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跑
凌晨宋恩詩扶著腦袋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才想起來這是國內。
暗黃的筒燈照在房間的牆面上，她靠在軟踏踏的床頭靠背上，這張床還是當年季初陽幫她挑的，說是靠背軟，她平時看書的時候靠著舒服些。
她掀開被子光腳踩在木地板上，感覺頭還是有些懵懵的眩暈，長指按了按太陽穴，走到窗戶邊，她打開窗戶趴在框子上。
李經理到現在辦事還是很牢靠，請的家政阿姨打掃的真乾淨，窗戶框的角落都擦的一塵不染。
宋恩詩看著外面的夜景，她尋著記憶中季初陽家的那棟樓，確定了大概方位卻發現那周圍已經起了一棟棟高樓，矮房區已經找不到了。
她看了看身後暗黃沒有生機的房間，正如同她一樣失去了光芒。
她最怕的就是下午或者凌晨醒來睡不著的那段時間，覺得這個世界上只剩她一個人的那種孤獨感，有些讓人承受不住。
不過確實也是這樣，以前有媽媽，後來有季初陽，現在她什麼都沒了，只剩她一個人。
她實在待不下去了，穿上拖鞋跑下了樓。
顧澤坐在沙發上看言情電視劇，身邊放滿了零食飲料。
宋恩詩看著他眼角似乎還有淚珠，「你這是看電視劇感動的了，還是相思病犯了？」
「一邊去，」顧澤拭去眼角的淚珠，「我這就是突然感同身受了。」
「行了，別林妹妹了，下去跑步去。」宋恩詩站在過道上準備往外走。
「不去，我看電視呢。」顧澤搖搖頭。
「行吧。」宋恩詩沒在說話直接出了門按下電梯下了樓。
她就想讓凌晨清涼的風吹醒她。
毛絨拖鞋有些不太把腳，她跑的時候腳趾十分用力，想上去換鞋卻又嫌麻煩，只好穿著拖鞋慢跑。
如果我消失了你會等我嗎？
我會一直留著你的位置，不讓任何人踏足。
我會一直陪著你，一直在你身邊，你還有我，你一回頭我就在你身後。
宋恩詩雙手捂著耳朵，這些話不受控制的在她耳中循環播放，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她不再去管鞋子，速度漸漸快起來，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她聽不到那些讓她崩潰的話。
圍著小區跑了四五圈，她癱坐在樓下的長椅上，腳上一隻拖鞋也沒了，腳邊一地的煙頭，她皺著眉頭不禁埋怨這沒素質的人怎麼能隨地扔煙頭。
喘了好一會，晨風透過襯衣吹到她布滿細汗的肌膚上，她止不住的打了好幾個冷戰，隨之而來的是腳底火熱的刺痛感。
她低著頭抬起腳底打量了一下，應該是石子跑道硌得了。
黑色的皮鞋出現在她的目光中，她抬起頭正對上季初陽的正臉。
六年，時光好像對他格外仁慈，依舊俊美的容顏，只是眉眼之間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和堅定。
他領口微啟，袖子卷了起來，正低頭俯視著宋恩詩。
宋恩詩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她站起身子就要離開，剛踏出去半個步子，季初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另一隻手半摟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懷裡。
「你要做什麼？」宋恩詩眸子冰冷，語氣冷淡的說。
「腳不疼嗎？」季初陽往下歪了一下頭。
「疼也跟你沒關係。」她試圖掙脫他的控制。
「我知道跟我已經沒了……關係，」季初陽將她橫抱起來，往單元門走，「但是我看不了你受傷。」
雖然你現在已經有了男朋友，你的事情應該已經和我沒關係，但是請允許我為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就如同當初如果你不答應做我女朋友我所想的那樣，我依然會對你好，但是不會打擾你了。
現在，我依然想幫你，但是卻不會打擾你已經平穩的生活，你過得好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不用你管，你把我放下來。」宋恩詩掙扎的要跳下來。
你憑什麼抱我？你也知道已經跟你沒關係了為什麼還要管我，你都已經有了女朋友了為什麼還要和其他女生這樣……
原來現在我也是其他女生了……
季初陽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抱進單元門，抱進電梯，放在了901的門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門，看著她進去吧，不然又下去亂跑，這次把鞋跑丟，下次不知道又出什麼幺蛾子。
顧澤打開了門，顯然因為一同出現在門口的季初陽而驚訝。
「怎麼了這是？鞋怎麼沒了？」顧澤趕緊把宋恩詩拉了進來，從鞋櫃里又給她找了雙一次性拖鞋。
「跑沒了。」宋恩詩穿上拖鞋沒理會門外的季初陽，直接上了樓。
「要不要進來坐坐？」顧澤看了看宋恩詩的背影，尷尬的對著季初陽說。
「不用了。」季初陽關上了901的門。
不到十米的距離，他走了幾分鐘，每一步都是艱難的啟步。
他打開了902的門，癱倒在沙發上。
這六年，他哭過恨過懷念過，從一開始失去至寶的撕心裂肺漸漸化成了被利刃凌遲的感覺。
一刀一刀不算特別疼，卻總有一份牽引埋在心底，讓你什麼時候痛就什麼時候痛。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告而別，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她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除了記憶，她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他恨她一聲不吭丟下自己，可她出現那一刻，他築起的牢固城防瞬間潰不成軍。
宋恩詩回到房間沖了個熱水澡就困得不行，她撲到床上，眼皮重的抬不起來，怎麼這麼困。
她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顧澤餓的受不了過來把她拎了起來，「小詩詩，你醒醒，咱們再不去吃飯我就要餓死了。」
宋恩詩被他搖的快要散架了，「起起起，你下去等我一會。」
顧澤放開她，然後就看到她掀開被子蓋在頭上又睡了過去。
宋恩詩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困，飛機上睡得不踏實，就算睡了一路還是又累又困，昨晚又喝了那麼多的酒，所以就格外的身心疲憊。
她磨蹭了半個小時，終於收拾好下樓。
宋恩詩選了件卡其色風衣搭配灰色尖頭高跟鞋，無論生活有多糟糕，還是要把自己收拾好面對新的一天，雖然已經下午了……
「隨便找家餐廳吃點吧，今天還得去定婚紗店呢。」顧澤彎著腰在門口換鞋子。
「行，我不挑。」宋恩詩點點頭先出了門摁電梯。
「昨天沒發現，這怎麼還有對聯呢？」顧澤關上門盯著門上的對聯。
「物業吧。」宋恩詩進了電梯。
這個小區當年被小李經理說的是哪哪都好，想不到物業也這麼好，走了這麼多年竟然還不忘了給她貼對聯。
顧澤點點頭沒想太多。
兩人簡單的吃了點小面，宋恩詩問，「你昨晚那麼多零食，哪來的？」
「東門有個超市，他的後門就在樓下不遠處，我下去買東西發現的。」顧澤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油漬。
「行吧。」宋恩詩付了錢往外走。
顧澤覓食導航的稱號不是白叫的。
「今天早上怎麼是季初陽把你送回來的？」顧澤跟了上去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問。
宋恩詩轉了轉鞋頭沒說話，她攔了輛計程車，坐進後排座，「婚紗店在哪？」
「幸福路781號。」顧澤說了地址。
表妹結婚，他也沒什麼好送的，就送她一套婚紗照算了，等到以後一翻起來就會想到表哥送的，宋恩詩還嘲笑過他，人家夫妻的婚紗照，你為什麼要想著一翻起來就要想到你啊。
下了計程車，宋恩詩打量著氣派的門面，櫥窗里擺了件長拖尾的婚紗，看著挺好看的。
初恩婚紗攝影。
初恩……怎麼覺得這麼熟悉呢。
「我回來前諮詢了一下，人家說他們家還不錯，先來看看唄。」顧澤大步往前走著。
宋恩詩把包往肩上提了提，跟著他走了進去。
「你好歡迎光臨，咱們是拍照還是取照片？」前台美女熱情的接待。
「看一下婚紗照。」顧澤說。
「咱們婚期定了嗎？可以先看看婚紗，最近店裡到了一些新款，拍照的時候正好可以穿。」
「現在都有什麼套餐。」顧澤打量了一下牆上各式各樣的婚紗照。
「現在推出的有一萬八的，有八套服裝再送婚禮當天的禮服和妝發，這個裡面帶的相冊還有入冊張數是性價比最高的一個套餐。」
「能看看你們的婚紗嗎？」宋恩詩問。
她才不像顧澤一樣，只顧著問套餐，當然他是出錢的，也應該問，可是套餐家家有，對於婚紗照最重要的除了攝影師的技術不就是服裝了嗎，如果婚紗不好看，啥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