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心生疑惑
「本座聽說天界重犯住進了你的玄雲宮,鍾離仙尊,可有此事?」
仙氣繚繞的宏偉大殿,待各位仙家按例彙報完后,天帝匆匆叫散甚至連門口守衛都被遣去了,獨留了鍾離阜。
南華剛還在納悶今日天帝怎的會把仙尊喚了來,莫不是有什麼大事?
心中有疑問的不止他一個,這不才剛出了大殿還沒下台階呢,身後的太陰星君就匆匆迎來過來,小聲問道:「我聽說您和鍾離仙尊走得挺近的,可知是何事?」
神仙活得久了,其實比三姑六婆還八卦,常年住在那清冷的宮裡,又不用愁生計,日子過得像復刻,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搞得大家雀躍不已。
南華憂道:「我確是不知,不過看近日來的星象,隱含兇險,估計不久后免不了和魔界有一場交鋒。」
太陰星君笑道:「大家都知道這新任的魔君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就算再給他個萬把年,也攪不出什麼風浪,當年魔君祭晝如此能人都被鍾離仙尊所滅,如今這位更是不值一提,仙翁可是多慮了。」
南華點點頭,「希望如此,不過星象既然有所指引,切不可掉以輕心。」
竇丫頭的紫薇星盤如今錯亂不已,連他都看得不甚明了,不過那顆異常閃耀的紅鸞星卻是錯不了的。
本來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情,只要觀測鍾離阜的星盤即可,可修為高深的尊位,無形中已在自身設下了多重結界,別說星盤了,心情你都猜不到。
太陰星君不知南華在想什麼,叫了兩遍都不理,他摸了摸鼻子,灰溜溜走了。
再看大殿之內,鍾離阜不懂天帝為何要如此遮掩,今日來此就已猜到緣由,此前本就想找個時機跟天帝商談關於魚夜容之事,不想今日反倒主動被天帝喚了來。
「確有其事。」鍾離阜神色坦然。
天帝卻顯怒意,「如此包庇重犯,仙尊難道不怕應劫嗎?」
「陰山是天界命門關口,除了幽谷皆在監察之內,我若想藏她,一個結界便可,又怎會讓天帝得知其行蹤。再者,我一人之力恐無力擒廝。」鍾離阜仍是淡然語調,「天帝既然早知她在雲宮中,若想擒她何必今日才提及?若想擒她,早前何不大令一下,直接派能人前去,如今她已離宮,我亦無力阻攔,天帝今日喚我來,未免為時已晚。」
天帝臉色愈發難看,虧得這大殿內無人,不然這面子和威嚴往哪擱,鍾離阜是出了名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刻板清高之人。位居上神仙尊,雖循天規,可天帝無權管轄,若尊位犯過,自有懲劫順應而來。
之所以之前不大動干戈派人去捉拿魚夜容,主要是礙於魔界新君,雖傳言其少年無才不足為懼,但其中真假幾分尚不得知,魚夜容又在此時毫不避諱的現身,不排除與其勾結,設調虎離山之計。
他雖管不到鍾離阜頭上,但陰山屬天界管轄,此次紫極玄女重現之事,若無無任何行動和追責,他天帝的威嚴何在?
「仙尊本可逍遙天地間,卻甘願屈居一方山神之位,本座思來想去,實在是覺得委屈了仙尊。這不西海龍王來求了好些次,長子熬聰剛與八公主成婚,原以為能讓敖聰收收心,不想仍荒誕度日,不務正業,遂讓本座尋一法將其歷練一番。今日見到仙尊,便想到可讓熬聰暫替山神之責,仙尊守護陰山數萬年之久,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待本座之後尋到真正適合熬聰的職務,到時候還是得勞煩仙尊回來繼續看護陰山了。」
鍾離阜直視著天帝,他自任職山神以來天帝從未過問,今日卻因魚夜容之事責難於他。誠如所言,他本可兩袖清風不問三界事,只因師傅歸元前囑託他務必護好一方天界命門,莫要讓魚夜容再為禍,門中憾事,門中自裁。
「天帝好意,鍾離心領,陰山乃先師所託之重則所在,實不便交付他人。」鍾離阜全然不顧天帝那越發難看的面色,斷然回絕。
天帝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尊位之神惹不得,動不得,也動不起,既然軟的不吃,那便來更軟的!反正這大殿內無他人,面子不要也罷!
天帝像變臉一般面上突然堆滿諂笑。「聽聞仙尊素來心繫眾生,不論是陰山中的妖靈亦或是周遭城鎮的凡人皆受了您的福澤,修行順遂,福泰康健。不過近日來西州瘟疫肆虐,即便是陰山周遭的福澤凡地也無一倖免,不知仙尊怎麼看,又有何打算呢?」
「西州瘟疫來得蹊蹺,我已命人尋其根源,不日便會有結果。」鍾離阜說完微微蹙起了眉頭,想到昨日收到桓翁的靈鳶,說扣兒會以師叔輩份參與祈山拜師大會的比試,但比試不在山內,而是要在如今正被瘟疫侵蝕的城鎮舉行。
鍾離阜雖不確定此次瘟疫是否是魔人所為,但這一連串的事接踵而來,先是祭晝之子入主魔界新君,墮仙藍淵一同出現,不久后神祇預言現世,緊接著失蹤萬餘年的魚夜容突然造訪,打著敘舊的旗號接近天門后又突然消失,看似風平浪靜卻又突生災難。
瘟疫至死,必然冤魂無數,修仙之人雖病不入體,但濁氣,戾氣損修為是可大可小之事,雲檜此番改變祈山以往規制,到底想要比的是什麼?
見鍾離阜若有所思,天帝以為這瘟疫的話題說進他心坎里去了,便乘熱打鐵道:「三界制衡,若凡界不寧,必然影響天界,更何況還有那些仍在下界修行的凡人,地仙。再者,這次的預言,仙尊已然知曉,荒古石冊所顯從無虛言,天界四門四神山,若有一方真如預言那般,後果將不堪設想。」
回想起預言出現那天,鍾離阜曾回憶了一宿的過往,十幾萬年雖漫長,忘卻的總歸都是些雲淡風輕的事,若真的欠下了什麼,多少也會風過留痕,可是在他的記憶里,除了在靈台山和容姐姐嬉笑打鬧的日子特殊一些之外,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再發生過了。
所以鍾離阜一直不認為預言中所指的神山會是陰山,也不擔心其他三座神山的劫難,這本就於他無多大關係,當初同祭晝一戰,也只因在其位謀其事,倒是不想後果會如何。
等等,當初……鍾離阜突然怔住。
幽冥河畔大戰之時,祭晝的劍逼近,之後呢?為何腦中的畫面會連接到了自己躺在床榻,紅鶴在一旁靜候?為何他沒有受傷?祭晝以身入劍,劍氣威力無比,不可能……毫髮無損,這中間到底哪裡不對,為何記憶會連接不起來。
天帝以為鍾離阜在認真思考他所言,嘴裡繼續灌輸:「如今位居尊位的仙者寥寥幾人,又都各自隱匿無蹤,唯有你鍾離仙尊兼愛無私,護我一方命脈,護眾生一方安寧,本座感激在懷。之所以有意讓熬聰暫替,其實也因本座想請仙尊親自去趟凡界,一來若有仙尊坐鎮,魔人定不敢放肆,二來魚夜容如今行蹤不明,想請仙尊尋其蹤跡,畢竟仙尊與她出自一門,本座不求仙尊擒她,但求不要讓她再為禍,畢竟放眼天界,肯管和能管魚夜容的怕也只有仙尊了。」
天帝把身段放到最低,若鍾離阜再拒絕也沒轍了。
「好。」鍾離阜一字隨即脫口而出。答應之快反倒使天帝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接話。
然聽鍾離阜又道:「不過天帝要答應我幾個條件。」
此番保住了他天帝的面子,啥條件都好說,「仙尊但說無妨。」
「一:太慧殿不便他人進入。二:胤琉池所囚不乏兇惡重犯,望熬聰好生看護。三:每天都會有新入山的妖靈,言行規範必須一一教導。」
天帝等了一會,見鍾離阜不再提別的,便笑道:「太慧殿是仙尊多年的心血,自然不必說,至於其他都是份內之事,定是要盡職盡責的。」
鍾離阜點點頭,「我會將座童留在山中幫忙打理,若有難事也可隨時知會於我。」
天帝皮笑肉不笑,心裡嘀咕道:這不就傀儡嘛,哪有什麼實權。不過熬聰那弔兒郎當的行事作風,倒真給他全權打理,恐怕也得嫌煩。
「還是仙尊考慮得周到。那仙尊覺得何時動身較為妥當?」
「明日。」
鍾離阜之所以會答應得如此乾脆,只因那突然冒出來的疑惑,有些事情必然得親自去找尋才有結果,太多的疑點相繼心生,此時的狀態也不適宜靜心處理山中瑣事,倒不如遂了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