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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反省

  「能有一個人,想拉我出漩渦,其實已經足矣。雖然我並不能出去。」


  遠處稽沉憂眼眸深遠,如是說道,他的脊背直而挺,更是從未有過的自信。


  「我的父親曾告訴過我,別人施恩予你,不管你接受與否,都當銘記在心。


  趙小姐之恩,沉憂銘記在心,不如以身相許?」


  往日沉默寡言的人一出口卻是令她每每都無法接應,他像是褪盡所有纖塵,顯示出自己最最潔凈,最最真實的一面。


  「令尊想必該是睿智之人。」趙瑾言一笑置之。


  稽沉憂眼中溢滿悲傷神色,轉眼抬頭,是自豪,「我父親曾是天子恩師,不過如今已作古。」


  「怎麼會……」稽沉憂同稽綏骨,天下姓嵇的人何其少,而她遇到了兩個,原不是偶然。


  方才自信,轉而黯淡,「我父親在二十二年前被降罪,時年我剛出生,就逢父母慘死,嵇家後人,男為奴,女為娼,說來慚愧,我是如今嵇家僅存的一個人了……」


  所以才會忍受一切不公的待遇,只為了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趙瑾言張張嘴,她想告訴稽沉憂,他的父親並沒有死,卻終是沒有開口,其間疑點太多。


  誠如稽沉憂所說,嵇老先生犯的是謀逆之罪,按理該死。


  那時她還未出生,但也聽說,街頭巷尾都流傳當今皇帝宅心仁厚,本該致死的謀逆之罪,卻只判了終生監禁,卻在稽沉憂這裡是死罪呢?


  還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差錯,可她明明幾個月前在大牢里親眼見過嵇老先生。


  現下想想,稽老先生以謀逆之罪而不死本身就是一件比較詭異的事情了。


  想來但凡摻雜上皇室,事情都會複雜許多,也危險許多,這不該是她管的了……


  稽沉憂目光一瞥,瞥到了一抹湛藍色邊角,眼中光華瞬間掩下,「這下是真有些冷了,我就不陪你了。


  還有,我剛才所說,皆是認真。」


  剛才所說,皆是認真……趙瑾言看著他過去的身影漸漸入了神,直到有人靠近也沒察。


  袁思齊不得已,只得咳了一聲,才換得她注目,「本以為如溫大人那般人物,才入得了你的眼,沒想到是他……」


  他袁思齊怎麼也算得是同齡人中的姣姣者,頭一次沾上情事,卻碰得一鼻子灰,不過輸在溫元良手裡,他也算得心服口服,然而她卻看著那個稽沉憂發了呆。


  那個奴隸……怎麼配呢?


  「袁公子,你在說什麼?」趙瑾言不知他從何處得到這麼個結論,她再生一世,算是苟活,又加之經歷了那般背叛,早對感情之事沒了興趣,就算是有,也要同溫元良沒有一點點干係的。


  便如稽沉憂那般相貌,足以讓她夜夜噩夢了。


  經她這樣一反問,袁思齊也有些羞赫了,向來是清風朗月般的人,何時如今日這般滿是酸意,這在從前是從未有過的。


  「是我會錯意了,不過趙小姐這樣對一奴隸過分關注,也是難免讓人多想。」袁思齊還是嘴硬道。


  許是「奴隸」那詞犯了她的禁忌,又加之剛剛聽了稽沉憂那一番話,本也該是正當好時光的少年,偏成了今天這個樣子,難免令人唏噓感嘆。


  她眉頭微皺,「我一向引袁公子為知己,今日看來,是我錯了。」


  袁思齊背在後面的手指僵硬,「知己嗎?可我並不想當你的知己。」


  「袁公子已經回來,想必二哥哥們也該回來了,我先去了。」趙瑾言說罷就要告辭。


  袁思齊頭突突的疼,「趙公子和東門公子就是回來也是要經過這兒的。」他很是不好意思的戳穿了她這個並不嚴謹的借口。


  「是我錯了……以小人之心度瑾言君子之腹了。」他終還是認了錯,也不是輸不起的人,一直耿耿於懷不過是想不開罷了。


  趙瑾言無法,只得與他在這兒一同等著。


  申時末,東門茲和趙瑾之相伴而來,袁思寧隨後而歸,竟都是空無一物。


  趙瑾言頂著東門茲手中的那隻兔子,「不會就只打了這麼一隻兔子吧……」


  可是四個大活人呢。


  袁思寧不甘被人小瞧,爭著說道:「不過圖個樂子,捉到就放了而已。」


  那表哥手中的那隻兔子是何?趙瑾言的目光實在是太赤裸裸了,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東門茲將兔子藏到身後,「反正不是給你看的。」


  趙瑾言眼裡是止不住的笑意,她敢肯定,表哥定然是給她的,且看他這傲嬌的勁兒!


  到最後自然是滿載而歸,趙瑾言讓雙喜將兔子給抱到了馬車裡,她則牽著她的小紅往回走,過往行人雖然沒有幾個,但無不駐足觀看,這組合實在是有點奇怪。


  回去的路上,趙瑾言去店裡買了足量的飼料,想著馬兒都愛吃草,但是她總不能去拔草給它吃吧,便只能在別的地方滿足它了。


  待到將飼料給了東門茲讓他拿著,他卻是敲著趙瑾言的頭道:「你傻啊,府里又不是沒有專門喂馬的!」


  趙瑾言轉頭默默看了看拉著馬車的馬,心說也確實,但「我的小紅我得自己喂。」


  「呵,呵呵呵呵!」東門茲毫不掩飾的嘲笑她。


  趙瑾言回頭,牽馬。


  不過自此以後,趙瑾言平日里枯燥的生活中,多了一樣樂趣,那便是去放馬,卻也是後來的事情了。


  回了府里,趙瑾言稍加洗漱,就入睡了,抱著表哥獵回來的兔子,她倒是想要抱馬,不過條件不允許。


  兔子無疑是溫順的,雖然在陌生的環境中,面對著陌生的人,但是它一點都不怕生,由趙瑾言抱著也是安安靜靜,她很快入睡。


  兔子卻還睜著大眼睛打量著周圍,本安靜至極,卻突然跳出了她的懷抱,索性她睡得正死,才沒有被嚇著。


  它繞著綺夢居里轉了一圈,最後又站到了守夜的雙福跟前,四隻小腿並爬,爬上了她的腿。


  於守夜期間打著小盹的雙福覺得腿間有東西,伸手撓了撓,卻覺得手下棉軟許多,就像是某種動物的軟骨一樣,她忽然覺得脊背後面有些發涼,睜眼一看,是白日里的那隻兔子,驚叫聲起,引得眾人皆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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