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巫巫巫
搬開堵門的石板，陣陣刺骨的寒風立刻刮過來，林曦七人凍得一陣哆嗦，連忙把身上的獸皮大衣又緊了緊。
「今年的冬季真冷！」豚感慨道。
即使他身上屯積著厚厚的脂肪，也被凍得不輕。
「幸好我們部落儲備的柴火足夠多，聽說附近部落已經有不少族人被凍死了。」行走在被厚厚白雪覆蓋的小道上，梗慶幸著說道。
「是蛙部落，巫早卜算出今年冬季會特別寒冷，我阿爺曾好心提醒過周邊部落，只是蛙部落人自以為是並未重視。」薊冷哼一聲，開口說道。
蛙部落是中等部落，在西部叢林，論整體實力，白石部落第一，蛙部落第二，源衣部落第三。
「這次就算他們有大巫也沒用，活該！」禹幸災樂禍的說道。
巫分祝巫、卜巫、醫巫、咒巫……實力達到更高程度時被尊稱為大巫，蛙部落的大巫便是一位祝巫，祝巫能賜予祝福，巫力越強，庇佑得越多。
可再怎麼厲害的人也無法跟自然天地對抗。
「蛙部落今年的幼崽估計會夭折不少。」凖冷靜地分析道。
沒有充足的乾柴，體質稍微差點的人根本抵抗不了寒潮。
「聽說他們正四處求援，估計不久就會來我們這兒。」薊說道。
源衣部落的巫是卜巫，能占卜吉凶，就算其他部落都沒柴火，源衣部落的人也不會缺柴火燒。
一邊瞧不起我們，一邊還厚臉皮跟我們換東西，豚不禁感慨道：「蛙部落人臉皮真厚！比我還厚！」
「他們會用什麼跟我們交換？」烈好奇地問道。
「最好是肉蛙！」豚咽了咽口水，說道。
蛙部落人擅長養蛙，他們的肉蛙最出名，毒蛙最神秘。
「最好是綠色的那種。」禹跟著附和道。
他阿父曾跟隨遠行隊伍出去過一次，從蛙部落換回好些肉蛙，那種四腿著地、「呱呱」亂叫、一蹦就是幾米遠的獸類，品種不少，禹覺得綠色的最好吃。
「聽說他們今年去了中部平原？」梗羨慕的說道。
「別想了，」凖毫不留情的否決道：「蛙部落人不可能用中央部落的東西跟我們交換。」
中央平原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氣候時宜，是人類生存的理想地，有實力的大部落都居住在那裡，物資十分豐富，富饒程度遠非他們這些偏遠部落人能想象的。
眾人說著閑話，很快就到了山腳。
「曦，接下來怎麼做？」烈望著冰封的河面，摩拳擦掌道。
林曦並未說話，抬腳走上冰面。
薊等人快步跟上，未結冰的河面是危險的，但當河水結冰后，他們時常在上面玩耍，所以並不害怕。
禹和豚對視一眼，雖仍保有對水的恐懼，但還是跟了上去。
林曦蹲在冰面上，抬頭說道：「薊，把你的石刀給我。」
薊雖不解，還是聽話照做。
林曦試著把石刀插入冰面，可惜力道不夠，只淺淺留下幾個划痕，冰塊比她想象的硬。
動手在冰面上劃了個圈，林曦將石刀還給薊，指著這個圓圈朝他說道：「試試看，在冰面上挖出一個這樣大小的洞。」
薊聞言也不多說，握著石刀的手往下一插，幾乎沒怎麼用力，刀刃便插進冰層深處。
在林曦等人眼中，薊如同切割獸肉般切割著冰面，不一會兒就割下一塊圓冰，當薊用刀刃把它挑起來時，竟足足有七八公分！
「然後怎麼做？」薊將冰塊挪出，問道。
林曦還未說話，只聽「噔……」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冰面上。
眾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可抬眼望去，冰面上蹦噠著的竟然是一條十厘米長的小魚獸！
眼見它差點掉回水裡，豚第一個撲上去，按住魚尾后朝仍發獃的眾人喊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幫我捉住它！」
其他人這才回過神來，剛要行動，只見又一條魚「噌」的從豁口冒出來，緊接著無數魚「蹭蹭蹭……」往外冒，砸在冰面上發出「噔噔噔……」的聲音。
眾人一愣隨即被驚醒，之後拿桶的拿桶、抓魚的抓魚，忙得不亦樂乎。
不遠處守衛的戰士見了目瞪口呆，一個戰士喃喃開口道：「這些魚是被施了巫術嗎？」
不然為什麼一個個的都自投羅網。
「不知道，不過我猜這種捕魚方法肯定又是那個叫『曦』的小女娃想到的。」另一個戰士說道。
「五歲的娃能這麼聰明？」旁邊戰士一臉懷疑。
他家那個五歲的小崽子可還是個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笨蛋。
「你前段時間狩獵去了所以不知道，部落人給這女娃取了個外號叫『小智者』，人家年紀雖小，腦瓜子卻很聰明，崽子洞那個『圭』你知道吧，兩次都是她手下敗將。」見同伴不信，那個戰士解釋道。
「這麼厲害？」
「不止如此，她還成立了一個狩獵小隊，咱們族長的孫子、部落天才——薊也在裡面聽她指揮。」戰士繼續補充道。
「嘶……」戰士倒吸一口冷氣，薊他知道，那小孩十分高傲，不好相處，現在竟願意聽一個五歲小女孩的指揮，這個「曦」確實厲害。
不過……
「這個『曦』是巫的學徒嗎？」不然實在無法解釋為什麼這些魚獸會不要命的往外跳。
不僅守衛的戰士無法理解，連聽聞此事的巫也無法理解。
於是，林曦在一眾人羨慕的眼神中，第一次走進山頂上傳聞中無所不能的巫所居住的屋子。
部落人的山洞通常都是黑漆漆的，但這座石屋十分亮堂，也很寬敞，是她家石洞面積的十倍不止！
屋裡擺放著不少獸骨獸飾，到處都鋪了獸皮，踏在由獸皮墊著的軟和地面上，林曦估摸著，就算光腳踩上去也應該不會冷。
許是聽到動靜，不一會兒，兩戰士護衛著一個老人走了出來。
可能常年不常走動，老者看起來有些蒼白，但膀大腰圓，即使是寬鬆的獸皮斗篷和麻衣也依舊遮不住他圓滾滾的肚子，走動之間臉上肥肉一顫一顫，在這普遍都吃不飽的部落，林曦終於瞧見一個成年胖子，而這人，竟然就是他們部落的巫。
待這位巫將臃腫的身材全部塞進石椅后，一碟碟香噴噴的烤獸肉便被端了上來，還有不少林曦叫不出名的配菜和水果。
在部落大部分人不得不結衣縮食天天吃泥果情況下，這位巫竟然能心安理得的吃烤肉？還不時咳嗽兩聲，是吃得太快了？
這跟她想象的巫完全不同！
在林曦想來，再怎麼著巫也應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形象吧！
可現在，看著坐在對面大口咀嚼的人……太震驚了有木有？這究竟是資本的腐敗還是道德的淪喪？
林曦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你想吃？」
許是林曦的視線太灼熱，巫於是停下動作，問道。
可隨即似是想到什麼，又搖搖頭，無奈的說道：「可惜，這是我的食物，不適合你吃。」
林曦：……
勞煩您老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害的她白激動一場。
咽了咽口水，林曦不甘心的問道：「巫，為什麼你的食物我不能吃？」
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不知道這個巫是什麼脾氣，萬一是個心眼小的，得罪了他，那她以後還能在源衣部落待嗎？
不過林曦的運氣不錯，巫不曾生氣，反而好脾氣的解釋道：「這是凶獸肉，不好消化，你吃了會拉肚子。」
巫這麼一說，林曦就明白了。
這個世界的動物主要分三類：野獸、凶獸和王獸，聽聞還有大荒遺種和史前巨獸，不過都是傳說，迄今為止也沒人見過。
普通人也許能對付野獸，但凶獸，只有圖騰戰士才有資格狩獵，至於王獸，就算圖騰戰士遇見，也是九死一生。
獸有等級，自然的，獸肉也分等級。凶獸和王獸的肉里蘊含的能量是普通人無法吸收的，也就無法食用。
林曦視線依依不捨的從裝著獸肉的盤子挪開，看向一旁的水果時眼睛一亮，指著它們問道：「巫，我能吃這個嗎？」
巫有片刻詫異，停下進食的動作，好奇的打量她一眼，點點頭，說道：「除了那個紅果子，其他的都可以。」
這次林曦也不問為什麼了，只一個果子一個果子不停的往嘴裡塞，心裡感動無比，這才是人吃的！太好吃了有木有！
林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飽喝足后才發現，巫正微笑看著她，桌上的肉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碗清水，她跟巫一人一碗。
「你是曦？」巫問道。
林曦點頭，笑著打招呼道：「老爺爺好。」
「你似乎並不怕我。」巫肯定的說道。
眼中也沒有部落人見到他時一貫的崇拜或敬畏。
聽到這話，林曦心裡頓時一咯噔，糟糕！她大意了！怎麼就忘了，坐在她面前的不是21世紀的普通老頭，而是部落最位高權重的巫！
一個部落可以沒有族長，但絕對不能沒有巫！
巫是部落人的信仰！是部落人的意志！是部落最至高無上的存在！
可現在，她竟然在自己部落的信仰面前如此氣定神閑，任誰都知道她有問題。
林曦簡直想打自己兩巴掌！
有她這麼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