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算死也要死在外面
孟燕遲的三個弟弟都繼而得了血證，其癥狀為經常自發性出血，無法自行止血。
就在昨天，燕遲的二弟掉入天井，受傷引發大出血，因為不能自行止血，便活活流血而亡。
此病，天下無醫可醫。
這就是燕遲為什麼一定要參加六年一次的紫英山選拔醫童和葯童的原因。
時值秋收季節，孟父實在無法抽身護送燕遲去紫英山，但錯過這次選拔，又將再等六年，燕遲等得起，但她剩下的兩個弟弟肯定等不起。
好在村裡的馬地主說，知道村裡人都想讓自己家孩子去參加紫英山的選拔，但值秋收，大人們又實在走不開，所以由他來雇馬車僱人員護送孩子們一起去紫英山。
當然，這是需要收費的，畢竟馬地主是地主又不是什麼慈善家。而拿不出銀子的，馬地主願意讓他們先寫欠條，等秋收完后就用糧食來抵，這樣一來，燕遲總算報上了名，而村裡的適齡孩子也全參加了。
大人們之所以這麼熱衷讓自己的孩子去紫英山參加選拔，與大漢國尊醫重葯有關。大漢國有大醫，大醫為天下醫者之首，六年一選，其權位與皇帝平齊，甚至還要高。
而當今的大醫正是紫英山的掌門，已蟬聯三屆大醫。
但是不是參加了選拔的就一定能成為紫英山的弟子？非也。
據傳人身上有靈根，這靈根決定你是適合從事醫童還是葯童，醫童就是以後的醫師，葯童就是藥師。而那些身上沒有靈根的就會被淘汰。
經過半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燕遲他們在選拔的最後一天終於趕到了紫英山。
一個穿灰色衣袍的男醫師接過小廝遞上來的帖子，面無表情道，「我且按帖子上的名字念一個，就上來一個。」
一時，孩子們烏溜溜的黑眼睛無限憧憬地望著那名男醫師，男醫師垂眼看著帖子，念道，「李元。」
「在！」人群中的少年舉起手興奮地跑了上去。
男醫師盯著他眉心處看了會，冷聲道，「不合格！」
然而不等那少年反應過來，男醫師又念了第二個名字。
「不合格！」
「不合格！」
「不合格！」
孩子們剛才還躍躍欲試的情緒變得不安和害怕起來。
名單已經念了一半，竟沒有一個合格的，所有人不禁在想，會不會是男醫師視覺疲勞看錯了？
「馬麗。」
只見人群中一位膚白貌美的窈窕女子走上前來，這是馬地主的女兒。
男醫師下巴微抬，點點頭道，「合格。」
「呸！瞎了狗眼！」站在燕遲前面的一個男孩不服氣道。
燕遲長嘆口氣，想起父母和弟弟那滿含希望的目光，心裡很不是滋味。
「孟燕遲。」
燕遲不禁深吸口氣，緩步走上前。
冰冷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不合格！」
燕遲後退一步，心如死灰不由一下跌坐在地，而第一個上來扶她的人卻是馬麗。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燕遲家什麼情況大家也都知道，所以此刻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
燕遲望著那一雙雙向自己投來的同情目光，心裡說不出有多難過了，咬了咬唇，下一刻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馬麗輕拍她後背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聽我爹說紫金山招不需要靈根的雜工。」
「哼。」人群中一位衣著光鮮的公子哥投來鄙夷的目光，「雜工早在選拔第一天就招滿了，而且就算招，也不會招你們這種鄉下來的臟丫頭。」
馬麗瞪向那人，卻是根本不認識的人。
公子哥正是當今飛蓬元帥的孫子占顯，占顯滿臉嫌惡道，「像你們這種窮酸的人本就被命運所拋棄，早死早超生，卻偏偏喜歡掙扎的活著，還企求跟我們這些上等人分享資源！臉皮厚得天下無敵，根本沒有自尊可言！」
「這位公子！我們又沒惹你，你說話何苦這麼刻薄？」馬麗憤憤不平道，她真懷疑這少年吃屎的，所以說話能這麼臭。
占顯鄙夷的翻個白眼，哼的一聲走了，他就是厭惡所有窮人，他恨不得用全世界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他們。
燕遲咬著唇，垂頭不語。
這時，一個和占顯混在一起的公子哥折回來道，「剛才我朋友的話多有得罪還望你們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我倒是知道另外一條路，從紫金山北面的北山上去有個大瀑布，瀑布後面是個山洞，山洞裡有條隱秘小路直通進紫金山。放心，只要能進了紫金山，你不願意走就會被打發到西宮當雜工了。」
馬麗懷疑地看向那人，那人聳聳肩，笑道，「你們愛信不信，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我只是覺得我朋友剛才太過失禮，所以才來告訴你們的。我話已說完，告辭。」那人抱了抱拳，含笑而去。
占顯用餘光瞥了眼身後追上來的人，「怎麼樣？」
那人咧嘴笑道，「你讓我說的話我都帶到了，你答應我的……」
占顯一把勾住那人肩膀，「放心吧，我二叔可是紫金山掌門的直系弟子，我不也是沒有靈根嗎？我二叔最疼我了，待我買點好酒給他，讓他一併收你做關門弟子！」
那人笑了笑，忽似想起什麼，皺眉擔心道，「那紫金山西北面的山林子里野獸繁多，會不會讓那丫頭沒命…」
占顯重重地拍住他肩膀，語氣不屑一顧道，「我就是要讓她喂老虎，死了活該。」
那人訕訕一笑，心下感慨萬分的想，看來這窮也是罪，而有錢本身就是幸福了。
選拔結果都出來了，合格的直接留下，不合格的返程回家。
燕遲沒有坐上和大家一起返程的馬車，雖然馬麗一直勸說她不要相信那個公子哥的話，但她心裡還是想去紫金山西北面的山上看看，說不定真的有能進紫金山的隱秘小路呢？
如果她就這樣空手而歸，父母和弟弟們的希望就被徹底破滅了，絕望之下的他們只怕破罐子破摔，放棄治療，放棄生命，放棄一切了。
所以她就算竹籃打水一場空她也不能回家，只要她不回家，父母和弟弟就會一直帶著希望等待著她。
想到這裡，燕遲咧嘴笑了，暗暗點頭道，「對，就算死也要死在外面！」這樣不回家呆在外面不僅能幫家裡節省糧食，死後父母也不用借錢辦喪事了，真是一箭雙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