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放鬆
且不要說是其他的姨娘庶妹，就連那不喜爭奪的崔姨娘也不由皺了皺眉頭。自打蓮子羹一事後，她對林玉明就再沒了以前的溫柔，倒是多了一份冷漠，不敢相信的冷漠。
旁桌的庶姐庶妹們的目光更是犀利得厲害，像是支支利箭，直逼林玉明的心房，讓她瘦小的肩膀稍稍聳了一下。
不知怎的，今日的飯菜竟格外的刺喉，讓人有些難以下咽。倒是那劉氏，一個勁兒地朝著林玉明的碗里夾菜，碗里的菜都快堆成了小山。
「明姐兒，瞧你這清瘦的模樣，是該好好補補了。對了，今兒就由峰哥兒去照顧老爺吧，你陪我出去一趟，去看看我那姨家的姐姐。」
劉氏說著又給她夾了一塊魚，旁邊的林玉峰連忙點了點頭，補充道:「九妹妹這些日子可真真是辛苦了，床前床后的伺候，現今也該讓我儘儘孝心了。不然，父親又該說我成天就只會胡鬧了。」
林玉明一笑，並沒有開口，只是微微點頭，人多的時候還是經謹言慎行的好，免得被旁人看出些什麼來。既然他林玉峰都這樣說了，這麼一唱一和呢，若是她不去，怕是會又落下個成天守著林尚書不讓其他人近身的罪名了。
見到這一幕，明姨娘更是將手裡的筷著捏得直響，卻也無可奈何。林靈安與林尋雙自然明白母親為何會如此，便也朝著林玉明看了一眼。
昨日，林玉明說父親念叨她們，她們也的確見到了父親，只不過這林玉明卻未將大夫人也在父親身旁照顧的事情告知，也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真不知道。
林玉明雖未回頭，卻也感覺到了那刺向自己的目光和小聲的議論？劉氏這招倒是使得真不錯，既樹立了威信，也孤立了林玉明。看來，明姨娘與兩位姐姐也著實是中了招，怕是劉氏再來個挑撥離間，那以尚書府現下的時局，可真真的對自己不利了。
可如今自己若是解釋，那便說明自己知道劉氏在父親身旁照顧，可若是不去解釋，只怕日後在這尚書府里，又多了一位敵人了。
想來，那明姨娘也是個識趣的人，以前劉氏當家的時候，她便瞧不起雲姨娘與自己，如今，自己成了劉氏名下的嫡女，她的態度與以前倒是有了很大的不一樣。
林玉明咀嚼著口裡的香魚，一臉天真的模樣，心裡卻儼然已經有了主意。
露珠向來和善，不似蜜糖那般較真，因此在這尚書府里人緣還不錯。不過，她卻也只從丫環口中得知劉氏的那位姐姐名喚蔡氏，其他一概不知。而林玉明又哪裡會不知道，這不過是劉氏的計謀罷了，畢竟，府里以前可都是她的人。
用過飯後，林玉明便同劉氏一起坐上了府外候了多時的馬車。說起來，這還是她與劉氏頭次一起出的尚書府呢，心裡還真是有些彆扭得慌。不過，既然馬車上沒有別人，那她……也沒必要再做過多去假裝了，反正她裝得再像，那劉氏也不會軟下心來，便就自己只安分的坐在一旁。
劉氏見到她如此倒也毫不介意，朝那離自己遠遠的林玉明坐了過去，為林玉明理了理略有凌亂的衣襟，她這一舉動倒讓林玉明著實吃了一驚。
這裡也沒有其他人在，兩人都知曉先前那些都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如今在這車上，劉氏又何必惺惺作態呢？
還沒等林玉明想明白，那劉氏就先開了口。
「我這姐姐啊一向講究，你去了莫要丟我們尚書府的臉啊！」
林玉明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在心裡冷冷的哼了一聲。
嗬！原來是怕自己丟了她的面子啊！也著實難為她了，今兒還特意派人送來了身上這身衣服。
「眼看著這天兒就該涼了，前些日子給你置辦的被褥可用上了？」
「倒是用上了，玉明謝過母親挂念。」
既然劉氏會這麼做，那自然有她的道理，自己雖不明所以，卻也不能輕易顯露出什麼來。
「那便好，待這次回去了再讓蜜糖露珠去庫房取些地暖，凝溫之類的。你身子骨從小就不好，老爺也疼得緊，這要是再出了些意外……」
劉氏突然不說話了，但林玉明也不笨，自然也聽得清她話里的弦外之音，也笑道:「母親與父親自然是疼玉明疼得緊，玉明心裡也都明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玉明自會好好護著這病身兒，想那雲姨娘怕是也不會答應我這早早的就去找她了。倒是母親您要好好照顧自個兒的身體，如今如今，這府里的事大多都是崔姨娘在照看，崔姨娘雖心眼兒好但卻懦弱了些，母親可莫要怪罪。」
林玉明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柔，劉氏的身子卻隨著她的話微微一顫，不單單是因為雲姨娘，這丫頭竟還提到了崔姨娘。
這小蹄子突然提起雲姨娘那賤人，是想說些什麼？想用崔姨娘來提醒我，告訴我這尚書府已經不是我掌家了，可那崔姨娘能坐得穩這林家的主母嗎？也不過是半個主家人罷了，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落回了原地呢。
「瞧這明姐兒竟如此聰明伶俐，以前也不知怎的沒發現，不過這聰明人還得有聰明人的活法，莫要最後還落了個被打回原形的地步。」
劉氏也不敢示弱，這次林玉明倒也懶得爭論，靠著旁邊睡著了。劉氏看著她那蒼白的睡臉，到底還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跟她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一個十歲的小丫頭，能是她的對手嗎？
林玉明自是假睡，不想搭理劉氏。這口舌之快
半晌，軲轆軲轆的車輪聲漸漸小了，片刻門外便沒了動靜，許是到了，林玉明在心裡暗想著。只見劉氏掀開了轎簾，隨後朝身後的林玉明叫道:「明姐兒～醒醒。」
「嗯？這便是到了？玉明竟一個不小心睡著了，還望母親莫要怪罪得好。」
林玉明那有些疲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偽裝，語氣也很是誠懇，任誰聽了也不會忍心去怪罪。
「是到了，你身子骨不好，也難為你陪母親跑這一趟了。」
劉氏也說得頗為認真，那駕車的小廝看著兩人也不由有些吃驚。他也算是這尚書府里的老人了，一直聽說這大夫人性子不好，府里的人也不敢得罪，尤其是對那九姑娘，因此，每次駕車時他也總是心驚膽戰的，還沒見過這大夫人對誰這麼好過呢。
而這蔡氏在林玉明的腦海里也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倒是後來入宮的時候見過一個名蔡氏的婦人幾面，慈眉善目的，為人挺和善的，而且和劉氏感情倒也還不錯，約莫著應該就是今日前來見的這位吧。
果然，林玉明剛從馬車裡探出頭來，便瞧見了那人群中央的熟悉面容。
那女子身著錦鍛金絲絨褙子，琦麗銀縷露紗褂子，脖子上帶了染玉琉璃長命鎖，滿是笑容的臉蛋微微有些發福，卻不難看出，這蔡氏年輕定是個美人坯子，風韻猶存的她直直的朝著劉氏和林玉明走來。
只是林玉明卻不曾想，上世她與蔡氏見面之時已貴為當朝最受寵的林貴妃了，莫要說是這蔡氏了，就是閔丞相家那位高傲的夫人也眼巴巴的想要來巴結。卻也正是上世的好相處，才會讓林玉明鬆了戒備之心。
「喲我說我的好姐姐，這麼多年不見了，你呀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我不是讓人捎過口信了嗎？叫你別等著，你這得是候了多久了，惹妹妹這心裡憋悶啊！」
劉氏握住那蔡氏的手，略微有些激動的說著，那蔡氏忙拿起手裡的絲帕為她擦了擦眼角的濁淚，細聲笑道:「瞧我這妹妹，真真還像從前一般多愁善感，這能再相聚便是喜，怎的就哭成了這般模樣呢？」
多愁善感？林玉明在心裡重複著這四個字，那個威懾整個尚書府的大夫人竟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她……當真是沒聽錯吧？
「是喜是喜，人老了，難免會有些傷感，我這也算是喜極而泣，不礙事。對了，明姐兒，快過來，拜見你大姨母！」
劉氏抽出只手將身後的林玉明喚到跟前，林玉明也不含糊，蘭花柔指輕置左腰前，微微屈膝，向那蔡氏行了個禮，並開口親熱的叫了一聲，「玉明見過大姨母。」
「嘖嘖嘖，這就是你在信中常跟我提到的明姐兒吧？長這麼大了？還真真出落得亭亭玉立呢。」
蔡氏拉過林玉明，親昵的握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起來，臉上笑得也越發開心了。
小丫頭，這苗式倒是真心不錯，五官標緻得緊，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坯子，就是年齡還小了些，若是等張開了，恐怕又是一位能傾倒終生的美貌佳人了。也難怪妹妹會如此緊張了，想怕是日後會蓋過那華姐兒的風頭了。
蔡氏在心裡暗暗想著，臉上卻不動聲色，眼眸帶水，讓人沒辦法提防。
「咱們的貴妃娘娘可真是有福氣之人，這傾國傾城之貌莫說是咱們長安城了，就算是這世間上那也是極為難得的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