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的蛋啊！

  看著船長抓狂和失落的表情，張偉想要幫他們一把。


  「機緣」什麼的，等一下再說好了。


  因為這船上凈是些善良的人，雖然只相處了十幾天，但張偉也從他們身上學到了不少，每個人都對求學的他很耐心，很和善。


  張偉是有恩必報的人，所以他想試一試，幫這些人一把。


  剛才不管是不是海底地震，這麼明顯的異常，都應該先撤走，先遠離這片海域再說——萬一是海嘯的前兆，那可就不好玩了。


  可是，船長為什麼還不下令離開呢？船員們為什麼還各自堅守崗位，沒有一個來指揮室抗議呢？


  因為出海一趟不容易，他們都是與海搏鬥的勇士，哪能這麼輕易就退縮？

  張偉以前看過《老人與海》這篇小說，他在這船上的每個人身上，都看到了一點那本小說里「老人」的影子。


  生活不易，誰都知道出遠海是冒著極大風險的，這一趟到目前為止都還算平靜，這十幾天的時間裡，也就是遇到了幾場小雨，連大點的風浪都沒有；至於別國的軍艦和海警船，更是一條都沒遇到，出了奇的順利。


  只是想不到，一路順風順水，到了最後收穫的時候卻這麼倒霉，眼睜睜地看著即將到嘴的鴨子飛走了。


  …………


  張偉走出船艙，來到甲板上。


  晚上的大海可不像白天那樣深藍壯美，而是烏漆漆的一片，如果給有深海恐懼症的人看到，一定會難受到窒息。


  還好，誘魚燈把船隊附近的海面照得波光粼粼，給這沉重的氣氛添加了一點溫暖的色調。


  隨船廚師也出來了，船上其他人都待在各自的崗位上，此刻只有張偉和他兩個廚師的崗位無關緊要。


  「聽說地震把魚群都嚇跑了？」廚師小薛靠在甲板的欄杆上，抽吸了一口手裡的電子煙，問道。


  他最近在戒煙，只能用這電子煙過過乾癮。


  張偉點了點頭，看著小薛失落的臉，很理解他的心情。


  船長李忠國是個實誠人，這船上的每個人都不是拿死工資的，包括小薛在內的所有人，在返航賣魚之後，都是有分紅的，所以大家才死心塌地地跟了他這麼久。


  「這是我女朋友郵寄給我的電子煙……你知道我老家是冀州省的，我一個走海的海員，一年到頭，和她也見不了幾次面。」小薛嘆了口氣，「她以前說我抽煙的樣子很帥，可現在卻嫌棄我嘴裡的煙味，電話也越來越少了，唉，我只是想多掙點錢，然後回老家和她結婚……」


  小薛說著說著，情緒越來越低落，「這兩年以來，休漁期越來越長，遠海的魚也越來越難撈了，我們掙得也少了，我女朋友的媽媽看中了一套房，說沒房就不嫁閨女……唉，我都30歲了。臨出發的時候，我給我女朋友打了十幾通電話，她都沒接，她明知道我出海了，手機就沒信號，不能通電話了……三年了，我走海三年了，希望……希望她沒給我戴綠帽子吧！」


  小薛絮絮叨叨地說著不太連貫的話，30歲的人，看上去卻如同三十七八歲般滄桑，這海風看似溫柔，這海日看似和煦，可風吹日晒，真是折煞人。


  「不好意思，說了一大堆廢話。」小薛笑了起來，好像一下子就洗去了剛才的頹廢：「知道我為什麼還堅持在海上飄著嗎？除了船長待我不薄之外，就因為那首歌啊：」


  「他說風雨中

  這點痛


  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


  至少我們還有夢

  ……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問

  為什麼


  ……」


  張偉很安靜地傾聽著小薛唱著跑調的歌，對於積極生活、不向命運低頭的人，他一直都是敬佩的，他們不會去偷去搶，去做違心害人的事情。


  與那些用黑心和殘忍、以他人的利益甚至生命為代價獲得成功的人相比，他們，這一船的「水手」勇士們，才是真正的強者。


  「咔——唾！」


  張偉用力朝著海里吐了一大口口水。


  他剛才一直在醞釀，操控自己的唾液腺，讓唾液腺直接液化「騷氣分子」，形成「口水」。


  是的，他下定決心幫忙，就一定要幫。


  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體內的「騷氣分子」的逆天之處。


  極高濃度的「騷氣口水」入海之後，會以極度恐怖的速度在水中擴散，這大洋之中，沒有任何物種可以抵擋他的「騷毒」。


  什麼誘魚燈，什麼誘魚音波，什麼化學餌料，和他的「騷毒」比起來，全是垃圾屎渣子！


  千萬不要小看海水的擴散能力——一條魚受傷流血了，用不了一會兒，其血腥味就會被數公里之外的鯊魚聞到。


  「呃……是不是我唱得太難聽了？」小薛尷尬地停下了歌唱，「船上所有人都說，聽我唱歌能要人命，你是第一個聽我唱這麼久的人，我還以為遇到知音了呢！」


  小薛看張偉「吐痰」，以為張偉實在受不了他的歌聲了。


  其實他也沒說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張偉的確是他的「知音」——張偉唱歌，和他一樣難聽。


  「噢！！噢噢！！」


  船艙里傳來一陣歡呼聲，聽聲音，應該是超聲波監控室那邊傳來的。


  張偉嘴唇翹起，轉頭對小薛說道：「去看看吧，應該是有什麼好消息了。」


  小薛也是一臉興奮，點點頭朝著船艙里跑去。


  張偉重新趴回欄杆上，眯起眼睛也哼起了《水手》這首歌，他知道，剛才應該是超聲波探測發現，魚群又從四面八方匯聚回來，並且正在瘋狂地往上涌吧。


  現在，就算再次發生地震，那些魚也不會被嚇走了，因為就算是死，它們也要趕到張偉身邊。


  張偉自信滿滿地等著船長發布收網的命令，他很快就能看到滿倉的大魚了，如果魚群數量足夠的話，說不定今晚就能加滿魚艙，明天就能返航了。


  「嗡」


  一聲極為低沉的聲音自海底傳來，張偉的聽力範圍超過人類，他知道，這不是「超聲波」，而是「低聲波」，是比人類能聽見的最低頻率還要低的振動音波。


  「媽的，難道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張偉的心臟又跳快了一拍。


  果然，海面又往上拱起來一下，漁船又晃蕩起來。


  無法被偵測的「地震」又來了一次，不過，比起上一次，這一回的震動更大。


  「嗡！嗡！」


  海里又傳來兩聲低聲波，張偉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起來。


  藍色、紫色、血紅色、金黃色、青色、草綠色，像彩色的雷霆一般，在海底閃耀著，照亮了整個海面。


  「什麼鬼？」張偉手抓著欄杆，船身開始越來越劇烈地搖晃起來，如果不抓住欄杆，估計能被甩下海去。


  緊接著，在張偉的眼前，距離漁船側舷大概30多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漩渦，漩渦不大，但卻飛速旋轉著，漩渦邊緣遊走著彩色的閃電，非常明亮。


  然後，張偉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漩渦里傳來，伴隨著比剛才清晰很多的低聲波嗡鳴聲。


  「卧槽！」張偉用力抓著欄杆，身體卻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拽著一樣，往漩渦拖去！


  值得一提的是，這股吸力似乎是只針對張偉一個人的，而對船舶並沒有任何影響，就連離張偉不到2米處的一隻鉛皮小水桶，也沒有受到影響。


  「呼！」


  張偉整個人被那股絕大的力量掀起了身，只剩下雙手還死死地抓著欄杆，整個身體懸空在船外，雙腳指向那個彩色漩渦。


  「mmp！」張偉罵道，事情發生得太快了，簡直日了狗。


  那力量越來越大，張偉快吃不消了，雖然他的確比普通人強大很多，但是畢竟事發突然，而且他也依舊是血肉之軀，他快要到極限了：「我還就不信了！」


  他胸口的漆黑「卐」字隨著他的心意，開始往四周生長「魔紋」，他的身體素質也以幾何倍數地在增大強度。


  很快，「魔紋」覆蓋到了他的臉上、手臂上、手掌手指上。


  「咔咔咔！」


  合金的欄杆被他的「魔掌」捏得變了形！


  可是，張偉的「魔化」似乎刺激到了那個彩色漩渦，一股比之前還要巨大上百倍的吸力，猛然間施加到了張偉身上。


  怪異的吸力在拉扯張偉，張偉拉著船欄杆，80多米長的漁船居然被生生拉得側移起來，不僅如此，還向著張偉這一側傾倒過來。


  這條船的質量實在太棒了，這麼大的力量，合金的欄杆也僅僅是大幅彎曲了，而沒有斷掉。


  現在，張偉有兩個選擇：鬆手或者不鬆手。


  要是鬆手的話，他就會被吸進漩渦里去；

  要是不鬆手的話，這艘船一定會側翻，然後和張偉一起，被吸進漩渦里去。


  張偉本就是想著幫人家的，沒道理害人家陪自己受難。


  千鈞一髮之際，張偉鬆手了。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不會做，這不符合他的人生信條。


  「去年買了個表！這什麼破『機緣』啊？這麼狠？」張偉落水前，這麼喊了一聲，然後被漩渦吞掉了。


  3秒，僅僅3秒之後張偉又從漩渦里掙扎著浮上來了一次：「等一下，我這十幾天攢的8顆蛋啊！我的蛋啊！」


  「守財奴」的「哀嚎」聲傳出老遠，最後還是被漩渦拖進去了。


  等船身從顛簸中穩定，船員們都聞聲跑出來的時候，大海已經恢復了平靜，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只不過，他們的「廚神」張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