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冷漠
我與她通電話的當天就出事了。
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只看到了她的一把骨灰。
葬禮上,我渾渾噩噩的站在她的骨灰前,一滴淚都沒有,心卻痛的我渾身無力。
我不敢相信這就是我的好閨蜜高娜娜,兩天前還接到她的電話,怎麼一轉眼就成了這幅樣子。我的手機裡面還存著她最後發給我的預定機票的截圖,本該現在就在我身邊,怎麼突然就陰陽相隔?
葬禮上的高家的人只來了她的爸爸和媽媽。
她的朋友本就不多,能到場的人也真的是寥寥無幾。
高家人很平淡的看著她的骨灰埋下,只有她的媽媽在哭,沒等葬禮結束就被人攙扶著走了。
我從來不知道高家人可以冷血到這種地步,我無比憤怒,這樣的憤怒卻又叫我無能為力。
高爸狠狠瞪我,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賤貨,「臭不要臉,是你逼死了她。你得罪了肖家,你還想進肖家門?現在肖家人動不了就開始對你身邊的人下手,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已經因為你躲到了俄羅斯,你非要叫她回來,是你害死了她。我們都知道你是誰,好好的白家大小姐不做,你賣身跟肖沉壁,你被裴展鵬哄的燒壞了腦子了。你這個下賤的婊子……」
面對高爸的憤怒和憎恨我無動於衷,我的眼中就只有他那可悲的趨炎附勢的可憎嘴臉。我能想到的全都是他當初逼迫高娜娜非要嫁給楊輝的卑鄙和為了能夠給高家賺錢而不惜叫高娜娜主動投懷送抱的賤樣子。高娜娜的死他不去調查卻全都歸於在我的身上,這叫我更加的憎恨起高娜娜家裡人。就算他是我的長輩,當年與我爸爸關係不錯,可我到底對他沒有半點尊重。
他也一直都不太喜歡我,說我教壞了他女兒叛逆頂撞他,可他從來不知道就是因為他的這種教育方式才導致了高娜娜的懦弱和軟弱。他極其嚴重的重男輕女的思想已經害了高娜娜,導致高娜娜在遇到了楊輝之後完全的失去了自我。她不知道如何自愛,不知道如何使自己強大起來,逆來順受的她才會在我出事之後徹底的崩潰。
她現在的一切都是高家人背地裡的逼迫和不重視,如今卻將這些罪責全都加在我的身上,我憤怒,比他還要憤怒。
可理智依舊沒有叫我失去最後的防線,我緊咬著牙關忍住反擊他的惡言,他不顧及自己女兒的面子我還要顧及。
尤其,高娜娜不能白死。
葬禮終於結束,也終於結束了這樣一個可笑的鬧劇,而在鬧劇之中,我和高娜娜都扮演著可憐的被人憎恨的角色。
高家生不齣兒子,我們家也只有我一個女兒,這件事當年一度成為了高爸的心病,後來白峰的出現,他總是在看到白峰之後露出滿意的微笑。
我時常認為這種病態的看中男兒的方式是家裡的教條導致,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高娜娜的奶奶。
那個年代,高娜娜的奶奶是高家的正房,底下還有兩個沒有任何名分的女人,卻都只生了女兒而與高家直接無緣的被拋棄,為此那位奶奶一生都在給高家人灌輸無比變態的女人不是人的思維方式。
我爸爸曾說過,高家也就是有點錢罷了,這要是在普通家庭,那個家都完了,哪有將自己的老婆和女兒不當人看的?
從前我總喜歡帶著高娜娜出來,告訴她如何跟家裡反駁,她總是笑著感激我,說我是她的一把椅子,給她安定的依靠。我出事後,高娜娜也就徹底崩潰了,這就可以解釋她為什麼會背地裡要嫁給白峰而不被高家人阻撓的主要原因。
看著高爸離開的車子,我憤怒的低吼,扔了他們高家擺在墓碑上的所有花草,他們不配跟高娜娜有半分關係。
我的瘋狂已經接近頂端,隱忍了足夠多的時間終於在高家離開的最後一刻徹底崩潰。
我發瘋了一樣的扔了這裡所有的東西,拍打墓碑,倔強的以為只要這樣的失控高娜娜就會活過來。
我已經失去太多了,我以為我可以在我翻身的今天可以保護好我身邊最在意的為數不多的人,卻始終都沒有保護好我的好姐妹。
淚水終於飆了出來,我緊緊的抱著她的墓碑放聲大哭,蒼涼的哭聲響徹整個墓地。
等我哭夠了,哭累了,理智再一次佔據上風,我擦乾了臉上的淚水,清掃她的墓碑,將我胸前的白花放在她跟前,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那張拇指大小的照片,上面的她依舊掛著微笑,卻永遠的停留在了二十七歲的年紀。
我轉身離開,到了山腳下,看到了熟悉的車子從我身邊疾馳而過。
我大聲叫車子主人的名字,「楊輝……」
車子沒有停,囂張的揚起一股煙塵,絕塵而去。
高娜娜,你看到了?這就是你當初要死要活非要在一起的男人,你看清楚了。
我深吸口氣,抹掉最後一滴淚水。
到了山腳下我才知道我是打車過來,可是回去的話要在這裡打到車子就實在太難。
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幾次回頭彷彿看到了熟悉的車子跟在我的不遠處,終於在第三次發現那輛車子的時候我停了下來,看著車子慢慢接近我。
楊輝瘦了很多,雙眼凹陷,面頰蒼白,從前我就覺得男人顴骨太高會很難看。年輕的時候稜角分明,更顯男人的心機深沉,如今他更加消瘦,凸起的顴骨更叫人看起來有些壓迫感。
他扔了手裡的香煙,隨後扔了出去,看了我很久才粗啞著喉嚨說,「上來吧!」
坐上了車子,他沒急著開,只講車子停靠在路邊,點燃了一根香煙之後回頭遞給我。
我搖頭,我想有些時候香煙就跟人一樣,戒了比較好。
「戒了?」
我點頭,的確是戒了。從前抽煙是因為我的身份必須要求我會抽煙,那個時候我是復仇的野模,這個身份明碼標價的警示著我的身份上就需要帶著一些叫人覺得沉醉的東西,比如吸煙,比如浪蕩,比如下賤。
我深吸口氣,「本來就不會,沒多大興趣,你想抽煙你自己隨便。」
他點點頭,竟然笑了,「沒想到跟了肖沉壁之後你變化這麼大。」
跟他有幾毛錢關係?為什麼全天下人都以為我是因為肖沉壁才會這樣?高爸也說我是想跟肖沉壁之間有些什麼才會變成今天的局面?這群人啊,只之其一不知其二就開始發散思維的胡思亂想,不去創作當小說家都屈才了。
我冷笑,「有事說事。」
「……其實沒什麼事兒,就是想跟你說說最近她都在做什麼。不過她出事……」頓了頓,他叼著香煙的嘴巴就僵住了,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遠方,良久才回過神來,「我很意外。其實……我挺難過的。」
看得出來,他是難過,少了高娜娜就少了一個搖錢樹,少了一個任由他打罵撒氣的木偶。
「楊輝,你真的愛她嗎?」
他沒有回答我,只將香煙狠狠的吸了一口,等煙蒂燒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將煙蒂扔出去,將車子發動,嗡鳴聲下我聽不大清楚他說了什麼,但是看著他的側臉,我確定,他哭了。
從葬禮上回來,我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沒出門。
沈北給我端來飯菜,我不看是什麼就會全部吃光,繼續躲在我的黑暗角落裡裡面查看資料,高娜娜走之前發給我一個郵件,裡面是高家的全部賬目明細,初出看不出端倪,計算下來才知道裡面的賬目是多麼的可笑。
高家早就是空殼子了,早在我出事前一段時間高家的生意就開始走下坡路,除卻之前我發現的一些關於楊輝的事情之外高家還有一些項目是賠錢的。
這麼多年了,高家竟然一點收入都沒有,吃的全都是當年高娜娜外公和爺爺那輩的產業。
這就奇怪了,這麼大的賠錢公司,高家為什麼一再堅持?
我想的頭疼,到底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但是高娜娜給了我這個東西就肯定有用處,她為什麼會躲著,並且躲到了俄羅斯,又為什麼給我這些東西,到底這裡面跟她的死有什麼關係?
我想不通,查不明,心情無比煩躁。
接下來的幾天里叫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失去高娜娜這個好閨蜜叫我有一種失去了自己身體器官的疼痛,好像有人用刀子無比殘忍的割在我的身上。
「白姐,桃子姐說明天回來,叫我好好陪著你。」
桃子該是下個月才回來,我知道她是擔心我,我搖頭,叫沈北告訴桃子繼續出去玩,她回來了也白擔心,我這裡人越少越覺得心情好,沈北哦了一聲出去,將快遞放到了我跟前。
「是什麼?」我好奇的看了看,是一個檔案袋子,上面沒有名頭。
「不知道,是被人放在門外的,上面就寫著白夢鴿收,我就給拿來了。白姐沒事我就出去了啊,我就在外面,有事情叫我,恩,你別想不開。」
我不會想不開,我現在很想的開。我在加倍努力,我要查清楚,高娜娜不能白死。
「……白姐,其實,你有時候做事喜歡鑽牛角尖,真的,你對自己太狠了,對自己好點沒錯的,你總是為難你自己,就好像肖總吧,我……」
我一怔,抬頭捕捉到了他臉上的不自然,「他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