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反思
(' 「廢物！沒有了那些家什就沒法活了么！果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老不死的我現在可是……」
「可是什麼！連生存都做不到，不是廢物是什麼！」
「你……」
帶著滿腔悲憤，冷逸終究還是艱難地爬進了木屋、關上了屋門，接著用牙叼著藥瓶，硬撐著爬上了那張髒兮兮的土炕；
還好，這棟守林小屋不是廢棄的，炕上鋪有大量乾燥的茅草，使得冷逸不至於被活活凍死；
「取二十粒清靈丹，五粒內服，十五粒嚼碎后外敷；」當冷逸鑽入茅草堆里后，老龍緩緩地說道；
清靈丹，一品初階丹藥，出自煉藥師之手，是最低級的丹藥之一，有錢就能買到；其藥效本是用於修士初開藏海后度過不適期的，但冷逸修鍊未成，便一直扔著；
除了度過磨合期外，對於凡人，清靈丹卻是最好的療傷葯，無論是內傷還是外傷，都有著葯到傷愈的奇效；
按照老龍的指導，冷逸一邊倒吸著涼氣，一邊顫抖地打開瓷瓶開始艱難的療傷；
「嗯，傷口已經結痂了，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就在冷逸掀開胸口那滿是冰渣、襤褸不堪的衣衫時，老龍沉聲說道；
冷逸聞言定睛看去，只見胸口處那個深可見骨的炸傷此刻已經凝血結痂，雖然沒有完全止血，但出血量已然不足以威脅生命；
還好……
冷逸微微舒了一口氣，若是還不止血，這惡劣的環境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你的肌體癒合速度確實超越常人；不！等等……」老龍一邊分析著一邊說道，卻又突然話鋒一轉；
「怎麼了！」冷逸不由得心中一驚，迅速停止了敷藥；
「別停下，繼續敷藥；」老龍催促了一下、接著語氣凝重地說道，「這不應該啊，老夫記得上次的癒合速度沒有這麼快，這次為什麼又快了幾分？」
「你不是說能進……」冷逸一邊敷藥一邊問道，卻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皺起眉頭；
確實，此番重傷只是施展了《噬訣》的直接結果而已，哪怕是最後迷失了本性、導致右臂骨折，但總體而言並未像上次的爆炸那般出現根本性的創傷；
既然沒有根本性的創傷，那肌體便不會產生進化，此番的癒合速度不該比上次更快；
而且，冷逸在滴水成冰的雪地里爬了很久，在低溫的刺激下，傷口應該癒合得比上次更慢才是；
可偏偏……
「老夫在想，你的肌體能有這種反常的表現，是否和你在雪地里爬了這麼久有關；」老龍繼續說道；
「若是……有關的話……」
呼！
一道刺骨的寒風呼嘯著刮過木屋，發出恐怖的「嗚嗚」聲，雖然隔著厚實的牆壁，但冷逸卻依舊感到背脊發涼；
一般情況下，若是老龍用這種口氣說話，那就意味著……
呼嘯的寒風刮過孤零零的木屋、刮過死寂的枯林，直到捲起紛紛揚揚的殘雪、掠過白茫茫的荒原……
「大當家的！又開始下雪了！腳印已經消失了！」紛飛的殘雪中跑出一匹高頭大馬，馬上一名頭戴斗笠、面相兇惡的粗衣漢子一邊罵著、一邊緊了緊斗篷的領口；
「顧大壽！給老子聲音小點！」
隨著一聲低喝，風雪中又衝出一人一馬，來人韁繩微抖、停在了顧大壽身邊，而緊接著，十幾匹馬又接二連三地衝出風雪，與兩人匯聚一處；
頭戴斗笠、粗布勁裝、身披斗篷，背負強弓重刀、手牽各色狼犬，這身典型的打扮表明了這夥人正是那些令西川民眾恨之入骨的――荒原馬賊；
「都聽清楚了！根據城防衛的消息……」
那大當家的從腰間摘下一囊燒酒、狠狠地灌了幾口，而後回身喊道：
「那妖人雖然是凡人！但可戰淬體三級，施展妖術可戰淬體五級！若是發現他，馬上喊人，萬不可單獨硬拼！」
「都記好了！現在一人帶一條狗！就地散開！」
隨著大當家的一聲令下，眾馬賊嗷嗚一聲、打馬牽狗紛紛散去，只剩下大當家的一人和一條體型更大、也明顯更加兇猛的獒犬；
「哼哼！妖人！就讓我武淵看看，你有何本事能讓城防衛束手無策！」大當家的看了眼茫茫風雪一聲冷哼，接著猛然牽動馬韁、對那獒犬低喝一聲：「黑子！追！」
呼！
又是一陣刺骨的白毛子風夾雜著鵝毛大雪刮過，荒涼的雪原再次恢復了死寂；
「這該死的白毛子風！」
聽著屋外的呼呼風聲，冷逸在老龍的指導下敷完了葯，接著忍著斷骨拔筋的劇痛將骨折的右臂重新接好、撕下衣服用炕下的柴火牢牢固定，這才重重地躺倒在茅草堆里；
隨著一股清涼的感覺逐漸緩和了火辣的痛楚，清靈丹開始發揮作用，那虛弱至極的身體也在一絲絲地恢復著力氣，冷逸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中平靜下來；
「廢物！竟然還在放鬆？還不趕緊反省一下！」
而就在此時，老龍那不耐的聲音再次響起，而接下來的話便讓冷逸緊接著繃緊了神經：
「這次險些迷失，竟然讓你多消耗了三年壽元！幸虧沒有真的發生，不然……」
「三年……一共十三年的壽元！」
冷逸心中不禁一驚，這才驚異地發現自己的嗓音也變得渾厚了許多，若不仔細聽，這分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的嗓音；
我竟然這麼快……
冷逸的大腦中清晰地想起那一瞬間，身上那已然過了巔峰期的力量、不知為何再度恢復了巔峰！
這還是沒有迷失！
若是……
冷逸的背脊不由得一陣發涼，頓時滿頭冷汗；
「若是你真迷失了，雖然不會獲得更大的力量，但《噬訣》的時效期會成倍增加，從而燃燒更多的壽元，到那時，你只有被活活耗死一條路！」老龍凝重地說道；
迷失……
活活耗死！
聽得老龍的解釋，冷逸的面頰在劇烈抽搐著，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自控能力；
但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迷失，竟然來得如此之快！
「你個廢物！竟然這麼容易迷失，你的心性竟然差到這種地步！」
老龍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中充滿了恨其不爭的無奈和憤怒，「你竟然還有臉說張棟養尊處優，你自己不比他好到哪去！」
「老不死的你……」聽著老龍的話，冷逸心中頓時便是一股憋屈，就要出聲反駁，卻又不知為何牢牢地閉住了嘴；
「你雖然讀了萬卷書，卻沒有行萬里路，這直接導致你的心性極其欠缺磨練；你必須好好反思一下，否則，就等著死吧！」老龍憤憤地說道，接著便毫無聲息；
心性……磨練……
冷逸默然地注視著破舊的房梁；他一向認為自己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和理智，甚至不讓很多成年人，但直到今天他才發現；
很多東西不僅和年齡、閱歷息息相關，而且必須要經歷一次次的磨練才能最終具備；
可十二年來，除了這三個月外，冷逸何曾有過苦難的日子？
在程歸雲的照拂下，除了父親，誰敢給他半點臉色？誰敢讓他吃一丁點的虧？誰又敢……
程歸雲把他捧上了天，又把他打入地獄；從亞父到仇人，從天才到廢物；從萬眾矚目到喪家之犬……
如此巨大的人生劇變所產生的痛楚，一向沒吃過什麼虧的冷逸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解決，只能將其深深地壓在心底；
而且，若冷逸沒有修鍊，或者修鍊的是正道法門，這種壓抑會隨著年齡、閱歷和時間的增長慢慢消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冷逸卻偏偏修得是邪道法門……
如此一來，這種無法解決的痛楚，便猶如爆竹一樣，壓抑得越厲害，爆發起來越強悍！
「這就是所謂的『心魔』嗎……」冷逸喃喃地低聲問道；
「胡扯！你這離心魔還差得遠呢；」老龍低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心魔的概念非常複雜，簡單來說，程歸雲突然死掉了，你今生無法報仇，但你卻依然放不下仇恨；該拿起的時候拿不起，該放下的時候又放不下，這才是心魔；」
「那我該怎麼控制……」冷逸喃喃地問道；他明白，只要程歸雲一天活著，這種仇恨就一天無法消除，但短時間內又無法釋放，他只能試著將其控制；
「很簡單！」
老龍似乎早有準備似的沉聲說道，「儘快的變強！隨著自信心的增強、此長彼消，自然能消磨內心邪惡面的力量！」
「至於如何儘快變強……」老龍突然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冷逸也隨之心中一凜；
「吼――！」
就在此時，呼嘯的寒風中突然傳來一聲凶戾的吼聲，緊接著便是什麼動物以極快的速度奔跑在雪地上的聲音；
果然來了！
老不死的你……
咣當！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此時只聽一聲}人的巨響，木屋的門被一股巨力猛然撞開，冷逸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呼――！
隨著一股凜冽的寒風刮入，門口盪起紛紛揚揚的殘雪，只見殘雪之間一條體型壯如牛犢、渾身肌肉隆起的黑色獒犬緩緩進入木屋！
「嘶嘶！」
隨著一聲低吼，那黑色獒犬吐出了腥紅如血的舌頭、緩緩抬起碩大的頭顱，一雙凶光四射的眼睛惡狠狠地看向冷逸，緊接著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厲吼：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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