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照片中的男人
「今天籃球賽第一場,咱們去看嗎?」林嘉怡趴在宋恩詩的桌子上,「咱們倆的同桌都在前線浴血奮戰,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過去送瓶水。」
宋恩詩淡定的從書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還有毛巾,「早準備好了。」
「你同桌接受你的心意,」林嘉怡一臉苦大仇深的看著顧澤空著的座位,「我同桌,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
「你可以跟丁浩送水啊,他肯定特樂意。」宋恩詩翻著小說。
「他?得了吧,我還是安安分分的喊加油吧。」林嘉怡泄了氣的說。
她們到現場的時候,球員已經在熱身了,六班的人果然不出所料,清一色的眼鏡男,懶懶散散,沒有士氣。
宋恩詩一眼就看到季初陽的球衣號碼和他手臂上的綠色護腕。
比賽一開場六班就被四班吊著打,簡直毫無還手之力,季初陽看到角落裡的宋恩詩沖她挑了一下眉毛。
一回合下來,六班只進了三個球。
宋恩詩把水遞給了季初陽,「這場球賽下來,又要俘獲不少少女心吧。」
季初陽擰開瓶蓋,「她們都沒有我同桌漂亮。」
宋恩詩把兩根手指伸到他腰間用力一轉。
季初陽嗷了一聲,「真掐啊。」
「我還能給你來虛的啊。」
比賽結果毫無懸念,四班以壓倒性的實力贏了六班。
「期中考試的卷子發了四張,你四科都是第一,」林嘉怡拿著宋恩詩的卷子,仔細端詳著清一色的對勾,「女神還是學霸這殺傷力不要太厲害啊。」
「啊…」宋恩詩正翻著小說,沒聽清林嘉怡說了什麼。
「要是我天天看漫畫也能考滿分就好了。」林嘉怡趴在桌子上嘆氣。
如果你每天寫作業寫到手酸,腰疼肩膀疼,還繼續做習題,你也能考滿分。
你一個月都做不完的一套卷子,我三天就刷題結束,沒有不看書就能考上的狀元。
「咱們班一開始都是我同桌年級第一,這次不知道最後你倆誰奪魁。」林嘉怡說。
「顧澤他學習很認真。」宋恩詩說。
「是啊,每當他和許學長的名字和照片並排出現在校板報的時候,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啊。」林嘉怡比劃著手勢。
「俊男帥哥總是比金童玉女更吸引人。」宋恩詩笑著說。
「還是你懂我哦。」林嘉怡使了個眼神。
「剛去找國棟看的,你以8.5分的差距和年級第一相差了兩個位階,年級第三。」季初陽喝一大口水,剛練完球回來,額頭上布滿細汗。
「還可以。」宋恩詩平靜的說。
發生了這麼多事,這些天來她一點不敢懈怠學習進度,反而比以前更拚命,最怕外人突然說一句,看吧成績還是不如以前了。
好在這個成績在結果里屬於好消息。
「你說咱們班主任好好的一個名字被你們惡搞成這樣的一個綽號,他都不生氣的嗎。」宋恩詩看著他說。
「國棟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季初陽打開遊戲頁面。
脆弱你大爺的季初陽。
她不在理他,繼續看小說。
「按照這樣的進度下去,我們班進決賽可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如果碰上許大學長……」季初陽湊到她臉旁,「同桌你給誰加油啊。」
「你們還沒進決賽呢。」宋恩詩說。
到時候決賽她肯定要去現場,擱在以前去看比賽肯定都是給許七安加油,這次……
「我們肯定能進決賽,」季初陽揚了揚下巴,「浩子他們配合好多了,冰塊臉上籃沒有不進球的,就這樣下去不進決賽沒天理的。」
「進決賽,」宋恩詩看著他,「我就去給你加油。」
「說好了,」季初陽說,「一言為定。」
「駟馬難追。」宋恩詩說。
「同學我找一下宋恩詩,是在你們班嗎?」
「是啊,」剛好出門的丸子頭女生轉頭喊了一聲,「宋恩詩有人找。」
宋恩詩合上小說往外走,按說這個學校她認識的除了班級以外的也就是許七安,但是他一般都是直接進來或者站在後門喊她,會是誰呢。
前門站著一個頭髮長到耳下的粗狂男人,鬍子看起來像是好多天沒刮過了,身上的煙酒味很重。
宋恩詩皺著眉頭,記憶里找不到任何有關於眼前這個人的印象。
「詩詩啊。」男人笑的有些刻意想過來拉她的胳膊,宋恩詩向後一撤,驚慌失措的眼神看著他。
「別碰我。」宋恩詩受驚了。
「我…我是你爸爸呀恩詩,你不上課吧,咱們遠點說。」男人往樓下走。
宋恩詩回頭看著往外伸頭的學生,煩躁的要炸掉了,她不敢跟著他下去,卻也不想和他在這說什麼認親之類的話,只好硬著頭皮跟他下去。
議論聲在班裡此起彼伏,還有幾個聽到剛才男人說的話,已經開始取笑起來,「恩詩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呀。」「哈哈哈……」
季初陽翻了翻抽屜,找到一瓶喝了一半礦泉水,準確無誤的砸在了第一個裝模作樣學的那個男生頭上,「再笑下去,信不信我讓你爸爸先來學校。」
班裡人還沒反應過來,季初陽他就已經跑了出去,「林嘉怡,誰再學回來告訴我,我私聊他。」
「好嘞,陽哥。」林嘉怡雙手環在胸前環顧了一下班裡的人。
男人走到樓梯拐角處頓住腳步,宋恩詩隨即停下步子,男人看著她,「你別害怕,我就是怕你不跟著我下來。」
她跟著男人走到操場邊。
「有什麼話就在這說吧。」
「都長成大姑娘了,爸爸還沒等到你學會說話就離開了你們母女倆,你媽媽她恨我,可是我也有我的難處,我……」男人停頓了一下,點了支煙,「我當時欠了賭債,隻身去了外地為的就是不牽連你們母女,撇下還在吃奶的你,我也……實屬無奈啊。」
宋恩詩被他身上的酒氣熏得又退後一步,她不曾聽媽媽提起過爸爸的事,如果真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們,媽媽又為何閉口不提,如果真的是實屬無奈,為什麼十七年不回來,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會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看,這是咱們三個人的照片,我一直留到現在。」
男人從兜里掏出來一張泛黃的相片,上面兩個人抱著尚一個在襁褓中的嬰兒,照片中的女人是媽媽,而那個嬰兒是她。
那……照片中的男人,她抬頭看了看潦草的中年油膩大叔和相片里那個五官俊朗的男人,怎麼也聯想不到一起啊。
可是同樣的眼角疤痕,歲月催人老,除去他古銅色的皮膚和滿臉皺紋,他和照片中的男人還是有八分像的。
「所以……你來找我是?」宋恩詩無法接受媽媽那樣知性優雅的人會選擇這樣一個不修邊幅的邋遢酒鬼,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爸爸。
「詩詩,跟爸爸走吧,」男人突然情緒有些激動,「爸爸能照顧好你的,你媽媽她已經去世了,咱們兩個是唯一的親人了。」
宋恩詩往後退步,「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她害怕眼前這個酒氣熏天的男人,她怕極了。
「你還未成年,應該讓爸爸來照顧你,還有你媽媽留下來的那份保單,爸爸都是為你好,小孩子家管不了那麼多的。」男人看著她。
「什麼保單?」宋恩詩不知道他說的什麼,但肯定是他來找自己的目的。
「你不知道?你媽媽的保單受益人填的都是你,現在她死了,錢都是你的。」男人抓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向後退。
「你放開我,放開我。」宋恩詩全身汗毛立了起來,用盡全力也掙不開他禁錮自己的手。
「跟爸爸走。」男人整個撲上來雙手拉著她的胳膊用力往外拽。
「我艹」季初陽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男人猝不及防的被踢翻在地,季初陽把她護在身後,「沒事了,我來了,別怕。」
宋恩詩全身都在發抖,扯著季初陽的衣角小聲說,「我要回家。」
許七安跑了過來,「沒事吧恩詩。」
宋恩詩被嚇得沒反應過來回話,只搖了搖頭。
「你帶她回家吧,老曲那邊我來請假,這邊我處理吧。」許七安看了看地上試圖想站起來攔住季初陽的醉鬼。
嫌棄的一腳將他踢開,撥通110的電話。
「喂你好,這裡是十二中學,我是十二中的學生會主席,這裡操場有個酒鬼喝多了鬧事,驚了同學,麻煩你們把他帶走。」
許七安當然知道躺在地上的是誰,但是這個人他不配當元藝阿姨的男人,更不配以宋恩詩爸爸自居。
他在草地上磨了磨鞋底,看著警察把地上的醉鬼帶走,他微笑著說,「沒有同學被傷到,只是受了驚嚇回去休息了,麻煩你們好好教育一下。」
季初陽沒去車棚騎自行車,而是直接到校門口攔了輛計程車。
他一言不發的跟著宋恩詩上了樓。
「那……我。」季初陽想如果她想安靜一下,他很樂意先下去等她進去之後自己再悄悄坐在門口陪她。
「你能別走嗎。」宋恩詩拉上他的手,小聲的說。
季初陽的手幾乎僵硬著不會動了,她沒用力抓,只是輕輕的握著自己的手,反倒是他生怕那隻手沒力氣滑了下來。
她這是……?主動拉自己的手了。
「我現在不想回家,能帶我出去轉轉嗎?」宋恩詩沒放開他的手。
「你想去哪?」季初陽問。
「哪裡都行。」
「成。」
季初陽拉著她往下走,到了巷子口他看到大爺大媽聚在一堆嘮嗑,他放開了那隻細軟的小手,「我先回去騎摩托車,你到路上等我。」
宋恩詩點點頭,她向著和季初陽相反的方向走去。
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不由自主的就想拉上季初陽的手不讓他離開,從那件事後她反感一切肢體接觸,許七安像逗貓一樣摸摸她的頭和臉頰已經到了她能接受的極限,要知道他們兩個可是十幾年的交情,光著屁股玩大的,可季初陽才認識一個多月,她竟然能主動去拉他的手。
「上車。」季初陽沖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