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留手
新淮河旁，烈日炎炎似火燒。
那人磕磕絆絆，饒是有謝遙的話，依舊有些害怕，道，「就是衛夫人吧，我之前曾見過她幾面。」
其實已經不難判斷了，女屍華服加身，珠釵滿頭，手腕上名貴的玉鐲，耳飾，再加上目測年紀與所了解的都一一對得上。
二人皆心知肚明，這具女屍，定是衛子冉的夫人無疑。
只是現在，還不能對外言明。
章丘臉色有些凝重，一個二品官員的夫人，死在了這京郊新淮河……
「來人，去通知一下衛府，讓他們來認一下人。」
「是！」
他又扭頭道，「官府辦案，在事情還沒有明了之前，希望大家不要胡亂聲張。」
幾個百姓頓時面面相覷，不敢再言語。
官差匆匆忙忙打馬離去，二人觀著女屍，見她指縫間有淤泥未清，全身無一點傷痕，右手微握拳，不是特別緊，想來是因為死時脫力所致。
二人皆覺異樣，命人將兩具屍體運了回去。
一行人到刑部時，門口停放著一輛馬車，衛府的管家已經內在等候，他帶著幾名護衛，見到章丘和謝遙二人進來，道，「官爺，人呢？」
謝遙心下一個咯噔，隱隱猜到什麼，道，「從後門進的，你在此處稍等一會。」
她朝章丘使了眼色，章丘會意，微微點頭，道，「管家，你先去跟楚大人打個招呼，不然我們不好交待。」
刑部尚書如今空職，刑部做主的便是楚昭了，想要從刑部手中要人，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得問上一問。
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
到底是楚家，不敢輕易得罪，管家思索一番，道，「楚大人現在在何處？」
「我二人也剛從外歸來，不若找個人來問問？」章丘四下看去，隨口問道，「可有人知楚大人去了哪？」
「大人早早進宮去了，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
此答案正中二人下懷，謝遙道，「如此，就請管家稍作等待，我二人還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二人步履匆匆，待走遠之後，章丘邊走邊道，「看來這人今日是留不住了。」
「出了刑部大門，到時候再想看些什麼，可就難如登天。」
二人初見，也是第一次同理事，意見竟難得的契合。
進了後院側房間，門前有人看守著，見到他二人，打開門來，章丘叮囑道，「到前面去盯風，若有外人來，知會一聲。」
那人點點頭，依言而行。
二人步入屋內。
屋內只有兩具剛從河內撈上來的屍體，一男一女。
章丘展開女屍的拳頭，並無其他異樣，抬頭看向謝遙，道，「難道丟了?」
「不太可能，看她指尖縫隙的淤泥，想來是水中掙扎許久，新淮河水深岸高，她上不來。」謝遙心思翻轉，如果真的是她的提示，那她必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棄。
她咬咬牙，道，「得罪了！」
謝遙解開她的衣裳，章丘見狀，也知她意，但男女有別，更何況還是衛家的人。
他別過臉去。
謝遙一層一層解開衣裳，待到內時，目光一凝，頓住，道，「章哥！」
章丘聞言，頓時回頭，目光隨她看去。
只見脖子處，有一道淺淺的傷痕，像是被人掐出的印子，淤青半褪半現。
她目光下移，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發現。
章丘皺著眉，看著那道淺淺的淤青，道，「這傷痕淺得很，不致命。」
「是不致命，但卻足以說明，事發當晚，衛府，或者說，衛夫人和人起了爭執，那人曾想要至她於死地。」
章丘點點頭，同意她的看法。
搜遍全身，再未發現異樣，謝遙跟著皺起眉，若是衛夫人真的在提示什麼，不可能什麼也沒留下。
她眼神掃過，突然目光如炬，落在了她右手大拇指處。
那裡，正戴著一枚墨綠色的玉扳指。
就在這時，房門咚咚咚敲響，望風的人小聲道，「來人了！」
二人背著衛府管家偷偷查看衛夫人的屍體，極為不妥，本來也並無不妥，畢竟是刑部人員辦案，可偏偏這衛夫人不是尋常的身份，衛子冉官居正二品，壓了楚昭一頭，最主要的，他還是當朝太子的教習師傅。
二人同時抬頭看向門口，謝遙急忙將衛夫人的衣裳穿戴好，猶豫片刻，終於一狠心，將那一枚墨玉扳指取了下來，偷偷藏起。
章丘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很快低下頭，只當不知。
很快，二人雙雙出了屋，關上房門。
走廊下，楚昭正走在最前頭，吳路隨後，身後又跟著衛府管家和其兩個護衛，一步一恭敬的跟著。
二人往旁退了退，謝遙的目光不由落在最首的楚昭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明紅色的官服，正兒八經的，眉宇間透著嚴肅與冷冽，步履極穩，氣勢簡直逼人。
在自己的地盤，走出了一種你敢惹我，我就讓你死的那種錯覺。
謝遙從未想過，也從未見過，居然還有人能將死氣沉沉的官服，穿得如此的好看且招搖，為什麼王叔穿著，就一副老氣橫秋的死板模樣?
一時間，人到跟前，只顧著怔怔地看。
章丘看她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模樣，忍不住撞了撞她，眉宇間是壓不住的嫌棄。
呵，膚淺的女人！
謝遙頓時回神，猛的低下頭去。
這……偷看著實是有些丟人的！
「吳路。」楚昭喚了一聲。
吳路揖了揖手，很快上前道，「衛管家，請吧。」
衛府管家連連點頭道，「多謝楚大人……」
吳路帶著衛府的人進了屋去。
屋外只有四人在。
楚昭淡淡問道，「看過了?」
二人皆是一驚，楚昭是怎麼知道他們幹了什麼的?
謝遙猶豫片刻，還是老實答道，「回大人，看過了。」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三人等了一會，很快，衛府便抬了人出來，蓋著白布。
謝遙和章丘在前院看到他的架勢，過來時門口又停著馬車，便已猜到衛府來人，是要把衛夫人的屍體帶走，此時，皆不言語。
管家恭敬的鞠著躬，「有勞楚大人，回去我定如實稟於老爺知曉。」
楚昭微一頷首。
一行人抬著衛夫人的屍體出了刑部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