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廣告與預言
早飯之後，叔叔嬸嬸都出門了。留下源稚女和還沒有起床的路明非。
源稚女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
哪裡有災，哪裡出訪，哪裡好人好事。都沒什麼大事。源稚女起身去廚房拿了個蘋果回來繼續看。
零零碎碎的事情流水一樣從屏幕上閃過去。都是一些沒什麼新意的事情。直到最後一個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這個二線城市的一個大項目落址，方向在距市中心不遠的一個小郊外。風景挺美，有山有水。鏡頭一閃而過的是一個公車站，車還沒來，站牌下站了一個白色長風衣的女孩，小腿纖細，穿著羊毛的小巧皮靴。黑色的長發飛出一縷。鏡頭兀轉的一瞬間，他就認出了這個女孩。
悠揚的小提琴樂曲在布置精美的房間里緩緩流淌，帶著悲傷的余嘆。偌大的房間和只有一張八仙桌，和玲琅滿目的酒。
扎著玫紅色領帶的中年人坐在上位，手指輕輕在八仙桌的細釉桌面上叩著。黑髮黑瞳，眉眼裡帶著溫和與內斂。
秒針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了12，他也收回手，緩緩的閉上了眼鏡。傍晚的陽光從隨意拉上的窗帘縫隙中落進來，落在房間邊角的柜子上，那裡擺著一個純白色的相框，照片上的女人長髮捲落，白色長裙和背後蔚藍的大海相互映稱，顯得女人更加膚自貌美，腰肢纖細。難得的好天氣，陽光灑滿海面，也讓女人的眼神溫柔的不像凡塵。
古樸造型的鐘「噹噹當「的敲響，重複而固定的節奏帶著難言的魔力，像是打開通往地獄之門時，那牆上的搖鈴，那修長的更聲。
「你來了。」中年人緩緩睜開眼睛，溫潤如墨的黑色瞳孔一瞬不瞬的看著八仙桌下位的孩子。
目光談不上溫柔和敵對，只是透出一股的疲憊在裡面，看的人心頭一緊，難過的很。
仍舊是那個精美的房間，細小的塵埃在陽光中懸浮，乾躁的空氣中古老的酒香微微飄蕩，酒架是上好的紅木，掛幅書畫也是名家之手。
這份寧靜的氛圍此時卻帶著一點點不安的因素，就是那個下位的孩子，八九歲的年齡，清秀好看的臉蛋，一身黑的燕尾服，戴著純白的手套，不像是參加宴會的客人，卻像是哪裡過來演奏音樂的小音樂家。
孩子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嚴謹和緊張，笑嘻嘻的模樣像是一個純真的孩子，好看的嘴角里隱約能夠看見尖尖的小虎牙。
這應該是一個備受寵愛的孩子，出自名門貴族，修養極好，也很熱愛音樂。
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輕輕點在桌子上那張反扣的照片上，原本的音樂也更加舒緩起來，卻不是這曲子原本的曲調。自從中年人睜開眼睛，房間里就出現了孩子和照片。
孩子似笑非笑的看看他，毫不畏懼他手邊的手槍。中年人似平也沒有要幹什麼的想法，雙手交叉疊放在腿上，同樣是難以捉摸的笑容:
「你終於願意出現在我面前，和我談談條件了。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害怕的事情了。」
「我並不是來和你談條件的。你們沒有資格。不論走過多少年，人類，混血種，都不可能改變命運。」
「那你為何派那個漂亮的小姑娘來接我，還親自來見我。」中年人已經上了四十，眼角帶著一點歲月的痕迹。但是說話的時候，還是有種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的感覺。
「麻衣已經從大學畢業幾年了，不算什麼小姑娘了。如果不是你們夫妻感情不錯，倒是可以讓麻衣跟著你。」孩子看似說的認真，可是眼底卻是戲謔的味道。
中年人搖搖頭，在心裡笑了笑，那個日本女孩一眼就知道是個手腕強硬，做事乾淨利落，既驕傲又聰明的人。要是能挖給兒子就好了。
他在暗處看著的時候，一直覺得兒子身力人能用的人太少了。加圖索家的少爺，老楚的那個兒子，還有陳家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女孩，都太有主見，不合適兒子。
「你說我們不能改變命運，可是總歸命運由我們自己的選擇決定，龍王可以改變過去，我們也可以寫出自己的未來。」
「能知道這麼多，你們兩個人去了那裡？」
「當然，從一百年前開始，我們就想著去裡面看看了，如今技術終於達到了，我找不到不進去的理由。如果你要因為這個生氣的話，我也沒辦法，畢竟沒人可以抗拒黑王屍骨的誘惑。」
「當然沒人能抗拒，那些老傢伙想盡辦法才從裡面挖出了沉睡幾萬年的黑王的「卵」，付出的代價讓他們再也沒有力量去打開那扇「門」。你當然是優秀的，可惜還是有弱點。」
「知道你這麼久，第一次聽見你說我一句優秀，看來你對那裡興趣也不小。」中年人淡淡的笑，倒真的是發自真心的，「那麼，我們還沒有談判的理由嗎？」
「你要交換什麼？你能交換什麼？我要的東西，你們更加渴望！你能做誰的主？」孩子露出諷刺的笑容，「路麟城，你這麼聰明的人卻一直這麼天真。」
被稱為「路麟城」的男人沒有因為他而有一點點的變化，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淺笑：「有些東西，不一定要拿到明面上來交易。我手裡的東西，或許你覺得除了你，在誰的手裡都是廢物。可是，只要你得不到，你就永遠也贏不了。」
「我當然是天真的，人類還是混血種，都流淌著天真的血液。就連龍族，不也是天真的以為著什麼么……」
「預言。」小孩微微抿緊了嘴唇，「你讀懂了預言？！」
「預言？哦，呵呵，我還以為那是史詩呢。」路麟城雙眼注視著孩子，算不上溫情可是並不銳利。淡淡的像是暖陽。
「看來你知道了很多。」孩子緊緊盯著他的目光終於收了下去，緩緩的防松脊背，靠在了椅子上。閉了閉眼睛，似乎有點疲憊。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疲憊出現在他的身上，好像他是一個年少老成的君王。
路麟城沒有接話，他端起桌上的青底白雲紋的茶盞，慢慢的品了一口。神情有點微微的陶醉，清澈的茶水裡浮沉著細細的茶尖，翠綠翠綠的，好看極了。
「說吧，你要交換什麼。」
「不問問我能拿出什麼？」
「你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白了，我還要繼續裝傻么？」
「好，從小我就知道，你做事乾淨利索，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路麟城這樣說著，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個小巧的木盒推到小孩子面前。木盒全身鍍成黑色，很多有腐朽的地方露出的也是被侵蝕浸染的黑色。上面用不知名的工具繪製了一顆半朽的世界樹，枝椏鋪天蓋地的生長，一邊繁茂的生機勃勃，另一邊卻是枯萎的死氣沉沉。
孩子看著這個小巧的木盒，半響沒有說話，只是眼神變了變。
「你要的我給你了，我要的呢。」
「沒有聽說過，惡魔的話是不能相信的么？」孩子忽然笑了，露出尖利利的小虎牙，帶著點陰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