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慘她更慘
因天色已黑,燕遲在山腳下先找了個茅草亭熬了一夜,待到第二天天亮才準備上山。
清晨,山裡霧氣縈繞,寧靜清新,燕遲挑了根手指粗細的木棍做拐杖,然後一邊嚼著鍋巴一邊沿著山路走。
她自小就是不信鬼神的,所以一個人在這深山密谷中也不覺害怕。倒是很發愁接下來糧食的問題。
她包袱里只剩下一些鍋巴和五個老面饅頭,一塊臘肉,臘肉和饅頭是馬麗送給她的,鍋巴則是孟父用小麥面炒熟之後,再加水搗制,揉搓成形最後晾乾的。
這些東西最多讓她熬個五天,五天之後她要是還沒混進紫金山,恐怕她就要餓死在這深山野林里了。
想到這裡,燕遲淡淡皺眉,她還小,對死並不感到恐懼,只是,她實在不喜歡餓肚子的感覺。她覺得這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隨著氣溫慢慢升高,山裡的霧也漸漸散了。燕遲佯裝沒聽見肚子發出的咕咕聲繼續往前走。
這時,迎面一個獵人走了過來,獵人其實很遠就在打量她的了,見她面黃肌瘦的,衣服和頭髮又臟又油,開口問道,「你進這深山野嶺的做什麼?」
燕遲哈腰道,「這位大叔好,我.……」話到了嘴邊她又不知道該不該如實說。
獵人懷疑的目光上下掃視她,「竟還是個女娃娃?」
燕遲不禁有些緊張,獵人輕嘆口氣,語氣不悅道,「快回家去吧,這再往前走可有老虎出沒。」
燕遲睜大眼睛望著他,反問道,「老虎是什麼?」
獵人看著那張臟髒的卻天真無邪的小臉不禁有些頭疼,一看這孩子就特別缺見識,他想了想指著自己的額頭道,「老虎頭頂上有個王字,還有兩顆大獠牙,血盆大口的,能吃人。」他盡量說得恐怖些,好把這臟丫頭給嚇回去。
可是他卻不知道燕遲連「王」字是什麼樣的都不知道,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謝謝大叔,我知道了。」此刻她腦海里浮現出一個長著大獠牙的人,可是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
獵人扶額,這真是無知者無畏啊。罷了,他娘子還在家等著他回家吃飯呢,他今天上山來就是來重新布置陷阱的,沒想到遇到了燕遲。臨走前還拿鬼怪嚇唬燕遲。
燕遲望著獵人遠去的背影,笑笑道,「這位大叔可真幼稚,都這把年紀了還相信鬼怪。」
「咕~」
肚子又抗議了。燕遲癟癟嘴,打開包袱拿饅頭,當看見那條臘肉時卻是久久挪不開視線,她狠狠地咽下一口水,伸出舌頭,舔了一口,肉香也跟著鑽進鼻子里,「哇!好香!」
想了想她還是咬牙將臘肉收了起來,然後一邊啃著老面饅頭一邊繼續前行。
饅頭啃到一半時,燕遲忽然看見前面一棵掛滿累累果實的參天大樹停住,仰頭興奮道,「是栗子耶!」
她把包袱放到樹下,用自己帶著的木棍先把低處的栗子打了下來,然後又脫掉鞋子和外套爬上去打了些。
新鮮的栗子被扎手的刺包住,她又找來幾塊石頭坐在樹下敲了起來。
此刻正值下午最熱時,陽光曬得她小臉通紅,加上用力砸栗子,她額頭上布了一層細細的汗水。
待把栗子都敲好后她吃了一些,剩下的則收好放進了包袱里。
現下一閑下來她才覺得乏累極了,昨晚冷得她幾乎就沒睡過,現在陽光正好,她不由靠在樹榦上眯了起來。
這一眯她就睡著了,若不是被那斷斷續續傳來的聲音恐怕她要一覺睡到黑夜了。
她豎著耳朵仔細聽,待確定聲音是從哪邊傳來的她拿起包袱就向那邊去,跑出幾步又折了回來撿那根掉在地上的木棍。
離著聲源越來越近時,燕遲小心翼翼地藏在樹叢里蹲好。
只見林子里一隻鮮血淋漓的大白狐背著一個不知是死還是暈了的少年,白狐的對面則不知是一隻什麼野獸,因為它正屁/股對著燕遲這邊的。
不明野獸或許是聞到了陌生的氣味,它不由轉身回頭看,張開嘴巴,露出獠牙,「吼~」的一聲,似在宣示主權,又似在警告燕遲不要多管閑事。
燕遲嚇得汗毛倒立,牙齒打顫,她可從來沒見過這種野獸,土黃色的毛中有一條條黑色的斑紋,那兩顆鋒利的獠牙她知道這隻不明野獸是個危險的傢伙。
這該不會就是那個大叔說的老虎吧?燕遲覺得自己還是早撤為妙,但就在她轉身要走之際,白狐傳來一聲悲鳴,似在向她求救。
燕遲頓了頓,咬咬牙決定還是明哲保身,但白狐又接連傳來兩道悲鳴,那哀婉的聲音叫人聽得不忍。
燕遲懊惱,她不是不想幫白狐和暈死的少年,她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她現在要是有十八般武藝在身,她肯定二話不說就跳出來胖揍老虎一頓,可現實是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
老虎見燕遲雖然沒有走,但也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遂重新虎視眈眈的盯著對面的白狐。
白狐連連後退,奈何傷勢過重,又馱著一個少年,根本不肯能逃脫得了。
老虎是志在必得,它之所以沒有立刻下手是還想觀察觀察白狐背上的少年是不是詐死,它可吃了不少人類的虧,所以當聞到燕遲出現時,它沒有主動進攻,而只是出聲恐嚇。等到白狐力氣全部耗盡時,那少年要是還一動不動,它也就能確定少年的確不可能還擊。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白狐的四肢已經顫顫發抖,它真的快不行了。它淚眼朦朧的看一眼少年的臉,嗚-——的長鳴。沒想到作為靈寵之首的它,活了幾百年,竟要喪生在區區一隻老虎嘴裡!
或許因為氣氛太過緊張,燕遲竟也沒有注意到那白狐的與眾不同之處,兩條尾巴。
燕遲雖然很同情那白狐和少年,但她覺得自己更可憐,家裡窮得叮噹響,三個弟弟還得了血證,就算死也不敢死在家裡,誰敢比她慘?敢比她慘?比她慘?她慘?慘!!!
所以!!!她才不要顧別人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