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邀約
衛府的人一走,楚昭便道,「隨我來。」
章丘和謝遙跟在他身後,很快便進了一間屋。
他脫下官帽,放在一旁,道,「說說看。」
謝遙以為章丘會開口,等了一會,卻見身邊之人一動不動,忍不住側頭望去,只見一旁的章丘紋絲不動,也正偷偷看她。
什麼……情況?
謝遙疑惑的遞了一個眼色,誰知章丘卻朝她使了使眼色。
這個人,在外面的時候不是一副指點全場的模樣嗎?怎麼到了這就變了?
楚昭等了一會,未見人聲,回過頭來,只見下側二人正偷偷相視。
他微不可見的眯了眯眼,道,「謝遙,你說。」
謝遙便道,「衛夫人死亡大概實在昨夜三更天左右,昨天,她與人起了爭執,還動了手,應當是氣憤難當,獨自出府,半路被人擄走,衛夫人跳車逃跑,被人追上,掙扎之間,被人推入了新淮河中,衛夫人應當識得水性,可是當時太黑,新淮河水深岸高,她游到岸邊,卻也因為脫力原因,無法上岸,最後,放棄了掙扎,溺水而死。」
章丘在一旁垂目,對她的說法,並未有所不同意見。
因為屍體被撈上來時,腳上只有穿了一隻鞋。
當夜不知是什麼原因,衛夫人獨身出府,又被人擄上馬車,跳車之時,慌亂間丟了一隻鞋。
「你怎麼知道她跳了車?」
「我二人回來時,已派人沿著京郊去尋,若是所料不差,很快就來消息了。」
楚昭又問,「你怎麼知道她被擄上的是馬車?」
「有人說是在京郊看到的她自盡的,根據衛夫人的死亡時間推測,從城內到城外,至新淮河上游,乘車騎馬至少要一個時辰左右,章哥今早曾問過,衛夫人是昨夜戌時左右出的府,三更死亡,若是步行,光從衛家到城門口,就要花費一個時辰,更別提到達事發地了,她在水中漂浮求生至少有一盞茶的左右,而且,衛夫人怎麼會自己出城,她娘家就在京內,種種跡象都在表明,衛夫人,是出府之後,被人擄上馬車,出了城。」
楚昭看著她胸有成竹,言之鑿鑿的模樣,有片刻的失神,而後低頭淺笑,稍縱即逝,道,「說的不錯,先下去吧。」
二人躬身,依言退了下去,還未到門口,楚昭似想起什麼,又道,「謝遙留下。」
謝遙便又停步,返身回屋,抬起頭,正要說話,瞥見楚昭的動作,很快低下頭去。
楚昭正站在里側,解開朝服,換上了自己備在此間的一件白色衣袍,收拾好后,這才道,「今日進宮,遇見柳大哥,他今晚邀你赴宴。」
柳桑邀她赴宴?
「赴宴?」謝遙一頭霧水,看著他。
楚昭單手扣著袖紐,解釋道,「今夜柳大哥有喜事,與盼兒姑娘。」
這等大事,柳桑怎麼會想起邀請她去?
謝遙雖然疑惑,但既然楚昭開口,便不好再推辭,何況一個喜宴,去吃吃喝喝也未無不可,遂應道,「原來如此,小的自當前去賀喜。」
楚昭抬頭,看她笑容燦爛,叮囑道,「你去赴人家的喜宴,記得換一身衣裳。」
謝遙低頭看看自己,暗想著差服確實不合適。
誰料,楚昭很快又補道,「換一件像姑娘家穿的,端莊一些的。」
「……」她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只好應道,「是。」
突然,他抬眼看來,道,「過來。」
謝遙不明所以,依言上前。
楚昭朝她伸出手,道,「扣上。」
他說的理所當然,而她聽的也自然而然,伸出手去,將那枚袖口扣好,很快他就換了另一隻手,謝遙低著頭,扣得很是認真。
楚昭眸子沉黑,有光暈流轉,滿是瀲灧。
很快,兩遍袖扣都好了,她抬起頭來,道,「大人,好了。」
楚昭已經神色如常,微點頭,「恩。」他頓了頓,道,「我餓了。」
謝遙不疑有它,她伺候楚昭,已經快形成了一個條件反射,聞言便問道,「大人想吃什麼,我去買。」
聞言,楚昭像是想到什麼,一笑,道,「你倒是好大的口氣,我若是說想吃城南王記的水糯糕呢?」
聽到這話,謝遙忍不住神色微僵,很快垮了臉,哀怨道,「大人,城南王記早上才開門,現在都晌午了,人家早就收攤了。」
楚昭有意逗她,斂了笑意,故作嚴肅,道,「可大人我就是現在想吃。」
「可大人上次不是說不喜歡吃甜食嗎?」
這本該是一句很好回答的話,楚昭話到嘴邊,卻驀地說不出口。
他感覺到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剛剛一瞬間,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眸光閃爍,微微低垂。
這是第幾次,他控住不住自己的心意?
楚昭記不太真切了。
謝遙久等不到回答,看他神色有些遊離,晃了晃手,喚道,「大人?大人?」
楚昭回神,只一瞬間,三魂七魄皆歸位,他微閉眼,沉默片刻,道,「無事,你出去吧。」
不是說餓了嗎?
謝遙有心想問,但看他似乎有異樣,只好應是,退了出去。
出了屋門,只見日頭正高掛,刑部內大家該吃飯的吃飯,該回家的回家,除了幾個看門的,連吳路也不見了。
謝遙正要出去隨便找個攤子吃點,剛出門,迎面便碰上楚九提著食盒前來。
二人已算相熟,見他來,謝遙迎上前,笑道,「楚小哥,你來給大人送飯?」
楚九見是她,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道,「來的正好,快快快,幫忙。」
他不由分說,將手中的食盒塞給她,道,「我有急事,先走了,你一定要囑咐少爺好好吃飯啊!」
「哎……」
謝遙來不及拒絕,楚九身後就跟有狗攆的一樣,跑得比兔子還快。
謝遙無語的提著食盒,站在原地。
待離了謝遙的視線,楚九停下步,忍不住緩了一口氣。
那日他給少爺送水糯糕,最後那一碟糕點全進了他的肚子,晚上回家的時候,少爺以沐浴水太燙為由,讓他抄了一晚上的佛經……
他隱約覺得,少爺好像在生氣,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確定他是為了什麼而惱,是惱他戲耍謝遙早早就排隊去買水糯糕,還是惱他將糕都吃完了?
或許二者兼有也不一定。
今日送飯正好碰上謝遙,真是天賜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