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煙羅

  三張符紙，沒有實體，純粹由光和能量構成，懸浮在夏九齡頭頂，那純潔的光輝，將他和店鋪都渲染地聖潔了幾分。


  如果說夭壽符散發出來的能量磁場帶有某種負面力量，似要吞噬一切，那這種白色符紙，便如同神明的書卷，代表著光明和璀璨。


  「和歲月行者的歲月之輪相似，我們造命匠人一旦學有所成，便會凝聚出這種造命符籙，一張造命符籙，便代表一百壽。」


  季遠眨眨眼，看不出來這夏九齡竟堪比壽達三百歲的歲月行者。


  來不及崇拜對方，想起前者剛才說過的話，他眼中就多了几絲輕蔑。


  「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見到強者，應該表示應有的尊敬！」夏九齡沉下來臉，覺得季遠的目光冒犯到了自己。


  「你謊話連篇，我不信。」


  「我字字肺腑，發自內心。」


  季遠譏諷：「凝聚歲月之輪至少需三十年壽的壽桃做支撐，你有嗎？況且壽桃還是其次，關鍵是歲月凝聚方法，每一種都極為珍貴，被各大學院保管秘而不宣，你有？」


  「這個……」夏九齡神秘一笑，一個轉身，在身後的機械廢墟中扒拉起來。


  丁玲噹啷~

  他半個身子幾乎都探入了垃圾堆里，似是在找什麼壓箱底的寶貝。


  「我還真有。」


  接著，他頗為費勁的從一犄角旮旯里取出一物。


  季遠有些好奇，心想這傢伙該不會真藏著什麼好東西，睜大眼睛看向夏九齡伸過來的拳頭。


  拳頭打開，是一顆乾癟幾乎腐朽的種子。


  「這是……」他皺眉。


  「桃核！」


  「桃核有什麼用，又不是壽桃，」季遠白眼。


  「不不不，」夏九齡神秘兮兮地搖搖頭，靠到他耳邊，低聲道，「別看它外表腐敗，如果小心培育，還是有概率重煥生機的，要知道這可是一株萬年壽桃的桃核，一旦結果，萬年壽桃享用不斷……這話我只告訴你一人，你可別外傳！」


  季遠斜睨他一眼，突然有了想轉身離開的衝動，總覺得這人不靠譜。


  不過看夏九齡對待那桃核的珍惜態度，他又有些懷疑，前者找來一隻破舊頭盔，將那枚桃核丟進去，又撥拉幾下周圍小零件，像是在培土。


  「種下它，等來年開花結果，不就有壽桃了？」


  「那祝你心想事成，」季遠轉身就走。


  「站住！」眼見季遠要走，夏九齡急了。


  「看來我不拿出些真本事來給你看看，你是不會信了！」


  季遠暗自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會這個大話精，徑直走到門口，就要離開。


  啪！

  兩側的櫥窗窗帘突然全部落下，整個修理鋪都昏暗下去。


  季遠下意識轉過頭看去，不知夏九齡又出了什麼幺蛾子，卻被一陣刺目的紅光給炫得頭暈眼花。


  直到光芒收斂，他才看清那物。


  不知何時，夏九齡手裡又多出一物。


  那是一叢晶瑩剔透的珊瑚，需要兩手才能捧過，它五光十色，有紅珊瑚、紫珊瑚、靛珊瑚、金珊瑚、墨珊瑚，五色珊瑚交織在一起，雖然離開了海底，卻依然鮮活，在空氣里緩緩伸展觸手，發出盈盈光輝，光輝落在房間四壁，彷彿如同水面波光。


  更令人稱奇的是，五色珊瑚並不恆定，時刻都在變幻，沒有具體的形態，如同五色煙霧一般，觸手的末端更是直接化作煙體，飄散到空中，隱隱構成一繁體的壽字。


  五個壽字，隨著珊瑚的搖擺，不斷沉浮。


  在五色珊瑚的底部，則是一臉盆大小的白玉海螺，螺上雕有各種海景，如同微型宮殿，螺殼中不時吐出一粒粒碩大的粉色珍珠，每一粒珍珠的表面，隱約都有金色字跡閃爍，這些珍珠也不掉落，在珊瑚觸手間鑽進游出，如同魚群。


  季遠的目光落在這絢爛之物上，久久都沒法挪開，整個珊瑚貝殼，都散發出一股歷史沉澱的氣息。


  看了許久，感受到這股貨真價實的悠久氣息，季遠的目光也逐漸火熱起來，特別是當他看到那一粒粒粉色珍珠上不時略過的小字時，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幾分。


  「這五煙羅，要是放到集市上賣，至少價值數百壽命點數，可是我在萬壽公司設下的一極危險之地，歷經千難萬險，九死一生，這才得到的寶貝，你看這些珍珠，一共36012顆，每一顆上都有小字，這些字合在一起，就是一篇天然的歲月凝聚法，珍貴無比，也是靠它，我才能成功跨入造命匠人的行列。」


  看著手中五色海螺，夏九齡一臉的溫柔。


  季遠還想再仔細觀察，可下一刻，五煙羅憑空消失，被夏九齡送入私人虛擬空間了。


  「我擁有這歲月凝聚法，可不見得會被百歲學院的差，我擁有的資源，也必然比十九中都好，小子，你還要猶豫？」


  眼見季遠沉默不語，夏九齡不由氣急，「我可是堂堂三符造命匠人，在這長壽市裡也算是頂尖之列，那些歲月行者巴不得都巴結我，現在給你機會還不要？」


  說罷，夏九齡臉色一沉，直接走到廢墟堆中，埋頭工作，不再搭理季遠。


  季遠站在那，神色變換。


  說實話，他是真動心了，夏九齡拿出的那什麼五煙羅，著實讓他難以平靜。


  「今日逛了一圈，十九中的教學資源確實糟糕，除了這個福壽集市還算不錯外，根本無法和一中比較，我要想在這一年內有所進步，在十九中也是根本不可能，還不如跟著這夏九齡……三符造命匠人，似乎也不錯……即便這姓夏的不可靠，想些法子把歲月凝聚法搞到手也是賺了……說不定以後真成了造命匠人，還能賺到錢給爸媽延壽……」


  左思右想，仔細思索了兩方優缺，最後，季遠終於打定主意，他三步來到夏九齡身邊，彎身恭敬一禮：「老師。」


  「哈哈哈，就知道我沒看錯人，」聽到這聲「老師」，原本正「專心工作」的夏九齡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大笑著拍拍季遠肩膀，「我夏九齡在造命行當中也算是頂尖高手，同行見我都尊稱一句『九齡大師』，你拜我為師，不會有錯的」


  季遠無奈，知道對方又在忽悠，可如今拜了師，也只能幹笑著迎合幾句。


  如果季遠了解行情，便會知道，這夏九齡的話真的一句都不能信。


  三符的造命匠人，看似不錯，可在這一行業中，卻是最低級的，算是勉強合格的學徒，根本帶不了徒弟，季遠跟著他，肯定會走許多歪路。


  可是這一切，季遠都不會知道。


  「不過老師，有一點你必須答應我，我在你這當學徒，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我都沒要求你，你倒是先要求我了，」夏九齡笑了，「行！」


  「以後你要是沒事，哪也不許去，就到我店裡來，不過今天你可以先回去。」


  季遠點頭，但還是站在原地。


  「你還有什麼事？」見季遠不走，夏九齡奇怪道。


  「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要收我為徒？」


  聞言，夏九齡微微一愣，神色也不由肅穆了幾分，乾咳了幾聲。


  「干咱們這一行，其實也講究幾分運道，先前你進我店時，不知你有沒有注意，當時你的壽命點數非常特別，剛好是『12月：26天：16時：06分：06秒』，所謂六六大順，大吉大利，你是我的貴客，自然得拉攏。」


  「就這？」季遠哭笑不得。


  夏九齡鄭重點頭：「沒錯，大吉大利~」


  季遠果斷離開，不再眷戀。


  直到看不見季遠人影，屋內的夏九齡這才長出一口氣，原本一臉的笑意，也在昏暗的光線里緩緩收斂。


  若隱若現的，傳來低低的囁喏聲。


  「……我雖然不會原諒你，但你兒子，我得幫他一把。」


  鄭重不過三秒，緊接著，夏九齡眼珠子一轉，又賊嘻嘻地笑了起來：「這小子，謹慎地有些過分，不過好歹算是騙住了，還是見識太淺啊。」


  一腳踢開地上的頭盔，他撇撇嘴：「雖然是貨真價實的萬年桃樹核，可內里生機早被萬壽公司掠奪一空，根本種不出什麼東西，還有那五煙羅，也是虛有其表，能得到凝聚法的概率，更是接近於零……」


  季遠要是還在，聽到這些話，不知會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