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規矩二字
「姑娘，這帕子待我回去洗好了，再交還與姑娘。」
「罷了，你留著吧，擦乾淨了咱們才好進去。」
林玉明的眼神里滿是疼惜，她信了雲姨娘，雲姨娘卻喪命於劉氏手裡，她信了蔡氏，但蔡氏卻擺了 她一道……
她雖疼愛眼前這兩個丫頭，尤其是露珠，上一世護她周全，這一生又再相見，林玉明的心怎能不能疼？奈何，她已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無論那個人有多親，只要未到最後一刻，都不值得完全信任。
林玉明整了整衣衫，再理了理雲鬢，這才帶著蜜糖和露珠款款踏進了東苑的大門。
她不能輸，亦輸不起，既然是李隆自己要送上門來，她又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呢？不好好利用一番還真對不起上一輩子的夫妻之情呢！
「玉明見過爹爹，母親。」
「露珠不是差人來說明姐兒身體不適嗎？怎的就來了東苑？不好好待在落霞院里養著？可是身子好些了？」
林玉明又屈了屈身子，再次行禮道:「有勞母親挂念了，玉明不是前幾日染上的風寒還未好得完全罷了。丫環不懂事，此等小事哪裡能耽擱得了拜見爹爹母親之心呢？」
「明姐兒有心了，我就說，這明姐兒孝順得緊，來，坐到為父身邊來，讓為父好好看看。」
林尚書招了招手，旁邊的促使婆子連忙搬來了一張椅畿，讓林玉明坐下。
劉氏看著這一幕，眼裡忽然閃現出一絲冷光，卻只在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沒留下一點兒痕迹，彷彿根本就未有過。
偌大的尚書府里，所有人都稱林尚書為父親，只有林玉明一個人喚他為爹爹，一個庶出的女兒，竟能有如此特殊的待遇，怕是日後在這尚書府要翻天了。
「看你瘦的，是不是膳房裡的東西不合胃口？趙嬤嬤……」
「爹爹，是玉明身子虛弱，不怨其他，您莫要動怒的好，不然的話玉明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林玉明打斷林尚書的話，卻抬眼看著趙嬤嬤，似水般清澈的眸子里滿是笑意。
「也罷，趙嬤嬤，這日後明姐兒的膳食就由你來打理，記住，明姐兒身子弱，多備些流食和雞湯之類的東西，讓她好好調養調養。」
「這……」
趙嬤嬤看了看劉氏，又看了看林玉明，將那剛準備說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跟了大夫人這麼多年，這大夫人的厲害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可是這明姐兒也不是省油的燈，上次蓮子羹一事她現今想起來都還有些后怕呢。
不知怎的，老爺竟會讓自己來管理明姐兒的膳食，若是這中間要出了什麼差錯，恐怕就真的只有一死了。
看著戰戰兢兢的趙嬤嬤，這個中緣由劉氏心裡自然也是清楚得很。趙嬤嬤是她的人，而她向來與明姐兒這小蹄子不和，現在又拿回了尚書府的半個主家權，難免會存有什麼報復心裡。
既然如此，那用她的人來照顧明姐兒當是再合適不過了，若是出了什麼問題，那麼她也難逃其咎。
劉氏淺淺的笑了，起身替趙嬤嬤回答道:「趙嬤嬤也是這尚書府里的老人了，老爺寵愛明姐兒，擔心她的身子，讓趙嬤嬤來照顧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趙嬤嬤就算已經跟隨了她多年，但始終只是個下人，雖說自己開口或許還能避免，但若是她真的開了口，那麼勢必會引起林尚書的懷疑，恐還會再影響到她的主家權，與其如此，還是冒險接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怪不得只能是個下人，還是個不成器的下人，難不成在這尚書府里我想安排一個下人還需要經過夫人同意嗎？」
林尚書說著饒有趣味的看向了劉氏，劉氏的心刷的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臉上一陣兒紅一陣兒白的，煞是可愛。
「爹爹擔心我原本是好事，可莫要因為玉明害得爹爹與母親不開心，那玉明可真真的就是大不孝了。」
林玉明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儼然一副孝順好女兒的姿態，讓林尚書看得心花怒放。而那劉氏卻只能在心裡恨不得將林玉明碎屍萬段，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減弱絲毫。
「難為老爺有心了，咱們明姐兒是真真的長大了，瞧這話說的。」
劉氏抬手拉著林玉明的秀髮，重新認真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兒。
林玉明今日穿了件水藍色的玲瓏珠海褙子，淺色花蓮葉雨衣，外套了白色的絲針輕網紗，再配上發間藍色的瓔珞，妥妥的一個俏麗佳人兒啊。
這賤丫頭倒是越發的像雲姨娘那個賤女人了，怪不得老爺現今竟會對她如此只好，可為何自己以前未曾發現過？
林玉明還沒來得及再開口，那突然從門外跑進來的管家打斷了幾人的談話，只見他在林尚書的耳旁低語了幾句，臉色略顯蒼白的林尚書便跟著管家離開了。
林叔是父親的書童，也算是這林尚書里的老人兒了，平時沒人敢去招惹，就連劉氏也忌憚他三分，可他偏偏從不會恃寵而驕，也不曾像今日這般沒規矩過。
或許，是真的發生什麼大事了。
「似乎這尚書府里是越發沒有規矩了，你說是吧？明姐兒。」
林尚書不在，劉氏的脊背又挺得直直的，看著指甲上剛染的顏色，淡淡的笑著。
「玉明愚笨，不知母親指的是什麼？還望母親明示。」
林玉明低頭，靜待劉氏接下來的話，林尚書不在，倒還是真真讓她們兩人有了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趙嬤嬤，日後你可就要照顧明姑娘了，還不趕緊拜見明姑娘，省的以後再衝撞了主子，那時候我可饒不了你。」
劉氏一聲令下，早已腿軟的趙嬤嬤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老奴……老奴參見明姑娘，日後……還請姑娘多多照顧。」
「這話該是玉明說才對，日後許多事還要仰仗嬤嬤多多提醒。」
林玉明彎下腰，將趙嬤嬤扶了起來，她的指尖剛碰到趙嬤嬤，趙嬤嬤渾身不由打了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