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月老峰
把茶蓋蓋上後,拂一拂袖子,神情平靜如水的最高樓沉音道:“請。”
恭敬不如從命的絮練粼斂袍就坐,側首遠望天拱山脈的最高處,正是凝殢如霧的劍雨,百般感慨道:“高處不勝寒,劍宗的那一招‘一劍霜寒十四州’可謂天下無敵啊。”
最高樓不緊不慢抓起熱茶杯,鼻尖眼底吹拂片刻,輕輕接著嘴唇呷了一口,神情流轉起神韻,緩緩放下手中幼秞的小茶杯道:“一個綠綠青蔥的茶心,經過繁雜的工序,方能提煉出最高的底蘊,這些底蘊並不是茶的色澤、口感以及名山雅園,而是人們在每一個工程不斷創新,使得精工細作的階段自然增加,所以我們品的是茶的製作過程,縱然無味失於濃烈或者清甘,也勝比有味淡苦的好。”
“如同鑄劍嗎?”絮練粼拿起陶瓷小羊脂茶懷在前麵晃一晃,眼睛看著懷中小青花紋深邃,直奔主題。“傳聞最家的千年使命,是守護一把即將鑄好的刲妖劍,此劍用無數個大妖小妖的骨髓,用千年的時間才方結胎成形,期間還用佐料壓製妖氣以及適應的環境淡化厲氣。可真是玉不琢不成器。”
橫波目神色驚異。
流淚泉兩眼放光。
平常多處鬱悶的最高樓聞言頓時開懷大笑,知己難尋道:“先生你也不簡單。”指了指流淚泉的劍。“此劍何名。”
絮練粼爽快道:“謝女劍。”
最高樓深以為然道:“看來,先生是特意將我檀郎刀幾乎所有屬性結合一起,鑄得此劍。唯有不同的是,如果讓一對修為不非情侶各自染血藏靈,使得破鋒,威力無匹得毋庸置疑。若再讓一對以心交心一心一意的夫妻持有此刀劍,力量無從估計。”
流淚泉與橫波目對視了一眼,電光火石,刹那各自眼睛遊離不所方物。
“用器隻在心,鑄器亦然。”絮練粼敞開道。
之後兩人一本正經,言談滔滔不絕,這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應改:成茶逢知己當細品,刀劍投機會鑄鋒。他們說話雲裏霧裏。
走馬觀花背上檀郎刀的橫波目示意流淚泉離開,不打擾兩位大師高談闊論的無可無不可。
一男一女便將最高樓破舊的草屋取長補短修葺一新。在山上采的蘑菇來,隻因這裏草木不被刀風劍雨幹預,長得旺盛。
過了一個中午,兩人做飯給還不算圓潤的石桌上談笑風生正襟危坐的絮練粼與最高樓吃。
橫波目與流淚泉上前向二人辭別,打算各自離開。收拾行李剛走出門外,與絮練粼通宵達旦的最高樓卻突然道:“刀印魂,你還記得當初答應的條件嗎?”
流淚泉側著玉臉望向用刀印魂假名的橫波目,有一點疑惑。
被叫做刀印魂的橫波目回答道:“鑄造檀郎刀的條件,我會去執行,替你殺了他,了卻你的夙願。”
經過和絮練粼徹夜長談的最高樓灑脫道:“我當時鑄刀隻為誅除寇仇,致使身刀鋒利,而刀心不純粹,所以我要你放棄殺金不換。他一個毫無修為隻有頭腦的商賈,不配成為劍中藏靈,殺了他隻會毀掉檀郎刀的屬性。你若想讓刀破鋒,也可用一位修為高超的人作為寄靈,檀郎
刀第一次碰到鮮血就會激發其中的威能,謝女劍亦然,從而捕獵鮮血的主人魂魄在刀上,這才是真正的破鋒。”
橫波目潘然醒悟,心裏也怪最高樓不給自個講清楚,差一點把一把神兵利器摧毀。
流淚泉好奇問道:“你真的能夠放得下她嗎?”
最高樓不答話,像是安於現狀,有一位知己陪自己品茗論鑄術,已經心滿意足了,使命與感情,兩者不可兼得,一者近,伴隨興趣愛好與家族使命,一者遠,遠得虛無縹緲,使人淡忘。
在山下,鬱鬱蔥蔥,草木迎風,蒼蒼皓皓,白雲扶日。
流淚泉與橫波目並肩前行著,一直都沒有說話,走到莫約一裏的距離,流淚泉突然開口道:“接下來,我是時候該回去了,你呢?”
橫波目眼神抹過一絲不安,既而淺笑道:“我?當然留在中原了,雖然我有心求劍,與你一樣不惜花重金,但結果高前輩給我打造一把刀,不過還好,總比沒有的強。”這時他的雙眼看向流淚泉,見她的桃臉浮起一川嗤之以鼻的狀態,又道:“不然,這次冒著生命危險白來了。”
流淚泉打趣道:“要不和你換,自從我有了謝女劍,你的眼睛都不知打什麽主意,別以為我不知道。”
橫波目心裏一震,不再敢交談這個話題,恐被她發現自己的身份,於是,岔開話題道:“我在中原隻想展現一下武學,和有誌之修士一起共勵共勉,來求劍隻是一部分。”
流淚泉順口道:“那……我有一件事須要請你幫忙,不知道可否?”
她講一些橫波目知道神起部落與崇真部落的恩怨。講完之後,厚著臉皮再問橫波目願不願意幫忙除去神起部落的佼佼者。她心裏明白,眼前背著檀郎刀的人是一名好手,況且麵對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橫波目點點頭答應下來。
一路阡陌縱橫交錯,一路鳥語呢喃細語,向西北前行,走了一段十裏程途,見一座高山,十分雄峻,遠如藍靛,近若翠屏。澗邊老檜摩雲,岩上野花映日。
他們便一路拾階而上,走一個時晨,那裏漫漫青草,滿目盡是亂石;嫋嫋白楊,回首多應嵐氣。一望並無閑寺院,崔嵬好似囚劍峰。
不多時,看見一塊五丈長三丈寬石頭,它佇立於地,在一片雜石野花空地顯的鶴立雞群,身上的斑駁是久曆年輪的現象。上麵寫著‘月老峰’三個朱紅大字。
水陸兼程不顧身體疲憊的兩人登上山來,草木奇花與之前階上看見無異,這時漸漸聽得不遠處有人語喧嘩,熙熙攘攘。久不聞人聲的他們末走幾步,隻見前方的一顆顆楊樹綁著一條紅色絲帶,時值下午,晚風吹起,隨風輕揚。
有幾對善男信女,手牽手一起走下來,閑步妸娜,打扮莊嚴並且美麗,說說笑笑,從他們的身旁擦肩而過。
對中原文化了解少之又少的流淚泉腦海裏回憶起在部落書庫一筆帶過的記載,意識到月老峰中原有名的牽線搭橋,許願的良地。
橫波目在前麵揮手叫道:“走啊,還愣著幹嘛,再不走天黑了,這附近都沒有一家客棧,那些男男女女都是騎馬坐轎來的,都是非富即貴,而那些條件差的,則是徒步前來,天黑就留在山上過
夜,那裏有數百椽廂房,專拱信客留宿,我們上去看能不能碰到好運氣。”
他的言語再明顯不過,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唯一就是在山上的廂房了。不想被蚊子咬那得花點銀兩在月老峰上隔夜。
流淚泉回了回神,跟了上去,放眼看去,路邊開始吊掛紅色燙金’緣’字燈籠,一排排,煞是好看,已經全部點好了燈心,隻不在黃昏下亮光不怎麽起眼,估計等到這座高嵬嵬的青山收了白天萬物的喧鬧後紅紙黃芯的燈火便明如白晝。
跋山的他們才登上腰山上,見一座山廟雄偉,在黃昏欲睡的景色中變幻著朦朧,但不妨礙裏頭沒來由的熱鬧非凡,各各男男女女,簇擁一堆堆。
山廟不大不小,是虔誠少年少女的祈禱心園。月上柳梢頭,那一邊,朱漆大門站著一對交換信物的伴侶;人約黃昏後,那一頭,粉色高牆上坐一對共賞即將到來的暮色蒼茫的眷侶;難買燈金緣,看東邊,楊樹下的俊男靚女竊竊私語;星光瑩瑩處,澗岸插滿燈,一條條。蒼鬆翠柏間,裏外皆透紅,一團團。
走進山廟裏麵,與一座大戶人家沒有任何區別,唯一區別是這座廟修在高山路遠上。但奇怪的是善男信女不少,可見所謂的月老廟無比靈驗。
他們找到一位穿著紅衣少女的廟祝,說明來意後,那少女廟祝用透氣紅紗捂著臉,便帶領來客橫、流二人參觀廟中景色、廂房、後院等等。隻見小小園,疏疏樹,月下竹陰,旁有花砌。幾有琴,架有史,琴以怡情,史以廣記。榻常懸,門常開,悶則閑行,困則盹睡。不較非,不爭是,榮不關心,辱不介意。俯不怍,仰不愧,睥睨乾坤,浮雲富貴。拜的是紅娘,磕的是月老,酒不辭,肉不忌,命則憑天,性則由自。朝如是,夕如是,悠哉遊哉,別有天地。
他們付了銀兩訂下兩間香房,與好客蒙紗少女辭出門來,此時清露微冷,不少玩耍男女已經回香房歇息,隻留他們坐在一方青石上看著悄悄爬上山來的月色,身後有數盞燈籠,澗流在前汩汩流淌,右端長著一顆十人不能夠環抱的古老鬆樹,上麵掛吊各種各樣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包裹物件,那物件都是用紅絛飄絲串係在鬆樹樹枝、大個且重的紅布包裹物件則綁在樹杆上、輕盈且小的東西則結在枝椏上,夜風一來,就像吹動雜亂無章的音調,有富裕人家所掛的玉聲,有平凡人家所掛的風鈴聲,有貧窮人家所掛的木竹聲。長年青鬱的鬆樹枝葉的紅色係帶亦憑風輕揚。
隔著十步花香,橫波目疑神靜坐,一眼看著燈籠映耀在流淌的澗水裏,讓夜風吹起心澗中那點點漣漪,怔怔出神,不說一句話。
流淚泉感受到這種良辰美景,不由得四遊逛。一上山到紅衣少女廟祝帶觀看廟內,她保持平常心情,不驚不訝,但等到山上的的男男女女陸續回房入睡後,她才展現出少女般的燦爛心情,一遍看個夠。
鬆樹後躺著一位紫衣少年,容貌俊俏,可謂搖林瓊樹之姿,轉了數圈遊玩整個山峰的流淚泉見了,不由好奇,別人都是成雙成對,唯獨他卻獨自一人,而且還在係滿紅絲的鬆樹下睡覺,不怕著涼。
流淚泉本不想打覺他的清夢,於心不忍,便開口叫一下,試圖讓他回屋睡覺。結果他慢條斯理張開惺忪清澈的眼睛,打量一下來人,之後便不理采,合眼再睡,兩指懶洋洋探出外麵,承接鬆樹掉下來的兩片葉子,複貼在雙眼皮上,鼾聲如雷,不可理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