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劍
身體極端的疼痛，總能讓人忘記一切。
畢風雨已經開依賴身體的疼痛，否則閉上雙眼，腦海中都離不開那張雪白的臉，血紅的手腕，以及決然的眼神。
曾幾何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女人，是那麼高傲，對散修不屑一顧。
現在呢，卻是讓畢風雨躲避在揉碎右臂的極端疼痛中，才能暫時忘記讓他自責到無以復加的決然跟絕望。
她似乎已放棄生存的期望。
她比任何人都能感覺到自己身體根基的流失。
即使活下去，也只能成為拖累，只能成為廢物。
而造成這一切的，卻是畢風雨，更讓他感到可笑的是，他的出發點竟是為了守護。
為了守護，卻在催毀，更無法停止。
造化弄人，莫過如此。
手臂比腿部離嘴部更近。
按理說，時間更短才是。
但在牧星屏的堅持之下，卻是持續了十五個時辰，直到昏迷。
黑衣教練甚至為此，同樣推遲了授課，名曰，溫故而知新。
黃衣教練更是在沒有課程之時出現在牧星屏身前，搖頭嘆息，給牧星屏喂下了一顆丹藥。
畢風雨忍著雙臂的疼痛，向黃衣教練問道，「教練，我能請教幾個問題嗎？」
黃衣教練盯著畢風雨看了許久，問道，「痛嗎？」
畢風雨點頭，「痛」
畢風雨答話之時，仍用右手慢慢將左臂骨頭一點一點捏碎。
極慢地速度。
因為牧星屏已經昏迷。
「哪裡痛？」
畢風雨看向昏迷在一旁的牧星屏，回道，「心裡痛。」
「後悔嗎？」
「後悔有用嗎？」
「沒有絲毫用處，後悔嗎？」
畢風雨閉上雙眼，點頭回道，「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一切，只要有一處不一樣，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的結果。」
黃衣教練點頭，「是啊，我時常回憶，回憶整個過程，如果有一處發生變化，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
黃衣教練沉默許久，看向畢風雨，「我問了你五個問題，作為交換，你可以問我五個問題。」
「她還有恢復的機會嗎？」
「有，而且不止一種。血玉上了五級便開始有一些特殊的功能，以她的情況，八級血玉便可起到作用。可是，天藍星上從未出現過八級以上血玉的交易，八級血玉的價值已超出極品法寶。第二，便是靈廚，八級靈廚作出的食材，便會有療傷的作用，但這種自損根基，而且看樣子還會繼續下去的樣子，怕是要達到十二級靈廚了吧。」
「提醒你一下，這兩種方式，你都做不到，八級血玉，世所難尋，十二級靈廚，更是難上加難。」
「丹藥呢？練丹師不是比靈廚更加厲害嗎？」
「這是第二個問題，練丹師是比靈廚厲害，而且比靈廚起點高，數量少。但論治療這種根基損傷，靈廚卻比練丹師好了太多。更何況，她不是根基損傷，怕是會做到根基全失，那隻能由靈廚來治療，而且是長時間的治療。」
畢風雨等了許久，見黃衣教練不再答話，再次問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這是第三個問題，據我所知沒有，你還有兩個問題。」
畢風雨搖頭，「我沒有要問的了。」
「你要知道，我很少要回答別人的問題，而且是真實的回答問題，你確定不需要問問關於修練的問題嗎？」
畢風雨搖頭，「沒有了。」
黃衣教練臉色一黑，「我本以為你是可造之材，卻沒想到如此扶不上檯面，枉費了你愛人的付出。相比於關心能不能恢復她的修為，你現在更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才能活下去。她已經沒救了，以她這種狀態不可能通過這次訓練，你還是想想怎麼才能不枉費她的一番付出吧。」
黃衣教練甩袖離去。
畢風雨至始至終都沒有停下右手的動作，左臂的骨頭慢慢的裂開，「教練你說錯了，還有第三種方法。這裡終究不是現實世界，只要我殺了這個場景支撐者，這一切都會化為泡影，如同夢一場。但是想要找出場景支撐者，我必須帶著牧星屏支撐到最後，支撐到只有我們三個人存在，那時就是我唯一的機會。」
「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讓牧星屏活下去，不管以什麼樣的狀態，哪怕只有一口氣，都要活著支撐到我殺掉場景支撐者為止，而這一切還是需要實力，所以我不能放棄，時間就是生命。」
黃衣教練給牧星屏服下的不知名丹藥，效果奇佳。
不過半個時辰，牧星屏已然清醒，開始吞食蛇肉。
紅衣教練也再次出現在台前，開始講授他的第二堂課程。
「殺手的劍，無需劍招，只要快跟鋒利，斬斷一切的鋒利。修士的劍，鋒利與否，靠的是材質跟法陣。而我們殺手的劍，快與鋒利，靠的是劍的靈性。」
紅衣教練抽出自己的配劍，手指從劍鋒上滑過，劍鋒閃過一道靈光。
「這就是劍的靈性，所謂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只要你與劍建立那種生死共存的聯繫，劍的靈性便會隨同你的修為一起增長，如同你的手臂一樣。」
「如果一個殺手的劍斷了，也就說明他步入了絕路，被逼到與人硬拼的地步。一個以劍為生的殺手，到了那種地步，也就沒有了生的希望。」
紅衣教練手指再次從劍鋒上滑過，「這就是所謂的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紅衣教練開始慢慢講述，與長劍建立此種聯繫的方法。
台下修士，極大部分卻是搖頭，不願採取此種方式。
他們不是剛剛進入仙道的散修，更不是沒有修練過的凡人。
經歷過混純之境的修士，根本不可能將自己的性命，與手中一柄普通材質的長劍相連。
只有畢風雨認真聽講，不願放過一個字。
他已被逼入絕境，只能考慮眼前，不願放過任何提高戰力的機會。
至於以後怎麼樣，那也得有以後。
回到大廳上方的紅衣教練，有絲不得其解。
「比起以前學員的情況，這批學員的素質好了太多，可是為什麼在培養配劍這一項上，卻差了這麼多。現在看來，只有兩人在認真培養配劍，八十七號，跟九十九號。」
三人討論來討論去，卻怎麼都想不明白。
經歷過三天考驗，生存下來的修士，都是經歷過無數生死考驗，對自己有些信心的修士。
如果不是走入絕境，又有誰會真的將自己的性命與一把普通配劍相連呢。
作為下品法寶的道神劍，牧家的三件下品法寶之一，都在牧星屏手中化為碎片。
由此，便可知眾人如此選擇的緣由了。
劍仍兵器，遲早會斷，況且材質如此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