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預言之人
愣愣看著林曦遠去的背影,鳶嘴一撇,朝白衣男子問道:「哥,她是不是又罵我了?」
禽獸?她知道野獸、凶獸、王獸……禽獸……是個什麼獸?
鳶絞盡腦汁想著……
第六感告訴她,這個「禽獸」絕非什麼好獸!
「先祖留下的獸皮書上有記載,按我推斷,『禽』可能是一種鳥,『禽獸』可能是一種鳥獸。」玄微微皺眉,不確定的開口道。
「什麼!她竟敢罵我是鳥!」在鳶心中,自家哥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要他開口,絕不可能出錯!
所以……
那個女土著,確實拐著彎罵她?
真是大膽!
從容的喝了口清水,不理會全身散發暴烈氣息的鳶,薄唇輕啟,玄淡定開口道:「她的意思是:無論對誰,都該懷有憐憫之心,否則,與禽獸無異。鳶,你從小嬌生慣養,不曾體會人之困苦,這不怪你,但凡事都該懷有悲憫之心,你要善良!」
他這位妹妹很懂得察言觀色,人又生得乖巧伶俐,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易部落,恭維、討好她的,比比皆是,日子過得太過順意,便以為在外面也該如此,可外部落人,除非有求於他們,又怎會事事稱心如意?
這也是玄並未過多干預的原因,雖不喜林曦冷言冷語,但,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讓鳶明白,這世上,並非所有人都欣賞她,並非所有人都讓著她,並非所有人都喜歡她!
「哥!」外人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家親哥也這麼說她!
憤憤看了眼那個女土著遠去的方向,又恨恨瞪向一直充當背景板的黑衣男子,鳶大聲吼道:「就他這樣?也算個人?一個奴隸,低賤之人,又沒打殺,不過罵兩句,算得了什麼?讓你把我說得如此不堪?」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遠,臨走之前,還不忘奪過煞手裡的獸皮袋,裡面裝著林曦自製的魚乾,香氣四溢,聞得人直流口水。
鳶一向看人下菜碟,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無奈嘆氣,就知道會這樣,他這位妹妹,是真被家裡寵壞了,做錯事,不學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卻把錯誤歸咎於別人,這樣的人,天賦再好,實力再強,也走不遠!
鳶脾氣大,玄不願慣著,知道氣消了會回來,視線只在她背影處停留片刻,便任她負氣離開,一派淡定從容,絲毫不見慌張。
「煞,你說,她真是預言之人?」再看向林曦離開的方向,玄微微皺眉,低聲呢喃道。
男子聲音低沉,充滿磁性,英俊的臉上此刻略帶困惑,別有一番醉人的風采。
玄生於仲秋,陽刃之格,金遇旺鄉,他們部落有源巫,精於占卜,幼時,阿父曾請他算過一卦,巫預言他命中帶劫,時干透煞,成年會有大劫,若順利度過,則駟馬乘風,主大富貴,諸事順心,身體健康,得大運。
他的生死劫就在最近幾年,阿姆請巫再卜過一卦,算出他的生機在西方,甚至直言,在西部叢林遇見的第一個女人,就是他的有緣人。
占卜之術玄之又玄,他雖困惑,卻不敢怠慢,更不會拿自己生命開玩笑,若小巫也就罷了,可給他占卜的是部落唯一一位,在大陸也為數不多的源巫!
乃是最接近祖巫的存在!
玄不得不謹慎對待,這才有現在這一遭。
神奇的是,他們竟真在巫預言的時間和地點,碰到林曦——傳說中,他的有緣人!
這女子年紀約莫十歲,然言行舉止,不能以普通孩童示之,身上疑竇重重,確實非比尋常。
雖因誤會,導致無法接近,但玄相信,這只是暫時的。
接下來的行程十分順利,經一番「磨合」,源衣和易部落三人終於安全抵達蛙部落外圍。
天氣格外晴朗,湛藍的空中白雲朵朵,順河支流往下走,穿過森林,腳步深入,遠處,遼闊大地上,一片沼澤粘連著天上的雲朵,乍然呈現在林曦眼前,猶如仙境。
雪白的雲朵柔軟又輕盈,悠閑漂浮著,彷彿就在眼前,觸手可得,又似相隔千里,眼中所見,遙不可及。
遠處望去,天水合一,有種飄飄欲仙,欲罷不能的快感,如夢似幻!
視線往下,沼澤周圍被濃霧籠罩,白色霧氣間,隱約可見臨水而架的木橋,兩側是不知名的綠樹,不時有獸鳴聲自葉脈間傳來,一派生機盎然。
踏上小徑,往前跨過一座木橋,微風輕拂,波紋輕輕漾開的水面,似有什麼在輕微擺動。仔細一看,兩旁樹枝飄動,垂下的瞬間撥弄到湖面,引得水中小蛙三兩隻跳起,「噗噔…噗噔…」,激起一下又一下的漣漪。
這便是蛙部落人生活的地方——西溪沼澤。
越往裡走,木橋之下,蛙的數量越來越多,走到小路盡頭,沼澤深處,離木欄不遠,一塊木牌赫然呈現在眾人面前,牌面上彎彎曲曲,如蚯蚓般的文字林曦認得:蛙部落。
這片大陸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只部落高層對掃盲不甚重視,因此才導致族人多文盲。
一行人剛在門口站定,一個臉上紅綠交加,頭頂青蛙的圖騰戰士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們是什麼人?」
「呱呱!」
男人臉上紅一塊綠一塊,已很難看出本來面目,只一雙眼睛瞪得圓滾滾的,跟他頭頂的綠色青蛙一樣,看向林曦等人的神情充滿警惕。
「汪汪!」
沒來得及講話,無聊了一路的大聖自告奮勇跳出來,四蹄子刨地,耳朵豎得尖尖的,朝那人頭頂的綠蛙吼道,示威意味十足,只霧蒙蒙的眼珠里不時帶著些許好奇和困惑。
大聖這一叫喚,把周圍的蛙部落人全都吸引過來。
或許因為所在部落實力不弱,雖也警惕,但蛙部落人不像蚌部落人那般小心翼翼,不一會兒功夫,林曦他們所在的區域,已站了稀稀疏疏百十個。
只是看著他們的裝扮,林曦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除了部分綠蛙,其他人,那個頂在頭上的,綠油油的,都是些什麼!
林曦尚處於震驚中,那廂,鳶已極不耐煩的自報家門。
「我們來自易部落,要見族長,趕緊通傳!」女子聲音不大,語氣十分急躁。
「鳶!」白衣男子淡淡開口,見身邊粉衣女子安靜下來,這才看向那名蛙部落戰士,從容一笑,說道:「易部落玄、鳶、煞,及這些源衣朋友,一同拜見蛙部落族長和巫,煩請通傳。」
語氣不急不緩,跟他妹妹判若兩人,若非他們長得有幾分相像,說是親兄妹有誰信?還有源衣朋友?誰是他朋友?臉皮忒厚!
林曦心裡暗自嘀咕。
「請稍等!」一聽是易部落,那頭頂綠蛙的圖騰戰士表情一肅,不敢懈怠,立刻掏出木哨,極速吹響,長短交加,暗含規律,顯然正向同伴傳遞訊息。
玄淡笑以對,姿態從容。
煞默不作聲,一如初見。
鳶冷哼一聲,雙手叉腰,頭高高抬起,看向周圍一眾蛙部落人的神情即極為藐視,後半截路,她安靜不少,也不再挑刺,本以為轉性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的性情哪能說變就變。
約莫兩三分鐘,木牌之下,兩側木欄被打開,兩位老者被護在中間快步朝他們走來,一行人中,林曦到底找到幾個熟面孔,記憶最深的可不就是站在蛙部落老者身側的賢和敖!
彷彿感受到林曦熱切目光,兩人朝源衣所在的方向看來,同樣一眼認出被眾戰士護在中間的林曦,只他們前進的步伐卻不是林曦這邊,而是……
「玄巫!」蛙部落巫朝白衣男子點頭,笑著招呼道。
「拜見玄巫!」蛙部落巫話音剛落,一眾頭頂綠蛙的戰士紛紛行禮道。
玄…巫…?
林曦面露驚訝,所以…這個名叫「玄」的男人也是一位巫?可她並未看見他身上的綠色波動!
細想起來,若他真是巫,一路上,她並未使用巫力,按理,同為巫的玄該是看不見她的,可知道她身份后那人不曾意外!更不曾懷疑!
這是為何?
彷彿看出林曦的疑惑,鳶冷哼一聲,諷刺道:「怎麼?沒看出來?不怪你,畢竟我哥可是雙重覺醒!像你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土巫,沒認出我哥,也沒啥。」
雙重覺醒?
他也是雙重覺醒?
所以,雙重覺醒的巫之間其實是能相互感應的?那為何她不曾感應到他?
「鳶,你錯了。」白衣男子看了眼靜靜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林曦,朝神情不可一世的粉衣女子淡淡說道。
「錯?哪錯了?」鳶不服氣的反駁道。
不知為何,一路上,自家哥哥對這個女土著可謂百般維護,鳶心裡極不舒服,就那土巫,要身材沒身材,要樣貌沒樣貌,憑什麼得到哥哥的另眼相待?
「這位源衣部落的曦巫,也是雙重覺醒者,怎會不懂。」玄神色平靜,彷彿絲毫不知自己口出之言給其餘眾人造成怎樣的影響!
「雙……雙重覺醒?不可能!你騙人!」鳶瞪大眼睛,反駁道。
與此同時……
「什麼?這女娃也是雙重覺醒?」敖第一個張大嘴巴,同樣不可置信的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