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幻見故影

  陛下，是真的懷念著容成皇后。

  僅那不著痕迹融入其中的已故的旋律，亦能驚起這位陛下心中的波瀾。

  如此，自己或許可以大度地選擇原諒這位父親的無情嗎？

  畢竟，是親，非敵。

  蕭臨意心中慨嘆著。

  眾人沉醉之中，各有所思。

  樂淑妃心境淡泊，心思單純，自是見了高人，點頭讚賞；一旁的小皇子亦一直靜靜看著蕭臨意，心中覺得面前這位大哥哥，甚是有親切之感，許是，受了母妃的影響吧。

  太子起初心裡還有一絲擔憂，但見蕭臨意此番高妙之音，自己雖心中不懂，可讚歎亦是發自心底有感觸的，心中漸漸踏實之間，又聽父皇讚許自己，內心已是極為得意與驕傲；蘇皇后自是因太子之喜而喜，當下打量著蕭臨意，溫婉般點著頭。

  笛音終了，在座之人皆相互對望，一齊點頭鼓掌。

  昭聖帝親自斟了一杯酒，差袁公公遞予蕭臨意，蕭臨意收了長笛，正要施禮謝恩，只聽昭聖帝道，

  「蕭公子且莫要行禮，今日本就是朕賞公子的曲，哪裡有主客顛倒的道理，來，朕敬公子一杯！」

  蕭臨意聞言頷首從容一笑，「如此，那在下便惶恐接了。」說罷，依舊是氣質高雅從容地抬了手，接了御賜之酒，對視還了陛下之意，接著將金樽之酒一飲而盡。

  「好！蕭公子非凡人氣度！得見我聖淵高人，朕今日快意得很！蕭公子辛苦了，朕差袁襄送送你，改日如再相召，蕭公子可要給朕的面子啊～隨後的安排，袁襄，就你來辦吧，蕭公子若要什麼賞賜，朕能賞的，都准了！」

  「諾～」袁襄滿臉笑意，點頭請了蕭臨意。

  蕭臨意施禮告辭。

  袁公公在相送之間，問了蕭臨意住址，及皇上嘉賞之意，蕭臨意道了可於千韻樓相召一事，至於賞賜，答謝皇恩，慰陛下之意，本就是聖淵子民該做之事，自己萬萬不敢接受。

  袁公公會意，一路閑聊送了蕭臨意出宮。

  御花園中，蘇皇后與昭聖帝並肩散步，太子緊接，樂淑妃與小皇子隨後跟著，另有一應宮女相伴。

  「這聖淵果真是人才濟濟，高人輩出，皆是被澤陛下皇恩，才有此聖象。」蘇皇后華貴而強勢，語調溫柔魅惑，儘是喜色之態。

  昭聖帝此刻，心中卻是一直在想著剛剛那位蕭公子，和幽木之後的那段笛音。聽蘇皇後言，不露痕迹地點了點頭掩飾過去，甚是滿意般，偏頭笑道，「容兒又在抬舉朕了……」

  蘇皇后滿臉媚羞之色，亦輕輕笑了，繼續走著。

  樂淑妃對此情此景已見慣，泯然不語，輕輕撫著小皇子的肩頭。

  蕭臨意回了千韻樓，南宮玉鸞已於三層高閣等候多時，見蕭臨意從容淺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模樣，心終於舒了下來。

  「蕭公子，看來是一切順利～」南宮玉鸞亦舒心笑了。

  「那是自然，本樓主親自出馬，哪裡有會出岔子的道理～」說著得意地偏頭，「今後，看來在下會是那宮中客卿了，玉鸞姑娘說不準很快就會借了很多在下的福分，試試那宮中之物呢。」

  「蕭公子說哪裡話，再說，我若試，等公子事成，那豈不是隨心所欲，想要什麼有什麼～」

  「玉鸞啊，你可被千羽帶壞了啊，抬起杠來輕車熟路了啊～」

  「和公子之間，那也是彼此彼此～」

  說罷二人調侃著笑了，蕭臨意還了長琴，收了玉笛，輕聲道，「謝了～天色不早了，你這位千韻樓的大紅人，早早歇息吧～」

  「公子就不打算和我說說今日之事？」

  「一切順利，甚合我意，說完了，如何？」

  「甚好……」南宮玉鸞瞟了瞟眼，輕步走開了，走了不遠，回了回頭，拉長了音調，「如此，我就靜候公子日後皆是佳音了～這樣我也能早點瀟洒自在了去～」

  「你就這麼捨得離開這千韻樓啊……」

  「我——舍——得——，再說公子你，怕亦是早就想找阿緋姑娘去了吧～」

  蕭臨意很是滿臉你怎麼如此了解我的神情，大幅度地點著頭，南宮玉鸞低頭笑了，走下了樓去。

  留下蕭臨意這廂溫柔一笑，轉著笛子走進了屋中。

  當晚，昭聖帝回到乾安宮，腦海中一直浮現著蕭臨意的神情模樣，不知為何總覺得似曾相識，不像是自己多心，而且，那笛聲，也太巧了……

  如此想著，心頭像是終於真實觸到了那已歷經年的回憶，心跳加劇之間，心緒排山倒海，那種強烈的期待就似控制不住，但心中卻又被猶豫壓了下來……

  期待珩兒他還活著，期待還能見到他，可又如何去面對他呢……

  蕭公子說到底只是一位江湖樂師，曲中高絕之處難免有異曲同工之妙，又怎會真的是他……況且，檀司首也說了，珩兒的性命，並不可抱有過多期望……

  但是，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想求心中一安。

  「袁襄，明日辰時，請蕭公子來，他人來即可，不必攜琴。」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