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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竹山重生

  竹山深處,陽光透過繁茂的竹葉灑了一些在地上那具早已涼透的傷痕纍纍的屍身上面,屍身鎖骨下方的勾月印記亦無倖免,那被利器橫穿劃過的大口子卻在無聲無息的癒合,隱隱滲透出神秘的混合色彩,不經意從其中飛了一隻靈光點點的小蝶兒出來,然後兩隻,三隻,十幾隻……光華漸盛,繼而迸裂出無數各色靈蝶,聚集,再聚集,直至形成一個由千萬隻蝶兒圍繞成的繭,從那繭中隱隱伸出一隻手,再是臂膀,腳踝,小腿…… 

  一女子裸身而出,萬千靈蝶消失殆盡。 

  桑虞似乎不願意再多看地上的屍體一眼,隨手施了個法術將其沉入泥土,漠然道:「爺爺,竇扣來陪您了。」 

  她又四下看了看,摘下旁邊竹枝上的一片葉子:「就你了。」 

  一轉身,化了一身竹青色煙紗裙,*半臂,廣袖曳地,披帛若有似無,雪白香肩一覽無餘,深溝鎖骨下一輪勾月更添一分媚態。簡單側髻,如雲長絲,她又折了一支帶葉竹枝隨手插入發。 

  停在枝頭的青耕飛落,化作人形。 

  藍淵繞著桑虞來回走了一圈:「嘖嘖嘖,快看這是誰家的姑娘,我竟認不出來了。」接著又嘆一氣:「如今的扣兒,怕是我那忘兒望塵莫及了。」 

  桑虞無奈:「藍姨今後可要改喚虞兒。」她從掌中化出麒麟墜:「這個藍姨拿去吧。」 

  藍淵搖頭:「當初奪它是為了你季大哥練功所用。」她苦笑:「如今怕是多此一舉了。」 

  桑虞不解:「多此一舉?」 

  藍淵不做解釋而是認真看著桑虞道:「你季大哥心本不壞,奈何被仇恨蒙蔽,藍姨知道這個請求或許有些過分,將來無論發生什麼,希望你不要怨他,怪他,因為也許只有你能救他了。」 

  桑虞不以為然:「三界之事在我看來不過弱肉強食,天權利更替,只要季大哥不犯我族,談不上怨怪,藍姨和季大哥是我的親人,其他人死活與我何干。」 

  藍淵突然覺得眼前之人冰冷陌生,雖是和竇扣同一張臉,但似乎再也沒有了扣兒的那份純真無邪,善良可人了, 

  這樣的本性也許會活得更洒脫自我,倒也好。 

  「虞兒。」藍淵從手中化出一枚小果:「吃下它,忘了該忘之人,放心,所有的過往裡,只會忘了關於他的一切。藍姨不忍看你傷情至深,把心空出來,新的人才能住進去。」 

  此話甚有理,可是還是讓桑虞胸口一緊,她接過小果,捏在手裡細細看了看,而後想道什麼,抱怨道:「我在於府被於書嫻虐死之時,藍姨早就到了,好狠的心,居然冷眼旁觀。」 

  藍淵被此話逗開了懷,知是桑虞故意,便隨著打趣道:「我若下去救你,你如今怕是還困在那副凡軀里呢,藍姨見過的血腥場面多了,早見怪不怪,當時我在想,倒不如給你多痛一些,醒了你那片痴心。」 

  「可不知那有多痛呢。」桑虞不多想直接吃了那果子,神色戚然:「但也不及他給的。」 

  見她吃得如此果斷,藍淵終是明白眼前的人已然不是那個依偎在她懷裡愛撒嬌愛哭的小扣兒了。桑虞的果敢,冷漠,倔強像極了當初的自己,只可惜痴心錯付。此番磨練,她定不再輕易動情,如此出塵絕艷之女子,竟是苦情之極。 

  藍淵把失去意識的桑虞扶靠在自己肩頭,又把麒麟墜重新掛回她的腰間,自語:「今後你是真的不用藍姨掛心了,可是你季大哥卻是一步錯步步錯,藍姨對他卻已是有心無力了。」 

  祈山。 

  比試期間,弟子被人虐殺至死,讓祈山名聲一落千丈,辜子淮難辭其過,被罰思過十年。 

  其他兩座城的門人得知此消息也都紛紛回山,此時議事堂內眾人神色凝重,皆等著鄔落英發話。 

  秦姝遙坐在堂下,泰然自若。 

  桓奕突然冷笑出聲:「竇扣雖說是我授予的功法,可也是陰山之人,於鍾離仙尊膝前長至成人,如今因祈山而亡,你們打算如何向鍾離仙尊交代,又至我於何地?」 

  鄔落英重重的呼一口氣,口中艱難道:「桓師弟所憂亦是我所憂,可畢竟事已至此,且兇手已亡,我祈山也因此事名聲大損……」 

  桓奕拍桌而起,怒不可遏:「名聲?名聲比人命重要?我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送來,居然現在連屍體都找不到!」 

  龍幽潛亦起身喝道:「怎可對掌教如此無禮!此次是祈山疏失,可你當時不也在落孤城?怎的不見你去救人?」 

  桓奕看向秦姝遙:「這就要問她了。」 

  秦姝遙卻一臉事不關己:「於我何干?」 

  坐在桓奕身側的尤璃冷哼:「好一副無辜樣,那迷魂奇香若不是你的傑作,還能有誰?」 

  秦姝遙反問:「我當時不也昏過去了?再說了,我何故如此?怎的不說是那兇手的同夥所為?」 

  尤璃猜到她會如此說,便又道:「你那日在客棧的二樓雅間,身側還坐了一個女子,雖是蒙著面紗,可身型與兇手極為相似,不然你把那女子找來自證清白。」 

  此話讓眾人皆看向秦姝遙。 

  「各位尋的是我嗎?」 

  一陣淡煙飄入大堂,魚夜容顯身而出立於堂中,一襲絳紫色煙羅裙顯得格外妖冶。 

  桓奕很是訝異魚夜容會出現在此,也訝異二人相識。 

  只見魚夜容在眾人疑惑的注目中隨意尋了個空椅坐下。 

  鄔落英看向秦姝遙問:「這位是?」 

  秦姝遙亦想不到魚夜容會找上門來,還幫她圓謊,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不過眼下還是得先隨了魚夜容的謊,便回道:「這位魚姑娘是我在樓蘭相識的好友,此次回中原,碰巧在城中遇上,相邀小酌了幾杯,是我邀約而來的客人,鄔師兄可莫要為難。」 

  鄔落英見此人靈法超然,仙力深厚,應是居天界仙位之人,按理說,即便是天界來的客人,也是得遵循祈山規矩。然此人非但不讓人來知會一聲而是直接闖入內堂,且語氣傲慢目中無人,多半來者不善。 

  他輕輕頷首:「既是師妹的客人,那便是祈山的客人,如此也證明了師妹與此事無關。」 

  尤璃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可又被突然出現的女子堵住了喉嚨,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魚夜容當初神出鬼沒的出現在玄雲宮,而後突然消失,今日又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這裡,桓奕多少了解魚夜容的過往,在他的認知里,魚夜容並非簡單角色,她既有極深的心思,也有翻天的本事。 

  即便如此,桓奕仍看不明魚夜容到底想幹什麼。 

  接下來的討論依舊沒有結果,桓奕心裡對秦姝遙的懷疑絲毫不減,卻又和尤璃一樣拿不出什麼措辭質問了。竇扣的死讓他悲憤不止,曾經拉著他的手臂撒嬌的小丫頭說沒就沒了,這些年的感情,這些年的朝夕,桓奕此時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已把她視作己出,此念讓他更是傷痛至極。 

  丫頭,輪迴之苦漫長,你體內有獨一無二的禁滅封印,師傅一定會尋到你。 

  入夜,秦姝遙把魚夜容喚入房中,開門見山問:「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魚夜容付之一笑:「既然不忘你我約定,何以助他人而為?」 

  秦姝遙不做辯解,大方承認:「無論如何,到底我是幫你除了那人,若你非要計較,我也打不過你,說吧,你來此要做什麼?」 

  「人死就死了,本就螻蟻,計較做甚?不過你對我來說倒是還有用得上的地方。」 

  「你又要我做什麼?」秦姝遙發覺自己已是別人指尖玩偶,卻又無可奈何。 

  「我聽說魔界護法木菁是你的徒弟?」 

  「是。」 

  「我很好奇,她既效力於魔君麾下,若讓她選擇,她是聽你的,還是聽魔君的。」 

  很好,現在連她的徒弟都扯上了,但又不知魚夜容謀的是什麼,秦姝遙只能如實道:「木菁本西域亡國奴,她有根深蒂固的信仰,我自買下她就是她的主人,不管她身在何處,我的命令都高於所有。」 

  魚夜容笑意更深:「如此我就放心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幫你坐上祈山掌教之位,作為交換,你給我一個能讓木菁聽我行事的信物。」 

  秦姝遙將信將疑:「信物不難,只是掌教之位豈是說換就換的,再者我剛回山,即便是掌教接任,也要經過各方……」 

  魚夜容打斷:「你回來難道不是為了除掉現任掌教取而代之?」 

  「話雖如此,可若近日他出了什麼事,誰都會懷疑我。」 

  魚夜容聳肩:「本來我可以做到天衣無縫,既然你顧及名聲,罷了,正反我都不急,那我便三月後再來。」 

  「等一下。」秦姝遙喚住她。 

  「嗯?」 

  「待我寫一封信,你將其交予木菁,她看到后便會聽命於你了。我不想欠別人什麼,咱們一碼歸一碼,既然我沒有如約殺了那人,那這就當是我的補償。」 

  「你既如此爽快,我也不是背信之人,掌教之位定助你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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