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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不知所蹤

  魚夜容前腳剛走,秦姝遙又聽到敲門聲,大概猜到是誰,便淡淡道:「進來吧。」 

  桓奕推門而入。 

  秦姝遙走到桌前倒了兩杯冷茶,一邊坐下一邊指了指對面:「請。」 

  桓奕面無表情入座,瞥見桌上那杯梅花水,愣了愣,隨即移開視線。 

  秦姝遙笑道:「剛回山就迫不及待去拾了來,這開春時節的梅花最適合泡茶,尤其是茶涼后那一股沉澱許久的暗香最是沁人心脾,百年未曾喝到,甚是想念。」她端起杯子小抿一口又道:「放心,我撿的都是飄落在梅園牆外的花。」 

  見桓奕仍是沉默,秦姝遙放下杯,話語間略傷感:「我記得奕師哥每到時節都會幫遙兒拾好些回來,遙兒不僅用梅花來泡茶,還給師傅做被褥衣衫,給自己做香囊,也送了奕師哥一個……」 

  桓奕終是忍不住:「你說這些有何意義?」 

  「難道你不是來敘舊?」 

  桓奕冷道:「敘舊?我從未想過要和你多費唇舌,往事過了就過了,再提及,怕是大家臉上都不見得好看,我此番來是想問你,竇扣的死到底與你有關否?」 

  秦姝遙想也不想:「無關。」 

  桓奕聲色俱厲:「這裡沒有別人,你用不著遮遮掩掩的。」 

  秦姝遙挑眉:「我同她無仇無怨,殺她做甚?」 

  「竇扣身處險境之時,你剛好出現,說是見同門,實則多番阻攔,究竟為何!?」 

  「你還是和百年前一樣,心裡認定的事,無論別人怎麼解釋都沒有用。」秦姝遙嘆道:「既是如此,你就當是我所為吧。」 

  桓奕化出長劍抵住秦姝遙的脖子:「人命在你眼裡就如此輕賤?豈知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秦姝遙絲毫不懼:「毫無證據便對我痛下殺手,你以為祈山會放過你?」她又忽而一笑:「再怎麼說,我們也曾相好一場,你如今為了一個黃毛丫頭和我翻臉,絲毫不念舊情,要說忘恩負義,我看我倆都半斤八兩。」 

  「你住口!」桓奕怒不可竭:「只怪我當初瞎眼,看不出你這般蛇蠍!黃毛丫頭?在我眼裡,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秦姝遙嘲道:「難怪人家說男子變心如常事,真真沒有一個是例外的。」她單指撥開脖上的劍鋒,指了指門:「你不會殺我,也殺不了我。既然已經撕破臉,那也沒什麼好說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請吧!」 

  繼而又補充一句:「你可知為何我回山沒有受到任何制裁,因為在祈山載冊中,你依舊是那個罪徒,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已成定局。雖說鄔落英在眾弟子面前空口還了你清白,可仙門名聲何其重要,即便是雲檜在世也不會為你戳破當年舊事,讓祈山陷入百年冤案的流言中。」 

  桓奕不予置否,秦姝遙說的字字扎心,卻也是冰冷的事實,他頹然收回劍,蒼涼帶笑而去。 

  此時秦姝遙神情頓失,剛才的強硬一掃而空,她飲下杯中余物,走回床榻奄奄躺下。 

  『是我負你在先,便讓你怨到底吧。』 

  翌日,桓奕找來小五,讓小五儘速回陰山。 

  桓奕不明,仙尊應是已知曉竇扣身亡之事,可為何不見傳隻字片語於他?即便是當年的戚沐良,仙尊也曾親自去牢中引救,就算再從容淡泊,到底都是玄雲宮的人,理應一視同仁,仙尊此次的行事作風著實蹊蹺。 

  既然得不到指示,便只能讓小五回去探探仙尊意欲為何了。 

  桓奕打算暫且留在祈山,誠如所言,秦姝遙確是與竇扣無仇怨,可若竇扣的死真與她有關,背後定是有其他原因。 

  小五聽到竇扣身亡的消息,驚得跌坐在地,接著哭得一塌糊塗。 

  桓奕看她如此傷心,便告知了如何尋找轉生的竇扣。 

  小五起身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那我這就回陰山,找竇扣的事你可不能騙我。」 

  桓奕認真點了點頭。 

  小五卻又皺眉道:「不對啊,我有罪在身,祈山能讓我走?」 

  「你本是陰山的妖,雖說在祈山犯了過錯,可多少受了懲處。再者此次祈山欠下陰山一條人命,鄔落英再怎麼不願,也不敢再為難陰山的人。」 

  「那待我去跟伯珩哥哥道個別就走。」小五說完一溜煙閃沒了。 

  誰知兩日後,桓奕得到的消息是:陰山暫由西海龍子熬聰代為座守,且居於玄雲宮內,而仙尊不知所蹤,甚至連紅鶴都不知其去向,只說『仙尊雲遊,歸期未定』。 

  小五不想讓紅鶴傷心就沒有告知竇扣的事,只盼日後真能找回竇扣,那就皆大歡喜了。 

  既然仙尊不在,小五也不便回玄雲宮住,就先回了當初和姑姑一起居住的山洞內,等仙尊回來再說。 

  聽紅鶴說,這個熬聰整天會友玩樂,根本無心管事,無論大小緩急,全部丟給紅鶴處理。 

  「要不是仙尊讓我看著他,看著陰山,我真想一走了之了。」 

  這是小五聽到紅鶴抱怨了三次的話。 

  現在的玄雲宮,只要是熬聰的朋友,不管身份,誰都可以隨意進出,甚至長住,還把紅鶴當下人使喚。 

  雖說熬聰不管事,可對湚琉池卻是上心,曾數次讓紅鶴引路前往,理由是:既是陰山之地,理當巡視。可紅鶴都已不知為由搪塞過去,解釋說只有仙尊才知道。因此引熬聰不滿,經常責難挑刺。 

  小五聽著雖是心中氣氛,但也無可奈何。 

  幽谷。 

  今日日暖風和,桑虞坐在鞦韆上,頭倚著粗實的楓藤,半閉著眼昏昏欲睡。 

  樹后的一點小動靜,讓她緩緩睜眼,懶懶道:「朦朧,出來。」 

  樹后藍衣少女一邊走出一邊嘟囔:「姐姐怎的知道是我?」 

  桑虞坐直了身子。 

  「整個谷里就你身上桔梗花味淡雅不厚。」 

  她上下打量了朦朧一番又道:「嗯……花色也很適合你。」 

  淡雅若無的香味,純凈幽深的藍色,和玄雲宮裡太慧殿前的那一棵藍花楹頗為相似。 

  桑虞揉了揉太陽穴,自她回來,總覺得頭腦不適,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何會到凡界去走一遭,只記得凡界的她生於竹山,后被藍姨和季大哥所救,機緣巧合下拜了玄雲宮內的一個老翁做師傅,認識了一些有趣的人還有一條美男蛇,然後跟著老翁去祈山,再到後來被殺害……可是其中有些莫名其妙的記憶卻完全沒頭沒尾接連不上,難道是重化身軀的時候出的毛病? 

  反正身子和元神都已無礙,亂就亂吧,終歸只是人間短短夢一場。 

  「姐姐這一身白/粉相間,讓我猜猜,是不是谷口那株稀有的天竺葵得了您的青睞?」朦朧走到鞦韆后,輕輕推了起來。 

  桑虞莞爾:「正值花期,開得正艷,多是赤色,獨一株白/粉尤為出眾,我看著心喜,便化了這一身。」 

  朦朧抿抿嘴:「好看是好看,總覺得太素了,姐姐身為族首,衣著頭戴可不能如此簡化,再說姐姐這般好的身姿容貌,也不能讓那些剛修得人形的媚蹄子給比下去呀。」 

  桑虞輕斥:「多嘴!」又問:「荼青呢?」 

  「荼青說姐姐喜歡吃山梅,一早就掛著籃子上崖去了,我看呀是她饞,拿姐姐做擋牌呢。」 

  「小心我告訴荼青,說你在後背說她壞話。」 

  朦朧一跺腳,氣呼呼走到桑虞面前:「姐姐總是向著荼青!」 

  桑虞站起來用手戳了一下朦朧的腦門:「小丫頭哪有那麼多心思。」 

  邊說邊朝河邊散步去。 

  朦朧跟在後,撅著嘴:「姐姐的年歲雖然稱得上老祖宗,可身形嬌小,容膚如水,要說這『小丫頭』的稱呼,我看更適合姐姐。」 

  桑虞無奈:「都怪我平時太放縱你們了,才把你們寵成這般沒大沒小的。」 

  忽而隱約有琴音飄入耳,桑虞駐足。 

  朦朧一驚,大聲道:「姐姐!我想起來了,魚尾長老那邊有事讓您過去一趟。」 

  桑虞『噓』了一聲,讓朦朧安靜,然後輕聲道:「聽,多美的音律。」她看向琴音飄來的方向,眨了眨眼:「不知是何人在撫琴。」 

  朦朧見干擾不成,便順著話道:「姐姐彈的可比這好聽多了。」 

  「我可彈不出這般憂傷的曲調。」桑虞來了興緻:「正巧閑的慌,去看看是何路妖仙。」 

  「姐姐!」正巧見荼青匆匆走過來。 

  桑虞朝荼青肘間的籃子里看了看,蹙眉道:「最近雨下的少,也難怪果子那麼小,直接吃怕是沒什麼味道,拿去泡酒吧。」 

  荼青應下了,而後埋怨道:「姐姐一回來就忙著去各位長老那邊視察,現下終於閑下來了,荼青可是有好多話還沒說還沒問呢。」 

  「晚上再說吧。」 

  「姐姐要去哪?」 

  「喏,你聽,多好聽的琴音,我飛上去瞧一眼就好,不會讓人發現。」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現在就說!」荼青急了。 

  桑虞不解:「你今天說話怎的如此怪異。」 

  琴音忽然止了。 

  荼青鬆了一口氣。 

  桑虞抿嘴不悅:「說吧,什麼重要的事?」 

  荼青腦中一轉:「藍姨說您元神未穩,不要輕易用法術,不要出谷,以免遇險。」 

  桑虞瞪了一眼:「你敢拿藍姨來約束我,一個兩個膽子越發見長。」 

  荼青和朦朧互看一眼,吐了吐舌,齊聲道:「我們都是為了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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