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左幽染
一間簡陋屋室，一道倩影盤膝而坐，兩隻玉手不時揮舞，層層精芒繚繞臂彎，好似兩隻翩翩飛舞的蝴蝶，炫目而優雅。一張絕美的臉蛋宛如一塊上好的璞玉，不含一點瑕疵，此等容顏，不知讓多少青年才俊魂牽夢繞。
但不知為何，此時少女卻是黛眉微蹙，一絲憂慮之情透在眉宇之間，顯然心神不寧。
不多時，她輕輕睜開秋波，望著石床之上紋絲不動、甚至連呼吸都低不可聞的白袍少年，幽幽歎息：“這都七天了，怎麽還沒有蘇醒的跡象。”片刻，微微搖了搖頭，再次閉目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石床之上的少年手指動了動，好似心有靈犀一般，少女猛地睜開雙目，喜道：“鍛兒你醒了？！”
熟悉無比的聲音令左鍛心神一顫，終於緩緩撩起那雙宛如重達千斤的眼皮，強擠一絲笑容，細若柔絲道：“姑姑，我這是怎麽了？”
“你還說呢，你都已經昏迷七日了，若是以後再這般，姑姑就不再管你了。”林一可似嗔非嗔道。緊接著，想到什麽，麵露狐疑之色，“鍛兒那日到底是怎麽回事，居然把秦黎川給打死了。”
“死了？！”
這番話語猶如驚雷一般轟在左鍛的腦神經，瞬時他雙目圓瞪，驚愕的表情溢於言表。
林一可輕歎一聲：“鍛兒，你以後要多加小心，秦家在青嬋鎮有著一番名望，況且秦黎川的大哥二哥也在紅門館修煉，以他們眥睚必報的性子，日後定會找你麻煩。”
左鍛緩緩從震驚中醒來，木納地點了點頭，滿臉疑慮道：“我也不知那日是怎麽回事，隻記得他竟然侮辱姑姑，我就想狠狠揍他一頓。”
話音剛落，一抹紅暈浮上林一可臉頰，微微側頭，嬌嗔道：“以後不準鍛兒再這樣了，這一次若不是嚴空導師及時護住你的心脈，恐怕你也會和秦黎川一樣——陰陽兩隔。”
左鍛小臉一紅，壓低聲音道：“隻要不侮辱姑姑，鍛兒就不會這樣。”
其實此刻左鍛內心也是非常疑惑，他隻記得與秦黎川拚命時，突然一道莫名的力量湧入四肢百骸，然後竟一拳把對方打敗了，後來又聽慕容尋說隻要在“北荒大戰”獲得名次便可救自己母親，當時還大大興奮了一陣，再後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自己突然身體仿佛被抽空一般，撲在了一個軟綿綿的香懷之中。
想到這裏，左鍛剛剛還微紅的小臉漲得紫紅，偷偷瞄了一眼身側的林一可。
與此同時，準備再度開口的林一可剛好撞見他的目光，二人好似各自觸電一般，紛紛別過頭去。一時，氣氛變得怪異起來。
好一片刻，林一可輕咳一聲，尷尬的氣氛這才微微緩解。接著，她玉手一抖，一枚泛著暗青色澤的指環憑空而現。探出皓腕，但眼神始終不放在左鍛身上，道：“這枚幽戒是師傅他老人家送你的，你拿去吧。”
“幽戒？！”
左鍛喜出望外，興奮得小臉彷如怒放的花朵。毫不客氣地一把取過納戒，輕輕撫摸著，好似母獸嗬護剛剛產下的幼崽一般，愛不釋手。
“師傅交代了，等你醒了之後回一趟左門，他想見見你。”林一可婉婉出聲，“另外……門主也想見見你。”
聽她第一句話，左鍛欣然自若，但是下一句剛剛落下，瞬時那張歡喜的小臉為之一僵，而後徐徐變淡，直到化為冷漠。
“他為何要見我？”
左鍛的聲音不含一絲感情，麵色越發陰沉，甚至眼中更是有著寒芒閃爍。
“鍛兒。”
他此番模樣盡收林一可眼底，頓時她心頭一沉，不由輕聲呼喚，“放心吧鍛兒，姑姑也會陪你一同前去。”
聽到這裏，左鍛麵色略微一緩，隻是眼中的寒芒依舊存在。
想必是左鍛與秦黎川大戰的消息不脛而走，甚至連左門門主都已獲悉。不過這也不難理解，僅僅憑借煉智階段的水平卻生生把煉精階段的人打死，的確有點匪夷所思。想必這讓高高在上的門主與供奉心生好奇，這才下令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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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門館東部與西部交界處，有著一方廣闊的岩石巨台，名為競技場，專為館中學員進行切磋所築。
所謂修煉，並非是一門心思地突破晉升，與人對敵的技巧與經驗同樣至關重要，否則難免會出現級別與戰力不相匹配的尷尬情形，以致慘遭同級甚至低級對手的擊敗乃至擊殺。因此，實戰在修煉途中有著不可取代的重要性，也因此這片競技場成為紅門館人氣最為旺盛的區域之一。
此時競技場內，各個片區都有著密密麻麻的身影閃動。精芒勁氣四處席卷時，甚至有著罕見的地麵龜裂現象出現，這般攻勢，想必是西部入職後的學員所發。
透過雜亂的人群，此時競技場偏東的一塊小區域上，人頭攢動，顯得格外熱鬧。雖然打鬥的聲勢遠遠不及其他地方，但從這群人影青澀的臉蛋就能看出，顯然年齡比起其他人群小了不是一星半點。這些人正是煉魂期的少年少女。
“沒想到逸晨師兄這麽厲害，居然與陸燁師兄拚得旗鼓相當。”
“是啊，是啊，陸燁師兄可是處於煉精階段，沒想到逸晨師兄這麽強悍，他可是處於煉智階段呀。”
“說不定逸晨師兄將來可以轉為悟道者呢，不僅長得英俊還這般有實力。”
幾名少女簇在一起望著場中火拚的二人，竊竊私語著，滿臉癡色，眼中更是有著些許星星在閃爍。
“他算什麽，不就是精魂力嫻熟一點麽，難道還能比那個人強？！”
突然一道滿含不屑的青澀嗓音插入幾名少女的談話間，醋意十足，顯然對於幾名少女的“芳心暗許”很是不爽。
“至少也比你強多了。”一名少女瞥了一眼來人，不耐道。而後，與其他少女交頭接耳，“聽說那個人是左門資質最差的七少爺，我看傳言應該是假的。”
“對呀，我還聽說他隻是一個奴婢生的孩子，沒想到居然這般威風。”
“那也不盡然，你們知道嗎，聽說秦黎川的大哥二哥揚言要報仇教訓他呢。”
“那他這下有的麻煩了，聽說秦黎川的大哥可是入職後的高手，二哥也處於煉靈期。”
……
來人見眼前幾名少女再次嘰嘰喳喳討論不休，始終沒能正眼看過自己，心裏異常憋屈，輕哼一聲欲轉身離去。可就在這時，突然眼角瞥到一道雙手負背、緩步而來的身影，不禁麵露懼色，驚慌出聲：“是他？！他怎麽今天來這邊了！”
突然傳開的尖銳叫聲令在場的眾人心生好奇，紛紛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待看清來人，場麵陷入寧靜，甚至場中拚鬥的二人都停下手來，無一不是像看待怪物一般地盯著徐徐行來的身影。
這道身影無疑是身體大有恢複、趁林一可不備而偷偷溜出來的左鍛。
左鍛望著這群猶如變臉一般盯向自己的眾人，不由頓下腳步，撓了撓頭，略顯尷尬。
他可是清晰記得，之前自己在眾人眼中是多麽的微不足
道，甚至門館裏有無他這號人，大多學員都不清楚。而此刻，眾人卻滿臉驚懼表情，這種反差著實太大，以致讓他不知所措。
片刻，左鍛輕咳一聲，衝著眾人微微一笑，這才把眾人緊張的神經略微安撫，紛紛舒了一口氣。隻是，還會時不時心有餘悸地偷瞄左鍛。
顯然因為前幾日的一場族比，眾人對左鍛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變，由之前的無視轉為懼怕。當然，這種結果並非是左鍛希冀的，對此他也是很無奈。
來到眾人跟前，左鍛注視著場中拚鬥的二人，不由嘖嘖稱讚：“這逸晨果然有兩下子，居然把精魂力用得如此玄妙，若是我對上他，恐怕也會大感頭疼。”
……
就當在場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時，忽然間，一道蘊含著調侃味道的嬌笑聲響徹眾人耳畔，不禁紛紛循聲望去。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小崽子呀。”
待看清來人，眾人紛紛麵露敬畏之色，而左鍛則神經一繃。
隻見，不遠處兩道倩影正踏著碎步走來，想必是被剛剛左鍛到來時引發的奇異一幕吸引而來。
其中一位看似年齡稍大一點，但麵貌頗為俊美，兩道細長的柳眉，一雙含春的眼眸，粉腮微微泛紅，再配合那掛在嘴邊的淺淺笑意，給人一種溫馨柔和的感覺。而另一位卻是截然不同，一對細長的鳳眉，一雙盈盈秋水透著絲絲嫵媚，較之常人略挺的瓊鼻再搭配那嬌豔欲滴的薄唇，一顰一笑間自有一番魅惑人心的味道，再細細看來，卻與麵含陰柔的左千夜有著幾分相似之處。
此二女正是左化龍的大女兒左采薇與二女兒左幽染，雖然兩女同父異母，卻因大夫人與二夫人本為親生姐妹，又僅有這兩個女兒家，所以二人感情猶如親姐妹一般。當然，左幽染與左千夜還有排行第三的左瑜感情更甚一些，畢竟三人是同一個娘親。
“大姐，二，二姐。”見二人來到跟前，左鍛隻好硬著頭皮支吾。
左采薇含笑頷首，而左幽染卻是斜了一眼左鍛，輕笑一聲：“怎麽？得了區區煉魂期的第三甲就得意忘形了？都忘記該怎麽稱呼我了麽？”
見狀，左采薇緊忙扯了扯左幽染的衣袖，但左幽染卻至若惘然，自顧咄咄逼人地盯著左鍛。
左鍛臉色越發難看，心裏狠狠罵著：“該死的臭女人，總有一天讓你們三姐弟連帶你們那陰險的娘親追悔莫及。”
雖然心裏罵得痛快，但表麵卻不敢表露。他清楚左幽染的性子，不達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無奈自己太過弱小，又不是她的對手，她這般逼迫，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在眾人麵前出醜。
想到這裏，他咬牙切齒，在牙縫擠出幾個字:“二小姐。”
見他終於服軟，左幽染嬌笑一聲，道：“這才乖麽。”而後瞥了一眼此刻膛目結舌的眾人，“好了，本小姐還得去找柳泉大哥切磋，就不陪你們這幫小娃娃了。”言罷，轉身飄然離去。
左采薇緊忙跟上，不過在與左鍛擦肩而過時卻是微微一頓，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小鍛，你回門中的路上要多加小心。”
左鍛望著左采薇離去的背影，心裏升起一股暖流。不過緊接著卻是秀眉微皺，思索著對方言語：“多加小心？莫非大姐指的是……有人想要暗算我？”
苦思片刻無果，忽然他感受到了什麽，猛一回頭，隻見眾人正用古怪的眼光死死盯著自己，不禁寒毛直豎，暗罵一聲：“左幽染，今天的恥辱我一定會討回來。”而後不敢停留，匆匆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