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到底是誰
「您是？」尹方寒問這位有點眼熟的陌生人。
「我們見過面，你還記得嗎？」陌生人問。
「對了，足球比賽的時候！你是那個妄……」尹方寒捂住嘴，把「妄想症」三個字吞下去，悻悻地回答：「我想起來了。」
她警覺地四處看了看。前後都是燈火明亮的教師宿舍樓，路邊有三三兩兩的人經過。很安全，沒什麼好怕的。
「你不用害怕，我沒有壞心思。」來人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說道。
「那，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看看你。如果可以，還想跟你說說話。」
「我沒時間，也沒興趣。」
「就一會兒好嗎？」他低頭看看錶：「10分鐘可以嗎？」
「我真的沒空。」
男子突然開始打量起尹方寒來，然後露出讚賞的表情說道：「不錯，真的不錯，很有自我意識。」
「很有自我意識？」尹方寒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這是在說誰呢？
「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蘇旭。」男子微笑。
尹方寒想起，上次對方說他是自己未來的男朋友，於是定睛打量來人。
不得不說，此人長得非常好看。唇紅齒白，眼角含笑。
外貌協會的尹方寒，頓時少了兩分防備，多了三分好感。
蘇旭一臉誠懇地說：「我承認錯誤，我不應該說這是一個虛擬的遊戲世界。」
尹方寒剛準備點頭接受道歉，又聽蘇旭說：「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你很有自我意識，要是知道自己只是虛擬遊戲里的一個角色，肯定接受不了。」
尹方寒無語，心想：「唉，果然還是個妄想症。」剛剛因外貌而生成的膚淺好感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了好了，我換個你能理解的說法吧。」他略略彎下腰，平視著尹方寒的眼睛，嚴肅地說道：「我，來自未來。」
尹方寒再也忍不住，跺著腳大笑起來：「來自未來？哎喲，哎喲，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知道你不信。這樣吧，這個給你，」他抓過尹方寒的手，塞進一張字條，說：「我就在這兒等你。你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再聊。」
尹方寒捂著肚子朝他擺擺手，一溜煙朝家跑。
天哪，神經病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剛進家，林老師就說道：「方寒，你媽剛給你打電話，說你外婆病了，讓你明天下午放學就去醫院。」
「啊？外婆怎麼了？沒事吧？」
「說是老人家腰扭了。你媽說問題不大，但還是讓你去看看。」
「嗯，那我去買兩斤外婆最愛吃的柿餅，給她帶過去。」
尹方寒手往褲袋一插，卻掏出一張紙條，正是剛才蘇旭塞給她的。
她嗤笑一聲，心想：「這個妄想症，搞什麼鬼。」她準備把紙條扔進廢紙簍，卻突然好奇心一閃，打開字條想看個究竟。
「啊！」尹方寒大叫一聲，呆在原地。
「怎麼了？」林老師轉頭看見尹方寒盯著手上的一張紙條，像是要在上面盯出兩個窟窿，不禁搖搖頭：「這孩子，又發傻了。」
尹方寒閉上眼睛，使勁兒揉，瞪大眼睛再看，還是同樣的兩行字。
砰的一聲，尹方寒奪門而出，狂奔到剛才的地方。
蘇旭笑嘻嘻的站在原地，面露得意：「怎麼樣，我就說你會回來找我吧？」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說了，我來自未來呀。」
尹方寒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瞪著蘇旭，腦子一片混亂。
紙條上，關於外婆住院的消息，寫得一字不差。這倒也算了。她隨口說要去買柿餅的那句話，也一字不差。
這是怎麼做到的？
「你是怎麼做到的？」她大聲質問，聲音卻在發顫。
「我沒騙你，我真的來自未來，還是你未來的男朋友。不信你看。」不知何時，他拿出了一本本子，遞了過去。
尹方寒遲疑的接過來。非常精緻的本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她打開本子，一幅素描被非常小心地貼在第一頁。
畫上，一個男人站在大樹下，回頭露出溫柔的笑容。
左下角是藍黑色的鋼筆小楷：
「蘇旭，
我願意試試。
因為我發現，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
尹方寒」
這是自己的畫，自己的字。她絕不會搞錯。
尹方寒覺得腦袋裡像是煮了一大鍋米漿，稀里糊塗。
蘇旭湊過來，笑著說：「這是你送給我的。」
尹方寒覺得自己腦袋裡像是煮了一大鍋漿糊，粘稠地無法運轉。她抬頭懵懂地瞅著蘇旭，突然把本子往地上一摔，哇地大哭起來。
「你別哭啊！」蘇旭慌了。他不想看到尹方寒難過，即使是在這個世界里。
「我肯定是在做夢……嗚嗚嗚，我使勁哭，就能哭醒了。」
「喂，你別哭好不好？」
「嗚嗚嗚……」
「你想啊，來自未來的人來看你，多好玩啊！」
尹方寒哭聲更大。
「你不好奇，未來世界長什麼樣子嗎？」
尹方寒的哭聲小了點。
「還有，你想想，我為什麼來找你呢？我肯定是有目的，對嗎？」
尹方寒的大哭變成了抽泣。
蘇旭乘勝追擊，語氣愈發溫柔：「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
尹方寒從捂著眼睛的手指縫裡看蘇旭，抽抽搭搭地問：「你真的來自未來？」
「算是吧。」
「算是是什麼意思。」
「是，是來自未來。」
「你還是我未來的男朋友？」
「千真萬確。」
尹方寒移開手指頭，淚眼汪汪地望著蘇旭。
「怎麼樣，對未來的男友還滿意嗎？」蘇旭笑問。
尹方寒不得不承認，此人俊俏得炫目。
「你是怎麼來的？未來就可以穿越時空了？是通過時間機器嗎？」尹方寒半信半疑地問。
蘇旭說：「很難說清楚。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就是過去。我能告訴你未來的樣子。」
尹方寒似懂非懂，還想再問，卻想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我未來的男朋友為什麼不是彭曉天？
沮喪迅速佔據了她的面部表情。
蘇旭彷彿猜到她的心思，哼了一聲問：「你喜歡彭曉天什麼？」
「我和彭曉天怎麼了？」
「你別老是彭曉天彭曉天的。請照顧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我可是你未來的男朋友。」蘇旭雙手抱在胸前，表示抗議。
「你先回答我。」
「好吧，反正我被你欺負慣了。」蘇旭聳了聳肩，伸手摸摸尹方寒的頭髮，「哎，觸感真好。」
尹方寒往後彈出半米，喊：「動口不動手。」
「Sorry!」蘇旭忙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你和彭曉天后來分手了。」
「分手了？！為什麼？」
「一人一個問題。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好吧，你快問。」
「你為什麼喜歡彭曉天？」
「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
「今天算是你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吧？」
「你怎麼知道？」尹方寒驚訝，繼而又瞭然地點頭道，「也對，你來自未來。」
尹方寒對奇怪事物的接受速度，遠超過一般人。
「該我問了。我和彭曉天為什麼會分手？」
「我不想說。」
「不行，你得回答我。為什麼？什麼時候？」
蘇旭沉默。
「到底為什麼啊？你倒是說話啊！」尹方寒急了。
蘇旭說：「是他離開你的，不是你的錯。」
「哦，他離開我，」尹方寒不說話了。失望像一條蠶，沙沙的啃食她的心。
「我剛才說，我來這裡找你是有原因的。」蘇旭凝望著尹方寒的雙眼，語氣變得比夏夜的晚風還要輕柔。
「什麼原因？」
「我來這裡，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和他沒有結果，你是否願意從未開始過？」
蘇旭此時的眼神、語氣和用詞，都經過反覆排練以求達到最佳效果。他經歷過數不清的重要場合，卻從沒像此時這般心跳如鼓。
尹方寒眨巴眨巴眼睛，思考了一下這個頗為抽象的問題，蹦出三個字：「沒-聽-懂。」
蘇旭深吸一口氣，耐心解釋：「你們會分手。分手對你打擊很大，你痛苦了很久。這場戀愛給你帶來的痛苦遠遠超過了快樂。既然如此，你願不願意幫未來的你一個忙，讓你和他從未開始過？」
「我不願意。」
「為什麼？」
「我現在很開心。」
「現在越開心，以後就越痛苦。」
「可我至少有美好的回憶。」
「回憶越美好，現實就顯得越糟糕。請你有點遠見。」
「你不了解我。我很洒脫，才不會像你說得那樣難過。」
「我不了解你？我太了解你了，你是我見過的最固執的人！」蘇旭壓住心中怒氣，放緩語氣說：「你相信我。我只想最大化你的幸福，為此你需要有所取捨。」
「我憑什麼相信你？」尹方寒突然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地拍手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我跟彭曉天感情好得很，不想跟你在一起。於是你醋意大發，穿越到過去，想從一開始就阻止我和彭曉天在一起。對吧？」
蘇旭大怒：「胡說八道。」
「哈哈，被我說中了吧！」尹方寒得意的說：「我告訴你啊，我－不－同－意！」
蘇旭盯著尹方寒，半天沒說話。
尹方寒被他看的有點發毛：「喂，你怎麼不說話？」
蘇旭笑了，漂亮的五官完美地舒展開來。可這笑容也冷酷極了，尹方寒竟感到一陣寒意。
蘇旭冷冰冰地說：「你真是冥頑不靈。本來我還想徵求你的同意，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