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回家
手機鈴聲響了，不過是一串陌生號碼。
宋恩詩接了起來，「宋醫生，18號房的孕婦已經進了產室，這邊有她的侄子說是你的朋友，去了你的診室你不在，問我們有沒有你的電話，我們給你打電話確認一下。」
「嗯好，那你把手機給他一下。」她放下筷子示意林嘉怡繼續吃，別只顧盯著她看。
「喂，是我。」
「嗯，護士說了。」
「你在哪？我來了沒找到你，姑姑進產室了，我擔心她自己在裡面……」
「今天碰到林嘉怡了，現在在外面吃飯，我馬上回去。」
「你還是吃好飯再回來吧，裡面有醫生。」
宋恩詩掛了電話喊服務員過來買單，生孩子就如同走一遭鬼門關，現在格格正在用命生孩子，她怎麼能吃得下去。
「誰打的電話？」林嘉怡也沒什麼胃口，擦了擦嘴巴準備跟著她一起回醫院。
「季初陽。」宋恩詩找了兩個打包盒，把幾乎沒怎麼動的飯菜給許醫生帶回去。
「季初陽？你們又在一起了？」她彷彿是有些意想不到，語氣里滿是驚訝。
什麼叫又？好像如果和好就是「又」在一起。
「他姑姑在我們醫院生孩子。」
宋恩詩沒有否認，其實在她心裡累積已久的愛意已經遠大於當年的神傷，但她卻始終難以釋懷那句：我們不合適，以後不要聯繫了，分手吧。
就好像，被人放棄了一次，就會質疑他所有的好了。
林嘉怡長哦了一聲，「那你能不能幫我保密今天的事，我不想別人知道。」
「保護病人的隱私是醫生應有的職業操守，而且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她掂著飯菜進了醫院，看著林嘉怡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這真的是我男朋友傳染的？可他……」
「如果你沒有其他男朋友的話，大概率就是他，所以我才跟你說讓他去男科查一下。」
林嘉怡點點頭。
「你如果不想在產房門口無聊，就去我的診室坐坐吧，我待會給許七安送過飯要進產室。」
她上樓把菜送到許七安的診室，沒說幾句就匆忙下來了，產房門口馮叔叔和季初陽急得來回踱步，季奶奶眼圈紅紅的坐在椅子上，她旁邊馮叔叔的媽媽馮太太倒是氣定神閑一副貴婦狀的若無其事。
「詩詩，你可來了。」馮叔叔拉住她的手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馮叔叔你別著急，我跟我們主任申請進去陪產，她已經同意了。」她經過季初陽身旁的時候輕聲說了一句，「放心吧。」
宋恩詩坐在床邊緊握著她的手，「姑姑別怕，我會一直在這陪著你的。」
季格格頭髮已經被汗水完全打濕，碎發貼在臉頰上，此刻支撐她的是愛她的丈夫和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孩子的到來會填滿她殘缺的人生，她愛她的丈夫，更愛這個他們創造出來的小生命，她要努力，努力生一個健康寶寶。
真是艱難又漫長的三個小時。
清脆又響亮的一聲嬰兒啼哭聲，季格格用力的抬起頭想看看小孩，聽到孩子的哭聲，她心總算放下了。
「六斤半，是個健康的男寶寶。」醫生抱著孩子到媽媽身邊讓她看了一眼。
「謝謝劉醫生。」宋恩詩激動的湊過來看寶寶，「長的真好看，太可愛了。」她此刻的愛心指數已然爆棚。
她們出去的時候，外面的人都涌了上來，除了馮太太，其餘人都是圍過來看季姑姑的狀態怎麼樣，馮叔叔眼角帶淚趴在床邊，「辛苦你了老婆，咱們回病房，回病房再說，可千萬不能著涼了。」他把邊上的被子掖好，竟一眼也沒分給身後的兒子。
季奶奶的眼淚決堤般止不住，老母親心疼女兒受痛，也感動女婿對女兒的真情實感。
「馮強，你看看你兒子，哎呦我大孫子長的真好看。」馮太太跟在他們身後，看著孫子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太陽穴了。
她垂頭走在最後，季初陽扭頭看到她走的慢也折了回來，「謝謝。」
「謝我什麼，我只不過進去陪了她一下，」宋恩詩看著他，猶豫了一會，在心裡踹自己一腳，突然上前環住他的腰，把臉貼到了他的胸前抱住他，「剛在產房看到姑姑用力生小寶的情景，想到我媽媽了，母愛之偉大，是我們現在還無法深刻感知的，你說我媽生我的時候旁邊有沒有人陪著她呢。」
季初陽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撫了撫宋恩詩的背，「每個母親都很愛自己的孩子。」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抱過季初陽了。
「詩姐，我們……」你還愛我嗎？我們還能和好嗎？
「走啦，再看一下姑姑，我就下班了。」她鬆開胳膊往前走。
季初陽站在原地愣了一會，也跟了過去。
宋恩詩回到診室的時候林嘉怡正坐在凳子上發愣，「結果出來了？」
拿起桌子上的兩張報告單，果然不出所料，她開了藥單，「一周一次，四周大概就差不多了，第一年每三個月複查一次，第二年就可以半年複查一次了，切記用藥期間，禁止同房。」
她囑咐了林嘉怡之後，兩人留了聯繫方式，她離開的時候宋恩詩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許七安倚在門框上敲了敲門，「宋醫生該下班了。」
「正準備要給你發信息呢，你就下來了。」宋恩詩關了電腦把外套穿上走了出去。
「晚上去我家吃吧，我今天下午給我媽出櫃了。」
什麼？……幹得漂亮許大爺，夠男人。
「顧澤知道嗎？」
「現在還不知道，待會接他再跟他說。」
「張阿姨什麼反應？」
宋恩詩竟然有些期待。
「反正愣了挺久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問你怎麼樣。」說到這許七安差點懷疑自己不是親生的。
他主動打了電話給媽媽說了這件事，誰知道老媽愣了老半天竟然先問，「恩詩知道嗎？她心裡怎麼想的？你這臭小子，怎麼不早說，我還一直想把你倆往一塊湊。」
不過還好，對於出櫃母親反應並不是百分百不能接受，只是說讓那孩子來家裡吃頓飯吧。
「是嗎？」宋恩詩笑著，突然看到電梯口的黑色身影，「季初陽。」她喊了一聲。
季初陽轉過身子，「下班了？」
許七安點點頭，「喜當哥哥，恭喜恭喜。」
「謝謝，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回家。」他先進了電梯，用手擋著門。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宋恩詩坐在副駕駛上，他今天準備說什麼，是要和好嗎？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所以當時只好先轉移話題，再等等吧，等我把自己說服了。
「不進小區了，就在外面停一下吧，」許七安說，「我給顧澤打過電話他馬上出來了。」
「你們不回家嗎？」季初陽問。
「嗯，接了顧澤要去我家吃飯，」許七安說，「你待會有事嗎？要不要一起去，我媽做飯挺好吃的。」
有些過了啊，你想多找一些擋箭牌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帶我也就算了，你帶他是個什麼道理，萬一到時候張阿姨要說些什麼，我們這些外人在多不合適。
「啊？我去不合適吧。」他試探性的側頭看了看宋恩詩。
「一起去吧，張阿姨你也見過不止一次了。」
嘴上這麼說，她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想法，不要怪我啊許大爺。
顧澤拉開車門坐了進來，「要出去吃嗎？家裡好像還剩了不少菜呢。」
「回我家，我媽讓我帶你去家裡吃飯。」許七安笑笑。
「回你家？」顧澤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你媽知道我了……？她讓我……去你家？」
以後就是咱家咱媽。
「嗯。」許七安點點頭，他伸手摸著顧澤的臉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什麼事都由我來解決，我是你永遠的依靠。
宋恩詩時不時瞟一眼後視鏡，磕到了姐妹。
到了地方，季初陽把車子停好，顧澤猶豫著不敢打開車門，許七安從另一邊下了車，如同迎親接新娘子般轉到另一邊叫害羞的新娘下車。
「下車吧，不管是清風細雨還是雷霆暴雨，我們都要面對啊。」他故意逗顧澤的，今天跟老媽通電話，看她的反應應該不像會是暴風雨。
顧澤剛起身，她趕緊說，「待會他們一關門咱們就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季初陽不解她的意思，但還是照做了，顧澤關上門，他踩著油門就沖了出去。
她掏出手機給許七安發信息：許大爺，你們見父母這種場合我們就不參與了，希望你們一切順利。又配了一張笑的極為誇張的jpg.
「他們見家長呢，咱們還是不湊熱鬧了。」
「要去哪？」季初陽問。
「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她關上手機丟進包里。
吃完飯回到小區，剛出電梯宋恩詩看到蹲在門口的林嘉怡。
「嘉怡？你怎麼在這？怎麼也不給我發個信息。」今天林嘉怡走的時候，她說了自己家的地方，有事的話可以來找她，只是沒想到，幾個小時后她居然就梨花帶雨的蹲在這了。
宋恩詩打開門扶著她走了進來，季初陽朝她揮了揮手，「那我回家了。」
她說了個「好」便拉上了門，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問一下林嘉怡為什麼成了這個樣子，頭髮亂糟糟的，衣服袖子上還破了一個大洞，嘴角也紅腫的厲害。
季初陽走到家門口打開門，關門前他又打量了一下對面的那扇門，那扇以為再也不會打開的門。
「王八蛋，他就是個混蛋。」林嘉怡坐在沙發上大哭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她走到餐廳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林嘉怡喝了一大口，「我今天去醫院檢查，給他說的是回去看父母了，你也知道這種病我害怕他又要把什麼都怪我身上，所以就沒告訴他我是去醫院了，然後我下午回家就撞到他……他跟一個女人躺在床上，我上去就要跟他理論，誰知他竟然絲毫沒有悔意，還理直氣壯讓我閉嘴，不許在公司胡說，然後我就要把那女的扯下床，結果……他們……他們竟然合起伙來打我。」
「得了，也不用讓這王八蛋去醫院檢查了，病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