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可謂（三）聯考
「桉桉，我想去北京找他。」
「別任性，何何。」
「我必須得去找他問清楚。為什麼他一邊讓我好好考上北京的大學，說等我考上以後再說，一邊卻和別人談起了戀愛？」
「可是現在已經十一月了，何何，下個月初就要聯考了。聯考前後還得參加一些學校的單招考試，你這時候……」
「桉桉，我知道，可是如果我不見他一面，我什麼學校也考不上你信不信。」沈何何打斷了我的勸解。
「桉桉，你大概不懂，那種把一個人當作全部理想的感覺吧？」何何問我，「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但我也確實不懂把一個人當作全部夢想是什麼感受。」是的，比起何何，我對程艽的喜歡，理智而剋制，他是我的動力，但卻不是我全部的理想。我不可能因為程艽，就放棄自己的前程。為了誰而耽誤了自己，這有點兒蠢不是嗎？
「所以啊，你就不要勸我了。」何何這樣說。
「好。那，你還回來嗎？」我問她。
「不知道。」何何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也許回來繼續學，也許直接回學校了。」
「但你放心，聯考我一定會參加的，校招的話，也許會換其他的學校。」她用輕飄飄的語氣說完這句話，接著恢復到更平時無差的一臉燦爛的樣子，看著我笑的時候，眼睛里的悲傷似乎都不見了。
何何這個敢愛敢恨，洒脫果斷的姑娘，真是讓人欣賞又心疼。
「好了，沒事了，桉桉，我明天就請假去找他。今天下午，我們就去外面好好玩兒一下吧！你看你，最近都學呆了。」何何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幫我拿掉一片粘在圍巾上的葉子。
我這才第一次這麼正式地從正面去觀察何何的臉，她的五官很立體，一對漂亮的野生眉，眼睛大大圓圓的，挺拔的鼻子下一隻粉嘟嘟的嘴，她嘴巴上的唇珠，是我見過的女孩兒中長得最漂亮的。這樣好看，性格好又那麼優秀的沈何何，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
我忽然想到何何之前說，因為她小時候很胖，沒少受同學的欺負，從小到大朋友都很少，只有青梅竹馬願意陪著她一塊兒玩兒，雖然是這樣，但何何知道，那人也嫌她不夠漂亮優秀，所以一直不肯接受她的表白。
而現在的何何，雖沒有完全瘦下來，算不上骨感，但適中的身形加上白皙的膚色，怎麼也稱得上美好了。
「桉桉，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啊？」我正想得入神，她冷不丁冒出這句話。
想到程艽，我心裡一暖，不禁紅了臉。
「哇，沈彧桉，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臉紅誒，快，你也講講，我現在對那個男生充滿了好奇。」何何八卦到。
我有點兒沒緩過來，剛剛那個難過得掉眼淚的人，到底是不是沈何何？
「嗯……我們下午去哪兒啊？」我邊走邊回應，答非所問。
「去吃好吃的，去逛大山城……誒，不對，你不要轉移話題。你就跟我說說嘛。」何何追上來，拉著我的手臂，一邊撒嬌一邊追問。
「他啊，他是個很沉穩，很陽光，很溫和的人……」
後來，我跟何何講了關於程艽的故事，我們還一起去了重慶好玩兒的景點，一路上吃喝閑聊。那個下午，我忽然覺得，雖然只有短短兩個多月的相處時間，但沈何何，她好像變成了除小璃，喬璨，阿蚊以外，第四個可以讓我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而那天后的第二天，我就再也沒在畫室見到何何，一直到聯考，她都沒有回來繼續上過課，她的畫材一直放在我旁邊，除了偶爾有同學路過，不小心踢到以外，沒有任何人動過。
我繼續認真學習，苦練技法，有時何何會給我發信息來說一些關於聯考的小道消息，有時我會發信息問她某些畫面的難點該怎麼處理，她一一解答。
我們都沒有再提及她去北京的事情，我只是在心裡祝福何何，我希望不管她得到的答案是什麼樣的，都不會失去第一次見我時露出的那張笑臉。
何何走了以後，我就很少和其他同學講話閑聊了，最後這一個月，大家看起來都很忙碌刻苦，我們不再釣魚摘桔子，甚至周末下午也不再休息，彷彿多說一句話，就會少考一點分數。
有時我實在覺得煩悶，就會去二樓的操場上站著數遠處的路燈。掏出手機翻翻程艽和小璃周末時給我發的消息，看看璨璨連珠炮般轟炸的快樂表情包，便會開心很多，調整好心情后又回到畫室接著練習。
聯考來得很快，快到我還沒做好萬全的準備。
在美術機構集訓的這段時間裡，除了練習聯考科目，我們還需要抽出時間來學習校招的考試科目，於是老師們為了節約時間，給每個聯考科目都進行了分析押題，循著前幾年的考試規律，素描押題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幾率會考人物頭像，所以在考試前的一個月里，我們一直在進行不同角度的人頭像默寫，有關靜物的畫面卻是極少量的練習。
而那一年的考題是：素描靜物。
我拿到題目後腦袋忽然一片空白，最後稀里糊塗完成了考試，出考場后內心悵然，責怪自己怎麼就沒長長腦子多練幾張靜物呢？心裡想著聯考的分數肯定是達不到我的預期了，只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後續的校招點考上了。
後來，我又陸續參加了兩所學校的單招考試，而何何，她真的放棄了央美，另擇了一所美術學院參加考試。
回到楊中后，我絲毫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一邊為自己的藝術成績而擔憂，一邊開始投入到緊張的高複習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集訓期間，我每天都會從程艽給的練習冊中找出一兩道數學大題來練習，我的優勢科目並沒有退步。
出美術成績的那天，大家都還在上晚自習，我坐在靠走廊的位置，隔壁班一個認識的藝術生同學過來叫我們一起去辦公室找老師查分數，而我很忐忑，遲遲不敢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