了後院兒里,我看過去,足有六七個。那黑子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賊眉鼠眼那人則眼睛賊兮兮地往四處瞄。我把頭縮了縮,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黑哥,你看這爐子嗨!」
一個臉上帶疤的指著外公煉藥的那尊爐子,流里流氣嚷叫。他兩步蹦過小菜園,到了那爐子跟前,圍著爐子轉了一圈,抬起頭看向眾人,笑道:「真他媽的,怎麼會有這麼傻逼的爐子?」
那人一副欠揍的模樣。
「得……黑哥,我看咱就用這爐子烤咱逮的兔子算了!」
那人說著,伸手就去揭爐蓋,外公暴喝一聲,「住手!」
外公的嗓門大,他這一嗓子震的窗戶框子都在打顫,那些人都被嚇了一跳,全部愣住了。
「你鬼叫個什麼?!」那黑子怒沖沖問。
外公瞪視著他,用手劃了一圈說:「這個院子里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不歸揚水站管,別說是徐站長,就算是水利局局長來了,我不讓碰,他也沒權利碰我的東西。你們做吃的可以……」外公用手指了指,「只能用這邊的爐子,這院子里的其它東西,沒我的允許不準碰!」
「哎呦……」刀疤臉拖著長長的音調,「哪兒來這麼牛逼的老傢伙?我們黑哥在市裡,就連市長也得給三分面子……老子今天還就碰你的東西了,你能把我怎麼著?」
刀疤臉說著,一把揭開爐蓋,『咣啷』摔在了地上。外公的拳頭捏的『咯叭』一聲響,他往前跨出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停在了那裡。
刀疤臉先是被外公的氣勢震懾的往後縮了縮,見外公停住不動,他又來勁了,「怎麼?你個老東西還想打架是怎麼著?」
那黑子伸手一推,把外公推了一個趔趄,「他打誰啊?老子動動手指就能讓他趴著叫爺爺……」
眾人都鬨笑起來。
見外公受辱,我的氣血直往腦門兒上沖。
黑子說:「疤臉兒,算了,那麼傻逼的爐子,用它烤出來的東西我吃了說不定拉肚子。咱吃煮的,用這邊的爐子。」
刀疤臉『噗』地往爐子里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走了回來。
黑子用肩膀撞了外公一下,說:「老頭兒,要不是看在徐站長的面子上,我今天肯定揍你。我警告你,別再嗷嗚的鬼叫,你再事兒事兒的,我今天讓你掉兩顆門牙再走。曾德林,你安排做吃的,我肚子早就餓了。」
「好嘞。」賊眉鼠眼那人點頭答應,「你倆,去外面撿些柴禾,你倆打水洗鍋……」他扭頭問外公,「你這兒的水在哪裡?」
外公冷冰冰說:「前面院子角落那裡有壓水井。」
那些混蛋大呼小叫,很快就把院子里折騰的亂七八糟。外公站在那裡,冷眼看著他們。
這些人也不知從哪裡逮了好幾隻野兔子,還弄了一些干辣椒干木耳什麼的。他們把兔子剝了皮丟進鍋里,加入木耳辣椒,煮了一大鍋,很快,熱氣在院子里瀰漫開來,不時有陣陣香氣飄進屋子。他們取出幾瓶白酒,圍著爐子吃喝起來。
「黑哥,咱吃飽了是回去呢,還是繼續在這一帶再找找?」
我能聽清他們的說話聲,隔著玻璃看過去,只見那黑子拿雙筷子在鍋裡面翻攪,一聲也不吭。
賊眉鼠眼的名叫曾德林的那人嘴裡嚼著一塊肉說:「這一帶已經找遍了,沒啥可找的了,要不就回去吧,你說呢哥?」
黑子點了點頭。
曾德林的眼睛在院子里掃來掃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外公身上,對著外公上下看。從一開始看到這人的長相我就很討厭他,此刻看他的樣子,我心想,這王八蛋要幹什麼?
曾德林看了外公一陣,撂下筷子朝他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