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難以啟齒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在了宋恩詩的臉上，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看著被收拾乾淨的屋子，是季初陽收拾的嗎？
樓下許七安已經做好了三份早餐，她拍著手激動的說，「許大爺回來了就是好，終於又過上在家吃熱餐的日子了。」
「是吧是吧，」顧澤喝了一口牛奶，「所以你要記得是沾誰的光。」
「你要清楚你踩的是誰的地盤。」她拿著三明治咬了一口，最愛沙拉醬的香味，誇張的靈魂顫抖幾下，是她對廚師技術的肯定。
「抵了抵了。」顧澤認慫道。
「張阿姨沒讓你回家住嗎？」宋恩詩問。
去了美國他們就沒回來過，逢年過節的時候許叔叔會帶著張阿姨去國外陪他們過節日，所以這也是時隔七年許七安第一次回國。
許七安煎蛋的手僵了一下，「她還不知道我回來。」
她點點頭沒再開口，想也不用想，剛才許七安那一瞬間的走神是為了什麼，一開始剛去美國的許七安自己租了一公寓，兩年後遇到了顧澤，再加上宋恩詩也搬了出來，所以就換了個兩居室的小套房，他們倆在一起后每當爸媽來看他的時候，都會委屈顧澤睡在小摺疊床上。
許七安的房間有大床和摺疊床，平時父母不來的時候，他們倆會躺在大床上，小床用來放衣服書籍，而許爸許媽來的時候都是爸爸跟他睡一張床，媽媽跟宋恩詩睡一張床，而顧澤自己躺在小床上孤單落寞獨睡。
也不是打算藏著掖著，也許只是沒有想好怎麼委婉的跟父母表述出來，再說一年也見不了幾面，所以直到現在，許叔叔和張阿姨還不知道許七安是什麼情況呢。
顧澤說不在意都是假的，哪有人心裡不在意對象不向父母公開自己，而且他們……但是他無條件相信許七安，他信他，不需要理由。
「作精，今天的三明治比以前的好吃。」她從桌子下面輕輕點了一下顧澤的鞋尖。
顧澤勉強扯了一個笑容，點點頭。
唉，都不容易啊。
張阿姨只有一個兒子，還這麼的優秀，她每天都在幻想著許七安把宋恩詩領回家，可是她意會錯了年輕人的心思，就如同學校合唱之後，全校人都嗑錯了cp。
學校論壇全是，宋恩詩×許七安，顧澤×宋恩詩，顧澤×季初陽，季初陽×許七安，這麼多的選項竟然沒一個對的。
許七安和她一起打車去了醫院，留下顧澤一個人在家曬太陽喝茶，他的工作室還在裝修中，暫時屬於無業游民那一類。
宋恩詩上午接了一個病人，是高中舊友林嘉怡，彼時的她活潑開朗，此時進來的女孩化著不適合她的濃妝，粉底都蓋不住她的蒼白臉色，臉上儘是疲憊之意，她才二十多歲，眼尾額頭好似已經出現了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皺紋。
「嘉怡。」她激動的挪開凳子迎了上來。
「恩詩，真的是你啊，我剛看到挂號醫生的名字，還以為重名了呢，你回來了？」林嘉怡眼神躲閃，說話聲音也沒了往日的清脆利落，好像被雞零狗碎的生活磨滅了專屬於她的稜角。
「你生病了？」她接過病例翻開，其實不用想也知道，老同學多年未見，再見竟然是來看婦科的，臉上自然是有些掛不住的。
「就是有一點點不舒服。」林嘉怡雖然不想跟她說太多，可來都來了，而且她也已經翻開病例了，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她信得過宋恩詩，她不會跟別人亂說的。
宋恩詩剛看了一行就拉過她的胳膊掀開她的袖子，皺著眉頭關上了門，「躺裡面床上，我給你檢查一下。」
「啊？」林嘉怡有些難為情。
「你有過男朋友沒有？」她蹙眉看著她，眼神里閃著不容置疑的光，不要對醫生撒謊。
「有。」
「對醫生沒什麼難為情的，我現在不是你的老同學，而是一名醫生。」她走過去拉上窗帘，找了兩張一次性床單鋪了上去，戴上手套消毒，一切準備工作做好，才見林嘉怡吞吞吐吐的把病例放到辦公桌上，磨磨唧唧的把褲子退了下去，躺在了那張床上。
宋恩詩看到她的那處地方眉頭皺的更緊了，她拿著消毒棉簽點了點異處，「疼嗎？」
林嘉怡拳頭緊握，搖了搖頭。
她都不用摸腹股溝就知道淋巴結已經開始腫大了，「有過幾個男朋友？最後一次同房是什麼時候？」
「這也要回答嗎？」林嘉怡問。
「你覺得我像是在給你開玩笑嗎？」宋恩詩沒好氣的說，傻姑娘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這個，我在救你你知道嗎，你這病再耽誤幾個月，神仙都救不了你你知道嗎。
「就有過一個男朋友，我們是大學認識的，最後一次……是一周前。」
「你們關係怎麼樣？」宋恩詩自顧自的上藥不再看她，語氣有些淺淡，這個時候如果她感性只會加重林嘉怡心裡的不安。
「他對我很好，大二時候他先追的我，畢業了我們就順理成章的住到一起了，可就是半年前他對我越來越冷淡，我們經常吵架，他開始徹夜不歸，我都懷疑是被他氣的了，人家不都是說忍一時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腫嗎，萬一真是子宮裡有什麼問題了你別瞞我，你也知道我心態挺好的，就是覺得身體越來越虛了，經常動不動發燒，膝蓋胳膊什麼的也偶爾酸痛酸痛的，我都以為我要得什麼絕症了，沒想到來醫院挂號，他們竟然讓我掛婦科，更沒想到醫生還是你。」說著說著林嘉怡自己都笑了。
不管發生什麼，她始終還是那個愛笑不拘小節的女生，可是她這哪是什麼子宮的毛病啊，她這是……
可她說只有過一個男朋友，那問題就出在那位身上了。
「那我就直接給你說了，」宋恩詩脫掉手套丟到垃圾桶里，「你這表現為是二期梅毒的癥狀，而且按你所說的應該不是自體的原因，所以我現在建議你做一個TPPA和TPHA確認一下，如果確診，及時用藥治療，後期定期複查完全好也不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希望你讓你的男朋友也去男科檢查一下，畢竟如果你只有一個男朋友的話，那麼傳播途徑……」
她不再說，剩下的也不必說，如果你沒有其他男朋友的話，那麼就是你男朋友出去亂搞染上了再傳染給你的。
林嘉怡穿好衣服聽到這些話，下床的時候差點栽倒在地上，縱使他們整日吵鬧，她好像也從未想過他會出軌。
「我有些孤陋寡聞……那個梅毒是。」
她心裡有了個大概，看著宋恩詩的表情和不願說完的下半句，這大概不是什麼乾淨的病。
「通俗些講……」宋恩詩拿著筆手支在臉旁，「就是電視劇里說的性病。」
她看著自己說出那兩個字后，林嘉怡那萬念俱滅的眼神，心裡不禁為她嘆了口氣，多好的女孩子啊。
宋恩詩拿著單子把她送到檢查處，「結果得幾個小時呢，我馬上下班了，一起吃個午飯？」
林嘉怡緊緊攥著背包的帶子，「行，正好我今天也不上班。」
「你在哪裡上班？」
「你也知道我那成績一直中下游，沒考上二本，就隨便報了個三流大學的室內設計，現在在一家小的裝飾公司上班，真是越來越看不到希望了。」
「怎麼了？」
「我和我男朋友在一起上班，他是我們的創意總監，同事都是知道我們的關係的，可我們明明就是大學就認識在一起的，他們人前人後總是會說我跟上司不清不楚，說他幫我拉客戶，他的客戶都分給了我什麼的，結果一次兩次就傳到我們老闆耳朵里了，最近老闆看我的眼神我都覺得我離炒魷魚不遠了。」
辦公室的閑言碎語她雖然沒有真實感受過，但看過的電視小說多少也能讓她體會到林嘉怡的無助。
「那你男朋友就沒出來幫你說什麼？」
「他出來說只會越描越黑，」林嘉怡失望帶著些自嘲的眸光閃了閃，「而且他從來不在人前護著我，反而會覺得都是我的錯，說我公開和他的關係會對他造成影響。」
「那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
宋恩詩不理解，他都這樣了完全不把你當成女朋友看待，連在人前最起碼的護短都沒有，要他有何用，還是個病毒傳染源。
「你不知道，他以前對我很好的，我大二的時候他已經大四了，就算打工加班到很晚都會來學校給我送夜宵，也會抽時間來陪我。」
宋恩詩聽到這些話，心裡無聲的搖了搖頭，單純的丫頭太好騙了，也太讓人心疼了，那是作為男朋友應該做的，不是他付出了的。
她跟林嘉怡在醫院對面的餐廳吃飯，點了挺多菜的，本來許七安也說要來的，後來打電話說臨下班接了一個病人，宋恩詩想回去的時候再給他打包一點得了。
季初陽呢，她的手機鈴聲不曾響過一下，而且他們好像還沒留下新的聯繫方式，昨天他又是什麼時候走的，怎麼都不說一聲。
早上一來她就去了病房看季姑姑，她已經結束宮縮，今天就要生了，奶奶說他中午過來，會不會她剛好出來吃飯，他就進了醫院，那樣的話就太變態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