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玩笑話
昔日的蔡氏也曾恭維過林玉明，只是恭維的話聽得太多了，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如今再瞧著這蔡氏，竟多出了一絲從前的感覺。
信中常提到的明姐兒？蔡氏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莫非這劉氏還真是恨自己恨得緊，就連旁人也都知曉了？只不過這劉氏向來愛面子，林玉華便是承了她這一點，這般心高氣傲之人果真會將家裡的事告知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嗎？
「你騙我，這外面風大，天氣涼，明姐兒身子不好，我竟還拉著你們在外面說話呢，快快進屋。」
蔡氏說完一手拉著劉氏，一手拉著林玉明就往府里鑽，她這一舉動當真是讓林玉明有些恍惚了。
辭退了眾人，坐在正廳里的蔡氏也沒放下林玉明的手，林玉明索性就站在她審旁，任她就這麼握著。
「這明姐兒啊我是越來越喜歡，越看越標緻，就是……瘦了些。」
「我說我的好姐姐，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們家明姐兒打小身子就虛得慌，吃了不少葯，可不就這麼瘦嘛，莫要說是姐姐了，就連我自己看了也心疼得緊。」
劉氏的話讓蔡氏微微嘆了口氣，林玉明卻抬起了清冷的眸子，朝著劉氏的方向看了一眼。
打小身子就虛得慌？還吃了不少葯？也難為她能想出這樣的借口了，不過也對，難不成她還能親口說這孩子之所以會這麼瘦，全是拜她所賜嗎？若是真說了，那才是天底下最不真實的事了。
「也是個命苦的孩子。」
蔡氏只說了一句話，便落下淚來，只得抬起手帕拭淚。有些不明所以得林玉明這次是徹底蒙了，完全不知道現今是什麼情況。
莫名其妙的被劉氏叫出了門，還提早認識了蔡氏，而這剛與劉氏相逢還未落淚的她這會兒竟又會如此的多愁善感。
隨著劉氏眼裡的那絲狡黠一閃而過，後面的便是向林玉明道清一切的解釋。
「明姐兒，你是不知你大姨母也是個命苦之人。別看你大姨母如今不問世事，恬靜得很，以前的她很是善良，經常愛管別人的閑事，於是遭人報復，那才不過十歲的女兒硬生生被人丟到了湖裡。」
「嗚唔唔……」
被劉氏這麼一說，蔡氏索性也不顧及趴在桌上痛哭起來，不由讓林玉明的心裡有些異樣。若不在的是她，恐怕雲姨娘也定會日日以淚洗面吧。
「第一眼見到明姐兒這孩子我就覺得她乖巧伶俐，懂事兒，像極了我那死去的孩子。」
蔡氏哽咽道，似乎……在林玉明的記憶中，除了雲姨娘，還沒其他人跟她這般親近過，也除了她那苦命的雲姨娘，她是第一個待她如此之好的人。
林玉明的心一下子軟了下去，像是被蔡氏觸碰到了心底最柔和的那一部分。
「就知道你想孩子想得慌，所以我才有意將明姐兒給帶來了，跟你說說心裡話。」
劉氏說著也抹起了眼淚，看上去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是換了平時，林玉明是絕不會信的，偏偏又有了蔡氏，還說到了她的心坎里，使得她的判斷力一下子減弱了不少。
再看向那劉氏，林玉明忽然覺得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罷了，會哭，會笑，也沒了尚書府里的那般囂張了。
「大姨母莫要傷心，好人有好報，日後若是姨母煩悶得慌，儘管派人給玉明捎個口信而，玉明定日日上門叨擾。」
林玉明半蹲在地上，擦去了蔡氏臉上的淚水。雲姨娘帶她視如己出，如今她卻沒辦法再報答她的養育之恩，哪怕是再見她一面也不可能了。
林玉明想到這，竟也忍不住落下淚來，蔡氏見狀，更是好一番心疼，連忙止住了自己的淚水，扶起了林玉明，勸慰道:「我這是怎了？原本是該高興的時候竟會惹得你們這樣不開心，都怨我！」
兩人只顧著說話，繼而忽視了一旁的劉氏，原本就善於觀察的林玉明心思也一下子沒那麼細膩了，竟未察覺到劉氏眼底的那一抹邪魅。
「張媽～張媽～」蔡氏朝著門外叫了一聲，一個穿著還算得體的婆子聞聲跑了進來，畢恭畢敬的侯著。
「張媽，飯菜布得如何了？莫要餓著了妹妹和我這乖囡囡。」
蔡氏撥了撥林玉明略有些凌亂的秀髮，眼裡滿是慈愛，林玉明抬頭卻發現了蔡氏的眼神像極了死去的雲姨娘，讓她再也沒辦法拉緊自己的神經。
「回夫人的話，老奴正好是來請夫人還有林夫人和姑娘過去呢。」
「明姐兒最喜歡的醉花貴玲瓏醋魚可準備好了？」
「夫人特意交代了老奴，老奴不敢怠慢，早早的就準備好了。」
「那便入桌吧，好妹妹，來。」蔡氏挽著劉氏，卻也沒放下林玉明的手，向那布滿菜的桌子走去，親昵的說道，「我的好妹妹，明姐兒，坐近些，讓我們娘幾個好好說會兒話。」
「 這是張媽做的醉花貴玲瓏醋魚，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
蔡氏說著夾了一筷子桌上正中的貴花玲瓏醋魚放在林玉明的碗中，這才扭過頭給劉氏夾菜。
「謝謝大姨母！」
林玉明乖巧的夾起魚就往嘴裡送，也不知是不是上一輩子對蔡氏就沒有壞印象的緣故，她對蔡氏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彷彿有個聲音在腦海里迴響，讓林玉明與蔡氏更親近些，或許，這樣才能彌補一些自己對雲姨娘的虧欠。
林玉明卻不知，這隻不過是另一個預謀的開始，而她正不知不覺的往劉氏和蔡氏挖得陷阱里一點點靠近。
許是沉浸在與蔡氏的相識里，讓林玉明找到了一絲絲感情上的寄託，捨不得放手。對劉氏今日的異常渾然不知，若是換了平時，誰要對林玉明這樣的好，早就被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現今，對於蔡氏的種種舉動，劉氏竟都遷就著，還時不時幫著蔡氏誇獎了林玉明幾句。
雲姨娘，或許，這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一切都將變得不一樣， 我重生了，卻救不了我最想要救的那個人， 有了蔡夫人，也許我就不會再感到那麼的愧疚了。
「來來來！明姐兒，多吃點，看你瘦的。」
蔡氏起身去夾那那最遠的南瓜酥餅，「嘩！」她的廣袖突然揮了一下，再扭頭時筷著中南瓜酥餅滑落在地上。
林玉明那滿碗的飯菜帶著湯汁落在身上，不偏不倚，讓林玉明不由驚叫了一聲，「啊！」隨後便站了起來，看著被弄髒的衣裳微微蹙了蹙眉頭。
「怎麼樣？有沒有燙著？都怪我，都怪我，其實我就只是想你嘗嘗這南瓜酥餅的味道，沒想到……」
蔡氏的聲音帶著滿滿的自責和愧疚，不停地檢查這林玉明有沒有受傷，那著急的神色越發像極了她的雲姨娘。以前，每次被劉氏為難，雲姨娘都會護著她，替她的傷口擦藥時便是這種神色，焦慮不安而又萬分愧疚自責，讓林玉明不忍責怪。
「我沒事，真的，您不用這麼自責。」
看著就要哭出來的蔡氏，林玉明的心猛的一下子，疼得有些難以呼吸。
「好好好，不自責不自責，瞧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懂事呢？張媽，趕緊的，天氣涼，快帶明姑娘去七姑娘的房裡換身衣服，記住了，要看看明姑娘有沒有被燙傷，要是傷著了，定要好好治治。」
蔡氏收起婆娑的淚眼，對著旁邊的張媽幾番叮囑，這才將注意力落在林玉明的身上，「明姐兒，若你母親沒在這邊，我定是要親自帶你過去的，不僅是張媽，你自個兒也要看仔細了，姑娘家若是落了什麼傷疤，那可是真真的不好了。你只管放心的跟著張媽去，要是你有什麼個閃失，回來我定要她好看。」
「那……姨母，玉明去去就來，你與母親先吃著，不用等我。」
林玉明行過禮后，便隨著張媽離開了，蔡氏看著那兩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幽幽地嘆了口氣。
「可憐了，這麼好的孩子，我是真打心裡喜歡得緊啊。」
劉氏的眼裡多出了一絲漠然，與剛才的柔和截然不同，那眼神倒像是見到了宿世仇敵。
「喜歡？哼！這麼些年不見，好姐姐你現在倒是真真的喜歡開玩笑了，不過姐姐倒還真是厲害得緊，莫說是那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了，就連我也看不出絲毫來，都覺著你對她是真心的。」
「若要她真真的信你，那你便要忘卻一切，投入進去，莫說是讓她信你，就要連自己都要信你，信你是真心待她的，這一點妹妹以後可還要好好注意些，方才不會讓他人撿了便宜，你可知道？」
「細聽姐姐教誨，我必定謹記於心，好生學習。」
劉氏倒是一反常態的認真受教，若是換了平時在尚書府，誰要敢這樣說她，怕是會受刑的。
林玉明跟隨了張媽一路，順著僻靜的小徑，出現在兩人眼前的便是一處幽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