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孰能無過
「這話該是玉明說才對，日後許多事還要仰仗嬤嬤多多提醒。」
林玉明彎下腰，將趙嬤嬤扶了起來，她的指尖剛碰到趙嬤嬤，趙嬤嬤渾身不由打了寒顫。
看這明姑娘眸帶笑意，竟不曾想她的手竟會如此至極的寒，有些刺骨，有些滲人。
林玉明也察覺到了自己握著的那隻乾枯手似乎是在顫抖，許是上次蓮子羹的事讓她有了心結，不過這樣也好，免不得再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林玉明鬆開了手，笑靨如花的模樣很是美麗，趙嬤嬤卻不敢再抬頭多看一眼。
「嬤嬤，你帶她們下去守著，我想和明姐兒好好說會兒話，嘮嗑點家常。」
劉氏說完，拉著林玉明一同坐下，趙嬤嬤得令，立即應了一聲，「是！」
此時此刻，她恨不得趕緊找個理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劉氏這樣說那自然最好不過，趕忙帶著丫環退了出去，候在門外。
而露珠和蜜糖雖有些擔心林玉明，卻也無可奈何，忍不住多看了林玉明兩眼，這才離開了屋子。
劉氏抬起手旁的茶杯放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這才不緊不慢的重新將注意力落到林玉明身上。
「明姐兒，想必落霞院那兩個丫頭也應該跟你說了，這玉華娘娘倒是搬進了西苑，嘖嘖嘖，你卻沒能見上一面，果真是飛不上枝頭的麻雀。」
「麻雀還是鳳凰，可不單單是看飛不飛得上枝頭，那枝頭雖高終究是塊朽木，地上卻有金屋來安置鳳凰，不知母親是願藏在金屋呢還是……飛上枝頭？」
林玉明柔柔弱弱的說著，字字珠璣，直逼劉氏的心房，讓劉氏不由皺了皺眉頭。
「莫非……你還真以為自己會是這金屋裡的鳳凰不成？」
「玉明尚有自知之明，不敢造次，恐驚了娘娘鳳駕，但不知母親是否就覺得娘娘嫁給太子殿下是我林家高攀了？作為母親，您當知這太子殿下並非是玉華姐姐的良人。」
「明姐兒！」劉氏到底是怒了，拍桌而起，驚了門外所有人。
徘徊不止的露珠握緊了雙手，不停地向里張望，著實是十分的擔心屋裡的姑娘。
蜜糖也安靜了下來，被屋裡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忙拉住了露珠的衣袖。
「兩個小丫頭，你們倒是緊張主子的很，放心吧，這裡是東苑，夫人再蠻橫也得顧著老爺的面兒，不會對你家姑娘如何的。」
趙嬤嬤倒是難得一見的親切，露珠和蜜糖相對一視，不知該如何開口回答。
趙嬤嬤平日就跟大夫人親，府上很多事都是經由了她的手，傳聞那雲姨娘的死便和她有莫大的關係，姑娘是雲姨娘的女兒，她又怎麼可能會是真心真意希望姑娘好呢？
而這一次，趙嬤嬤倒真是好心提醒，上次蓮子羹的事還在歷歷在目呢！她只不過是個下人，這九姑娘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手段，將來定是了不得的，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要執意與林玉明為敵呢？
識時務者為俊傑，九姑娘與這兩個小丫頭形影不離，感情定是不錯，那她便從這兩個丫頭開始，一步步贏得九姑娘的信任。
既然左右已經走不了了，那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屋裡的對話還在繼續，劉氏始終沒有辦法從林玉明的臉上找到任何錶情，無論是開心，不開心，興奮，亦或是不興奮。
這丫頭在她面前，彷彿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一般。
「母親，若非是我這次輕易的信了你與那大姨母，恐怕這半個主家權還該空著呢！」
林玉明的話裡帶著滿滿的挑釁，柔柔的聲音化作一股凌厲的諷刺，刺入劉氏的耳膜。
「明姐兒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想事情不夠透徹，我與老爺成親數十載，夫妻之間的信任必定是有的，若是將林家這園子交給別人來管，想必還是有些不放心。」
「哦？是嗎？那母親可要守好了，咱們這園子里可有好多人都在盯著母親你呢！母親要沒有其他事，那玉明就先告辭了。」
林玉明垂下眼眸，行了禮便走出了屋子。
蜜糖和露珠慌忙跑上前來，仔細將她渾身瞧了個遍，生怕會漏掉些什麼地方。
「姑娘！你沒事就好。」
蜜糖摸摸眼淚，看著安然無恙的林玉明破涕而笑。
「真是傻丫頭，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哪裡用得著這般擔心？更何況母親待我極好，我能有何事？」
林玉明說完將所有注意力落在露珠身上，露珠向來心細，從不會像蜜糖一般，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可如今倒也是真真的紅了眼眶，卻終究是咬著牙，沒讓淚水落下來。
林玉明並沒有開口再多說一個字，抬手直接將露珠抱在懷裡。
「姑娘，你沒事便好。」
露珠的聲音很輕，林玉明卻聽得很認真，一字不落的聽在了心裡。林玉明感覺到，自己重生以來並沒有放棄過露珠，是很正確的決定。
露珠絕對是那種為了林玉明，自己可以失去一切的人。
蜜糖倒是真真的關心林玉明，但和她那撕心裂肺的模樣比起來，露珠這忍住不哭倔勁兒倒是越發讓人心疼得緊。
「那……姑娘，既然大夫人沒有別的吩咐，那我們就回落霞院吧，姑娘身子一直不好，風寒又未痊癒，倒真是吹不得風。」
林玉明微微點了點頭，扭頭看向了身後的趙嬤嬤，輕聲道：「嬤嬤日後若是要來我落霞院，便只管來，露珠和蜜糖是斷不會為難嬤嬤的。」
「姑娘～」
蜜糖低低的叫了一聲，示意林玉明不要和趙嬤嬤走得太近，林玉明淡淡一笑，帶著兩人離開了。
趙嬤嬤自然是懂得林玉明話里的意思，卻也不道破，她雖不願意背叛大夫人，但眼下這情形，由不得她選擇。
「姑娘為何有意向趙嬤嬤示好？可知有些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露珠掃了一眼身後，確認沒人跟來，這才向林玉明挨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